《小助理》祈明佳

3、03 入职和诸事不宜

　　出乎意料，在几番周折之后，杜景腾的方案还是被采纳了，顺利地签下合作合同，登上了总监之位。这个结果是周天当日，杜景腾从高层人士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由于心情实在愉悦，他一早便在好友群发布消息，想与三五好友在周一晚上共同庆祝他的升迁之喜。

　　今天是周一，招进来的新人在人事的安排下被顺利分配到各个部门，整个HQ公司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

　　他和晏家琳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来得如此巧合。

　　策划部早在上班前半小时就已经开始整理，新来的实习生并不十分理解这些前辈战战兢兢所为何事，就连百叶窗被迅速拉开的“唰唰”声中都充满一种紧锣密鼓的筹备，似乎即将迎来一场大战。

　　八点五十分，挂钟的时针分毫不差地停顿在两个数字上。

　　电梯门闻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三五个人，为首一人身着长款米白色风衣，错落有致的叠穿配上那一双长腿、宽肩和微敞的白色衬衫间露出的胸膛，俊帅挺拔四个大字几乎同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艾柯，策划部那个方案被否决了，叫小唐开会再商讨一个给我，创意那边先暂停......关明，你应该知道那份汇报要有更详实的数据支撑，不然甲方绝对不会被我们说服。蒙雨......”

　　杜景腾一到公司便马不停蹄奔去会议室，他走的步伐似乎都要比往常快几分，身上那件长款风衣随步伐猎猎翻飞，朱蒙雨不知觉把眼珠子钉在上面，可惜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拿几杯咖啡过来。”

　　朱蒙雨面无表情，无论内心有多惊涛骇浪有多不安，依然保持着她的专业素养。

　　整个走廊一时寂静的只有这三五个人讨论的声音，小虾米们全都闭嘴张耳，能听到多少便算多少，看看小杜总否掉的文件里头有没有自己的份，好及时准备要不要去总监办公室道歉。谁能想到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讨论这次新来的“花容月貌一般”的实习生的八卦。

　　依照冰山美人朱蒙雨的形容，这位新来的、如嫩笋青竹一般的实习生长得雌雄莫辨，美艳不可方物，可以马上拉去当这次客户的品牌代言人。

　　而被谈论的花容月貌本人正在茶水间，小心翼翼泡好咖啡，小心翼翼倒进咖啡杯，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刚刚抬起来，就见美女姐姐朱蒙雨温声道，“小晏，可能要麻烦你把这几杯咖啡带进去了。”

　　小社恐战战兢兢，没听清楚一样傻呆呆地“啊”了一声。

　　而不管他再怎么没听清楚，还是不得不站在这个宛如炼狱大门一般的办公室玻璃门面前。晏家琳硬是呼吸好几口都不敢往前迈一步，心理建设可能做了有百来步吧。

　　最后一次深呼吸、最后一次视死如归闭上眼睛，晏家琳轻轻地迈出了第一步，像只初生的小鹿斑比，在试探春天的到来，和一条将融的溪河。

　　杜景腾正坐在主位上听几个人进行汇报，一连串预算和回报率的数字说出来，直说的他眉头紧皱，陷入思索之中，不一会儿便见视线里闯入了几杯咖啡，和那双漂亮的手。

　　紧握住餐盘边缘的一双手秀美而清俊，指尖因用力把住餐盘而略微泛红，指腹饱满浑圆，活像是唐代宫女涂满胭脂水粉的一对笑靥。

　　再看那一双竹节儿似挺拔苍翠、鲜嫩欲滴的指身，和柔婉文气的手背。他忍不住叹道”好一双青年人的手”。

　　他竟然忍不住欣赏起来，一时看得走神，忽而觉得这双手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眼熟。

　　在这样的情境下，他不知不觉将注意力从手下人汇报中分散开去，分散到这个端咖啡的人身上去。

　　杜景腾的眼不自觉顺着这双起落间摆放咖啡杯的手往上看去，小巧的下巴尖、一点梨涡、一只纤薄挺立的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马上，他的笑容一僵，就看到晏家琳那张仿佛捧着和氏璧的、写满认真和仔仔细细的脸，再看他颤颤地往前走，每一步都仿若刀尖上舞蹈。

　　杜景腾一愣，差点站起来大声道：“怎么又是你！”

　　下一秒，他竟然也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这迷迷糊糊的家伙摔跤，撒一地热咖啡。

　　而神奇的是，上一次见面也算是他送了杯咖啡。思及此，他十分期待见到晏家琳脸上委屈又无奈的表情。

　　他甚至几乎可以想见这双极会说话的无辜眼睛，是如何睁大，如何问上一句“可以吗”？

　　这双那天对视时不觉有何的眼睛，是在遇见之后，曾在夜晚闯进他梦中的不善之客所拥有的。

　　这一认知直叫杜景腾浑身打颤，好像有什么即将脱离开他手上的控制，将有什么他无法遇见的东西从土壤里冒头。但那一定是出于对美的要求。

　　他用左手按住右手，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他是个合格的颜控，绝不是出于一见钟情！

　　转念又想到，这个家伙当下还没注意到自己，等到注意到了......于是，他彻底地放松开来，饶有趣味的看着晏家琳顺利无误地开始挨着座位送咖啡。

　　杜景腾右手上那只得力黑色签字笔在手中颠来倒去，转了又转，翻飞往复。但显然后者并没有如此复杂难言的万千心思，他更没有望见主座上坐的是谁。

　　他只是极为虔诚地对待手上每一杯咖啡，叫这些透过杯壁、把滚沸的液体盛下的器皿可以安安分分待在应该呆的地方，好让他的手别因紧张继续颤抖、嘴角的笑容也不那么僵硬，能够平平安安地从一堆陌生人之中离开。

　　他更怕被哪个领导注意到，叫住。

　　于是晏家琳直到站到杜景腾面前，将咖啡安全地放置在他面前，一抬头与人对视，才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

　　杜景腾轻笑出声，他微眯眼睛，很镇定自若地明知故问，“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整个会议室一时十分寂静，晏家琳什么都听不到了，呐呐地开始脸红，十分小声地将名字说出来。

　　后者一副真没听到的样子，“啊？晏什么？”

　　“晏、晏家琳.......”晏家琳心中咬牙切齿，明知杜景腾刻意为之，可谁让老天如此盛情，趁他不注意之际送了如此一份大礼。

　　一个小助理可以拗过领导什么呢？

　　杜景腾什么都没说，似乎在思考这个名字，又或者在想点什么东西。

　　这叫晏家琳如芒刺在背，只感觉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好奇的、或是奇怪的、或是各种色彩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直到这时，杜景腾才慢慢开口，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那么，欢迎你加入HQ。”

　　晏家琳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脑海里想起老黄历上的几个字眼——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