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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裴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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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周接到李琛电话时还在医院值着夜班,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他伸手把眼镜摘下,扔在桌面上,起身走了出去。
裴周揉着自己酸涩的眉头穴位。
“说话。”
语气算不上愉快,他今天很忙,接了两台手术,时间不算短。
海外。
李琛在候机室大大咧咧地坐着,他握着手机往落地窗外看,今天的太阳很好,热烈到刺眼。
裴周听着他的请求,嗤笑出声来,阴昏的楼道里反出回声来。
“这个点,我去哪给你搞?”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裴周的表情松懈下来,眯着眼睛应了下来。
“九点半,不见不散。”
……
他记得上班路上有一家花店来着。
裴周已经工作几年了。
虽然他一次没去过,不过那家花店在红绿灯路口上,等红灯的时候,他也不会玩手机,只是无聊地握着方向盘,手指不停地敲打,环视周围的环境,一遍又一遍。
在裴周的印象里,那家店没闭过,哪怕在深夜里,也有着弱光散出来,应该是店家留的小灯。
其实他该感谢的。
在很多个深夜里,他都是失神地盯着那点微弱的光源,人类的基因本能决定了趋光性。
这些慰藉聊胜于无。
接完电话,裴周没给自己那么多伤神的时间,顺手洗了把脸,任由水滴在脸上滑落,现在是早春,天气还是凉,冷水顺着手腕流进袖子,沾湿的衣物有着沁进骨子里的阴冷,裴周没在意,随便挽了上去,他听见外面的护士在喊裴医生。
“来了。”
他大声应下,快步走了出去。
嗓音却并不显得粗暴,比起裴周的长相,他的声音反而更受好评。中学时期,教室里尖锐的音色在一个暑假以后消减了不少,变声后的男孩大部分是低沉又带着粗糙质感的音色,那个时候,裴周变得更受欢迎起来。
她们说,他声音是深秋降过初雨的松林,是酿了很多年又带着杂质的山间清酒。
接应完急诊的病人,裴周微微呼出口气,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他需要休息。裴周跟病房的护士打好招呼,让她们有需要随时叫醒他。
他年轻没有家室,又耐得住性子想往上走,这两年给他安排的工作量格外大,急诊科相较于其他科室又繁忙紧张,裴周身体的疲劳感越来越重。
刚开始成为医生时,他紧张又兴奋,身体是随时待机的状态,值夜班的时候,眼皮已经沉重到上下打架了,脑海都清醒得睡不着,生命的责任感和危机意识让他保持警醒。
工作几年后,裴周已经变得老练,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手术失败自责到失神的人了,有些事情他做不到,裴周已经接受了。
他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无能的。
那些埋怨和失望一股脑地砸到他头上的时候,他不会再流血了。那些刺耳的尖叫,辱骂,他已经习惯了。
裴周早上八点还要和同事对接,顺便应付滚回来的李琛。
希望今晚不要再出现意外了。
他想好好睡一会。
在睡着之前,他仔细想着那家花店,裴周的记忆力很好,厚的像山一样的教科书都背了下来,就是想不起来那家花店的名字。
可能因为从来没当真记过。
想到还要另外去接李琛,裴周撑起身子来,把闹钟又往前调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