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忘川》洌玉

5、亲自教导

　　清晨，山间雾气缭绕，如梦似幻。

　　若离彻夜未眠，昨晚的遭遇让她心绪难平。她望着手中的阴阳玉，眼中满是迷惘。

　　"咚咚咚。"一阵轻叩门声响起。

　　"请进。"

　　门开处，令瑹端着早斋而入，看到若离憔悴的面容，不由担忧："施主看起来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若离勉强一笑："无碍，只是昨夜睡得不太安稳。"

　　令瑹将食盒放下，犹豫片刻，小声道："昨晚...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是有坏人来了吗？"

　　若离轻轻摇头："无事，多谢关心。"

　　令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令瑹，住持找你。"

　　"来了！"令瑹应道，又对若离说，"施主若有需要，随时叫我。"

　　若离点头致谢，目送小沙弥离去。

　　她缓缓展开阴阳玉，玉面上隐约可见一些古老的符文，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她试图解读这些符文，却一无所获。

　　"魔教圣女..."她轻声自语，"这怎么可能？"

　　回想起自己的成长历程，确实有许多异常之处。比如从小就能感知他人情绪，十五岁那年在危急时刻不自觉使出一种从未学过的掌法，还有每逢月圆之夜背后隐隐作痛的奇怪印记...

　　这些以前被她当作特殊体质的异常，如今看来，似乎都指向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真相。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律小姐，可否一谈？"令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若离连忙收起阴阳玉："请进，大师。"

　　令辰步入庵内，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僧人，面容肃穆，双目如炬。

　　"这位是本寺监院令垣师弟。"令辰介绍道。

　　若离起身行礼："令监院。"

　　令垣微微颔首，目光却审视地打量着她。

　　令辰淡然道："关于昨夜之事，我已告知令师弟。"

　　若离心头一紧，不安地看着两人。

　　"小姐不必紧张。"令辰安抚道，"我们已派人联系律庄主，但暂时未能取得联系。在此之前，有几个问题想请小姐解答。"

　　若离点头："请问。"

　　令垣开口，声音沉稳而严肃："小姐可知自己体内有何异常？"

　　若离思索片刻，诚实答道："的确有些异常。每逢月圆之夜，我的背后会有一种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此外，我有时能感知他人情绪，甚至能预感危险。"

　　令垣目光一凝："可否让我们看看你背后的印记？"

　　若离犹豫片刻，转过身去，微微拉下衣领，露出肩胛处的一小片肌肤。

　　在晨光照耀下，两人清晰地看到她光洁的皮肤上，隐约浮现着两道墨色的线条，形似展开的翅膀。

　　"果然如此。"令垣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若离重新整理衣衫，忐忑地问："这...意味着什么？"

　　令辰与令垣对视一眼，前者缓缓道："这印记，确与魔教圣物'阴阳玉'有关。相传魔教每代圣女，都会在体内注入阴阳玉的力量，以此为标记。"

　　若离心头震动："所以，墨临渊所言不虚？我真的是..."

　　"这还需进一步确认。"令辰平静地说，"但无论真相如何，小姐都应保持初心，不为外物所扰。"

　　令垣却神色严峻："若真如此，恐怕小姐留在小雷山会引来更多危险。魔教绝不会轻易放弃寻找圣女。"

　　若离面色苍白："我...我该怎么办？"

　　令辰看了看窗外，轻声道："修行之路，本就充满考验。若小姐有心留下继续参悟佛法，我等自当尽力护佑。"

　　令垣显然有异议，但在住持面前没有多言。

　　若离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无论我是谁，我都想继续留在这里学习佛法。这一个月来，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喜悦。"

　　令辰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既如此，从今日起，我每日为小姐讲解《楞严经》，助你参透心性。"

　　若离惊喜地看着他："大师愿亲自教导？"

　　"缘分所致，义不容辞。"令辰淡然一笑。

　　令垣皱眉道："住持，此事需慎重考虑。若魔教再来寻人，恐怕..."

　　"无妨。"令辰打断他，"佛门广大，岂惧魔道来犯？更何况，小姐心向佛法，我等理应助她一臂之力。"

　　令垣无奈，只得行礼退下，临走前深深看了若离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待令垣离去，令辰取出一卷经书，递给若离："这是《楞严经》的注解，配合原文研读，会有更深领悟。"

　　若离接过，郑重道谢。

　　"还有一事。"令辰忽然正色道，"若魔教再来寻你，切莫惊慌，静心以对。我已在庵周布下禅音结界，能抵挡一般邪魔。若遇强敌，可以此铃相召。"

　　他取出一枚小巧的铜铃，递给若离。

　　"这铃声只有我能听见，无论何时何地，我必速来相助。"

　　若离接过铜铃，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中传来："多谢大师厚爱。"

　　令辰微微颔首："今日先到这里。下午申时，我再来为你讲解经文。"

　　说完，他转身离去，长袍在晨风中轻轻飘荡。

　　若离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安心与依靠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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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院藏经楼，令垣站在窗前，神色凝重。

　　"住持，您真的决定亲自教导那女子？"

　　令辰正在翻阅一本古籍，闻言抬头："你对此有异议？"

　　令垣叹息："若她真是魔教圣女，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更何况，僧尼授受不亲，您亲自教导一名女子，恐有违清规。"

　　令辰合上书卷："佛法普度众生，不分男女老幼，不问出身高低。若她真有魔性，更应以佛法度化；若她只是被卷入漩涡的无辜之人，我等更应护佑周全。"

　　"可是——"

　　"无须多言。"令辰目光如电，"此事我意已决。"

　　令垣知道住持性格，一旦决定，绝不更改，只得无奈接受。

　　"那请住持多加小心。魔教向来诡谲多变，此女若是有意接近，恐有陷阱。"

　　令辰微微一笑："多谢师弟关心。不过，我观那女子眼神清澈，言语真诚，不似有诈。更何况，她一个月来潜心研读佛经，进境神速，若是有意为之，未免太过费力。"

　　令垣犹豫片刻："那...可否让我也在旁听讲？一来可以学习住持讲经之道，二来也能多一份保障。"

　　令辰思索片刻，点头应允："如此甚好。不过，你需以普通僧人身份出现，不可令她生疑。"

　　令垣欣然应允。

　　令辰转向窗外，目光投向远处的延慧庵："有时我在想，师祖生前为何对这女子如此在意？还有那魔教，为何非要寻回她不可？"

　　"也许与十八年前那场'魔佛大战'有关。"令垣低声道。

　　令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魔佛大战...那一战，佛门元气大伤，魔教也几乎覆灭，双方都损失惨重。传言当时魔教的圣女突然失踪，魔教因此元气大伤..."

　　"您的意思是，那位失踪的圣女可能就是律若离？"令垣震惊不已。

　　"这只是猜测。"令辰沉吟道，"若真如此，此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令垣神色凝重："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令辰淡然道，"先助她参透佛法，明心见性。无论她前世今生为何，只要心向光明，便是佛子。"

　　令垣虽有忧虑，但见住持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

　　---

　　午后，阳光正好。

　　若离在院中打坐，尝试按照《楞严经》中所述，观照自心。

　　"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她轻声诵读，感受着经文字字入心。

　　一袭白衣自院门飘入，令辰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而来。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僧人，面容平和。

　　"打扰了。"令辰微微行礼。

　　若离连忙起身相迎："大师来得正好，若离正在研读经文，有许多不解之处。"

　　令辰介绍道："这位是清玄师弟，专精《楞严》一法，今日一同来为小姐解惑。"

　　若离向清玄合掌行礼："有劳师父。"

　　清玄回礼，目光平和而温润，与令垣平日的锐利截然不同。

　　三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令辰开始讲解《楞严经》的精要。

　　"《楞严》一经，讲究'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其核心在于明心见性，识得自心本来面目。"

　　若离专注聆听，不时提出问题，令辰都耐心解答。

　　清玄在一旁补充，时而阐述一些经文的细微之处，时而分享自己的修行体会。

　　三人相谈甚欢，竟不知不觉过了数个时辰。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中，为三人镀上一层金色光芒。

　　"今日就到这里。"令辰起身道，"明日同时，我再来为小姐讲解。"

　　若离恭敬行礼："多谢大师与清玄师父。今日受益良多。"

　　清玄微笑点头，随令辰一同离去。

　　刚出院门，清玄便低声道："这女子天资聪颖，对佛法的理解远超常人。而且，她身上并无魔气，反而有一丝佛性光芒。"

　　令辰微微颔首："我也有此感。这更增添了此事的神秘之处。"

　　清玄思索片刻："会不会是前世因果？相传魔佛本是一体，只因一念之差，分道扬镳。若她前世真是魔教圣女，或许本就与佛有缘。"

　　令辰目光深远："因果循环，不可思议。或许，她正是打破魔佛隔阂的关键。"

　　两人沉默前行，各自思索着这一切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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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若离在灯下继续研读经书。

　　今日的讲解让她对佛法有了更深的理解，心中如有明灯照亮，许多曾经的疑惑逐渐消散。

　　"一切唯心造..."她轻声自语，"若是如此，我的命运，也该由我自己掌握..."

　　窗外，月色如水，洒落一院清辉。

　　若离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灼热，心知月圆将至，那奇异的印记又要显现。

　　她走到铜镜前，褪下上衣，转身看向背后。果然，两道墨色的翅膀印记愈发清晰，甚至开始微微发光。

　　"这到底是什么？"她轻声问自己，伸手想要触碰。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景象模糊，意识开始恍惚。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华丽的宫殿，无数身着黑衣的人跪伏在地，而她站在高台之上，身着华美的衣袍，手持一柄黑色长剑。

　　"圣女，请赐下神谕..."下方有人高呼。

　　场景突然变换，她站在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对面是数不清的僧人，他们手持禅杖，念诵经文。

　　一位白发老僧站在最前方，目光慈悲而坚定："圣女，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她听到自己冷笑回应："佛门清规，早已腐朽。魔教崛起，天命所归！"

　　紧接着，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佛光与魔气交织，天地为之变色...

　　若离痛苦地呻吟着，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那些可怕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梦境，让她无处可逃。她感到自己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手持黑剑的魔教圣女，一个是向往佛法的律若离。

　　"不...我不是...我不要..."她在梦中低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就在这时，铜铃在床头无风自鸣，清脆的铃声穿透夜色。

　　片刻之后，一道白色身影无声地出现在窗前。令辰轻轻推开窗户，看到若离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皱。

　　他轻步走到床前，在适当距离处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开始低声诵经。

　　"心若无尘，境自空明..."

　　清亮的佛号如清泉般流淌，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将若离包围在内。

　　若离的挣扎渐渐平息，但眉头仍紧锁，泪水从眼角滑落。

　　令辰轻叹一声，伸出手，在离她额头寸许之处虚按。一缕金色光芒从他指尖流出，轻轻触碰若离眉心。

　　"安心，无碍。"他轻声道。

　　若离的表情渐渐舒展，呼吸也趋于平稳。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朦胧，似梦非醒。

　　"是...您..."她轻声呢喃。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为令辰的白衣镀上一层银光，他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尤为清俊出尘。

　　"做噩梦了？"令辰声音柔和，如夜风拂过湖面。

　　若离微微点头，泪水又一次盈满眼眶："我梦见...我是魔教圣女...我...杀了好多人..."

　　令辰安静聆听，没有打断。

　　"如果那是真的...如果我前世真的犯下如此罪孽..."若离声音哽咽，"我该如何面对...如何赎罪..."

　　令辰目光如水，温柔而坚定："前世今生，皆为幻象。唯有当下一念，才是真实。"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如春风拂面："佛说，放下即是。若你今生向善，又何须执着前尘？"

　　若离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智慧与包容。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似有无形的情愫流转。令辰先移开目光，轻轻起身，与床榻保持恰当距离。

　　"我且为你讲一个故事。"他轻声道，"从前有一个恶人，一生作恶无数。晚年忽悟，皈依佛门。有人不解，问佛祖：'此人罪孽深重，为何一念皈依，便能得救？'佛祖答：'一念向善，胜过千年恶念。因为那一念，便是本心显现。'"

　　他的声音如流水般清澈，缓缓流入若离心田。

　　"无论前世为谁，今生你是律若离，一个向佛而行的修行者。这才是真实的你。"

　　若离眼中泪光闪烁，缓缓点头。

　　令辰站在月光中，清俊的面容如同一幅静谧的画。他望着若离，眼中有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感。

　　"时候不早，你应休息。"他轻声道，"我在庵外为你守夜，莫要再忧虑。"

　　若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大师..."

　　令辰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无妨，我在此处打坐，为你驱散噩梦。"

　　他在离床榻数步之遥的地方盘膝而坐，清冷月光洒在他无尘的白衣上，宛如一尊玉雕的菩萨。

　　若离重新躺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令辰身上，直到困意袭来，缓缓闭上双眼。

　　这一夜，她睡得安然，再无噩梦侵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室内时，若离醒来，发现令辰已经离去。床头的铜铃旁，多了一张字条：

　　"心若菩提，处处净土。愿小姐安心修行，莫被幻象所困。"

　　若离轻轻抚摸着字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她将字条贴近心口，闭上双眼，感受着那份温暖与安宁。

　　窗外，晨风轻拂，带来淡淡的檀香气息，如同某种无言的承诺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