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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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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舒嫽将云州的大致情况写了文书,令人快马呈给皇上,皇上亲自派人将常邈以及一干相关人等速速押解回京待审,舒嫽和崔绍便也另行启程回京,顺便还带走了齐彩月。
及近临清,舒嫽便开始不住的撩开帘子向外看,他们来的时候走的都是官道,此时向深处行来,所见青山叠着青山,是名画也难以描摹的浓淡相宜,碧水悠悠潺潺,倒映着天蓝云淡,口中不由得赞叹:“此地当真如传言般山清水秀,地杰人灵,令人见之忘俗。”
崔绍在一旁轻笑:“舒相过誉。”
也不知说的是他还是这山水。
舒嫽放下车帘,乐呵呵的道:“以后本相若想挂冠归隐,过闲散日子,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崔绍眸子转了转,比山水还要多出几分颜色:“这倒是不错,到时候你我还可邻里而居,也有个照应。”
舒嫽别过头去望向外面,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
车子一路驶进临清,屋舍俱是黛瓦白墙,车轮缓缓碾过青石板路,仿佛闯入了百年前的梦境,街上行人不多,也就不显得吵人,穿着虽不如京城中人华贵,但干净中透着朴拙,常有读书人经过,个个都是一身斯文。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停下,舒嫽便知是到了,崔绍从车上下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舒嫽犹豫一下,还是将手交到了他手中,任他扶着下车。
下了车,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算是理解了崔绍口中的‘有的是钱’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门面并不算大,高悬的牌匾上写着‘崔府’二字,牌匾两侧各悬着灯笼,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可从大门两边绵延的高墙来看,这院落大小可见一斑。
门童见自家公子从车上下来,一个连忙上前行礼问候,另一个早已经飞也似的跑进里面通报。
一行人在门童的引领下进了府中,绕过屏风掩映,一路走来花木交杂,绿柳拂栏,长长的柳枝伸到清澈的池水上,荡起圈圈涟漪,更有回廊曲折,假山画壁,偶尔传来两声鸟鸣,足可见主人家的意趣。
舒嫽在京中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家的院子,可这般精巧幽静的还是第一次见,方走到一半,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衣,须发斑白的老人迎了出来。
崔绍走上前去行了一礼“父亲。”
崔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睛里却依旧神采奕奕:“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家中什么也没准备,”接着眼睛瞄向后面的舒嫽“这位是?”
舒嫽连忙做了个揖:“晚生舒望见过伯父,在下是贵公子的朋友。”
崔老笑眯眯看着她:“我儿出息了,到京城做了几个月的官,竟得了这么个清秀的美人做朋友。”
舒嫽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袖子,她一身男装打扮,自认有几分风流倜傥,却没想到还是瞒不住崔老的眼睛,只好笑笑:“伯父实在慧眼,晚生佩服。”
崔老大笑:“不妨事,不妨事,老夫这是高兴,呵呵。”
幸好有崔绍在一旁解围,崔老这才没有多说,将他们请入了厅中。
立刻便有下人上了茶,舒嫽端起茶盏,只觉异常清香,浅碧色茶汤透亮澄净,浅啜一口,入口微苦,但立刻回甘,比起家中用的,皇上赐的,另多了一种鲜香。
崔老笑眯眯的向她问道:“舒姑娘可有小字?”
舒嫽顿了一顿:“幼时曾得家父赐了两个字,绾绾。”
崔绍原本正打算端起茶杯的手停了下来,隔着氤氲的茶气望向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之后唇角溢出一抹笑意,舒嫽却浑然不觉,犹自和崔老聊天。
之后粗粗用了些饭食,天色便已见晚,崔老体谅他们辛苦,早早的便令下人收拾了房间安排他们去休息了。
管家舒嫽安顿在单独的一个院子中,还安排了小丫头侍候,舒嫽便命齐彩月另行休息去了,到了晚间,舒嫽正准备入眠,竟从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她披衣起身,只见崔绍穿一身家常的袍子站在门前,手中提了一个食盒。
就在舒嫽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进的门来,回身将门关上,还替她将肩上的披风拢了一拢,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眼前人伸手摸摸她的头:“算来你我也不过一个时辰未见,也不至于一见到我就高兴的傻了吧。”
舒嫽回过了神,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深更半夜,成何体统。
崔绍将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方才觉得有些饿,便令下人准备了些糕点,想着你应该没有吃过,便拿过来给你尝尝。”
本相若真看不出来这是个借口,那才是傻的!
可是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她于是挑着眉道:“那我要多谢你了?”
崔绍道:“不必客气。”
得寸进尺!
虽然心中腹诽,舒嫽见到崔绍将食盒中的糕点一碟碟摆满了桌子后,还是有些垂涎。
这些点心都小巧精致,模样十分可爱,她忍不住拿了一块,甜而不腻,一向不爱吃甜的她也觉得喜欢。
自从到了临清,舒嫽莫名觉得心情舒朗,心情好了不自觉就多吃了些,不留心竟然呛到了嗓子,崔绍走过去替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舒嫽接过,喝了一口,一双手替她拍着后背,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绾绾,你慢着些,我又不会同你抢。”
舒嫽听见他念出那两个字,咳的越发厉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崔绍还不忘打趣她: “我与舒相相识也算有些时日,却连舒相的小字都不知道,这一点上,我倒是不如我父亲了。”
舒嫽扭过头瞪他“你不是也没问过我?”
崔绍坐了回去,替自己也倒了杯茶,道:“我父亲很喜欢你。”
舒嫽道:“伯父若知我是谁,只怕就不会待我这般亲近了。”
崔绍笑出了声“你真当我父亲不知道你是谁?你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他乐得装糊涂而已。”
舒嫽瘪嘴:“我是怕麻烦嘛,若是因为我搞得你们阖府上下战战兢兢,连同伯父说话都两句话都要规规矩矩,下人们各个手忙脚乱,不仅你们麻烦,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换来的是对方极为敷衍的附和“是是是,舒相果然是体贴入微,善解人意。”
舒嫽本还想回敬一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扫着崔绍“你曾同我说你们崔家‘有的是钱’,我今日算是见到了,你来的正好,在下少不得要向崔公子讨教一下这致富之道。”
可怜她兢兢业业做了这么久的丞相,怎么就清贫如此。
崔绍笑着摇头“这家业乃是经商所得,舒相所喝的茶,便是我自家茶园产的,另外还有几个绸缎铺子,酒楼么,也有那么几家,还有一些珠宝铺子……”
舒嫽惊奇道:“这都是你们祖上的产业?”
崔绍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一晃“非也,我从十五岁经商,崔家能有今日的产业,花了我五年的时间。”
“不然的话,我大概可以早些入京科考。”
也就能早些,遇着你。
崔绍看着舒嫽浸在烛火中的脸,心底一片柔软。
舒嫽听了这话,先是顿了顿,方才慢慢的道:“十五岁从商,那想必很是辛苦。”
崔绍微怔,只觉心上某处又软了几分“我幼时家中也算薄有积蓄,要做到这些,并不如何困难。”
接着又故作轻松的道:“怎么,舒相现在是不是觉得,下官一身铜臭,俗不可耐了?”
舒嫽看着他,万分诚恳的道:“不,我现在只觉得你一身都是银子的香气。”
崔绍抑制不住,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