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青丝叹》洌玉

19、战场上，饶一命

　　齐国军营里。
　　到处狼烟四起，处处都弥漫着烟梢的味道。
　　兰陵王转身回了军帐，拿出了白玉弓。
　　弓身通体莹白，箭弦也是月牙白，上面雕着繁复花巧的花纹。
　　‘咦？’冉千轻看着眼前的那把弓，居然是昨天在战场上看过的那把好弓。
　　原来昨天那名齐国将军就是兰陵王。
　　‘这可不是普通的弓，是白玉凤凰弓。’兰陵王笑道。
　　冉千轻接过了他手上的白玉凤凰弓，触手温润，轻轻地抚摸着弓身，却有点舍不得放下。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食指，勾起了弦线，轻轻一拨。
　　‘是一把好弓。’冉千轻点了点头，放回了原位，‘只可惜我不会武功。’

　　兰陵王带着她到军营中四处走走。
　　只见四处都是白色的帐篷，染着一点点的尘土。
　　冉千轻歪着头，轻笑着问道，‘郡王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周国？’
　　兰陵王没有看着她，那张银白色的面具就像长在了他的脸上，怎么样也不肯脱掉。
　　天蓝得仿若无情，却处处弥漫着战争的血腥。
　　‘你就这么想回去？’兰陵王没有正面地回答她。
　　冉千轻思忖着，其实她内心很明白，她留下来的目的除了威胁宇文邕和大哥之外，还有什么？
　　冉千轻嗤笑道，‘把我当成尹若蓝，睹物思人？’
　　‘有时候真的会把你当成了她。’兰陵王的眼眸闪着不明的苦涩之感。
　　冉千轻轻笑道，‘所以在你心里，我还是她？’
　　她也明白，若果要别人相信，真的不容易，就连宇文邕跟她朝夕相处的人都可以弄错，更何况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呢？
　　但出乎冉千轻的意料之外。
　　‘你是你，她是她，我已经接受了事实，当年她错爱了宇文邕，最后因为宇文邕与阿史那公主有一纸婚约，而小蓝却已经有了身孕，她跑来投奔我，却在来的途中，被宇文邕的军队追赶，而失足掉下了悬崖了……如果当初先遇见她的是我，而不是宇文邕的话，结果就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冉千轻看着眼前兰陵王，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也曾经有过一颗温暖柔软的心。
　　‘谢谢。’她由衷地道，谢谢他肯将两个人完完全全分开地看待。
　　但她又很是疑惑地蹙起了眉头，‘郡王不怕我把军营的秘密都说给周国听吗？’
　　‘我不怕，我相信你。’兰陵王的双眸闪着无比的自信。
　　当冉千轻正想开口反驳他的时候，却被人打断了她的话。
　　‘四爷，有人求见。’一名身着青衣的副将道。
　　只见那名副将，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无形中在有万夫难敌之风，语话轩昂，竟有吐千丈凌云之志气，一点都不比宇文邕差。
　　兰陵王点了点头，‘带她到军营四处走走。’
　　那名副将愣住了，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兰陵王一个眼神，把话给吞回去了。
　　‘姑娘，怎么称呼？’那名副将轻笑着道。
　　我淡淡地道，‘将军唤我冉千轻就好……将军是斛律须达吧？’
　　‘冉姑娘，你……’斛律须达一脸的震惊。
　　‘不用大惊小怪，你一身副将的装束，而又常年跟在兰陵王身边，齐国除了杨士深之外，就只有斛律将军是副将，但是杨士深虽为武将，却有一股书香之气，而斛律将军却是眉宇之间都已经带着那万夫莫敌之气，却是让小女子佩服。’冉千轻笑着解释道。
　　‘冉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斛律须达赞赏地看着她。
　　冉千轻故作不经意地问，‘郡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她知道兰陵王的口风很密，而她什么都没有探听到，只能够试探性地从斛律须达的口中探知了。
　　没想到的是，斛律须达与兰陵王一样地守口如瓶，不愧是兰陵王一手调教出来的手下。
　　‘属下不知道，一切还得要四爷定夺。’斛律须达做了一个揖，只见到了兰陵王徐徐地从军帐里出来。
　　兰陵王脸上还戴着面具，但冉千轻已经感觉到了他面具下的笑意。
　　‘须达，你去安排一下，帮我送冉姑娘回去周军军营。’兰陵王的声音沉沉的，好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下的决定。
　　‘四哥，这……’斛律须达很是犹豫。
　　‘我们一行人八个，把我也算上去，一定要确保冉姑娘的安全。’兰陵王说的干净利落，她却知道这一点都不容易，暗算的事情在战场上可是足以让他们一行八人全军覆没。
　　‘四哥，这真的不行，你真的不能去。我和士深两个人去就好，四哥你是我们兄弟的主心骨，没有了你，我们就真的散了。’斛律须达很是担心。
　　兰陵王却望向了远方，‘可是我不能够让你们去冒险，这不是军中的事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没有义务为我而拼上自己的性命。你们全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你们去送死。’
　　冉千轻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她才徐徐地开口道，‘谢谢郡王的美意，但是你我萍水相逢，你也没有义务为我而拼上自己的性命。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就让手下的人给我一匹马就好。’
　　一名齐国的将军要潜入周军的阵营是得要多艰难，一方面要确保他们一方的兄弟无恙，却又要确保她的安全。而且她和兰陵王的确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真的没有义务为了她而拼上自己的性命。

　　就在此时此刻，一名兵士慌慌张张地从前线跑了过来。
　　‘四爷！不好了，报告，不好了！周军硬闯入了我们阵地！我们是要怎么做？全部击毙吗？’
　　冉千轻的心却一下子地悬在了空中，一定是大哥！一定是！
　　她看向了兰陵王，没有想到，他居然仿佛已经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待本王去看看，你们先去准备好一切的反攻，等我发落。’

　　兰陵王疾步赶到了阵前，只见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天空中只属于火和硝烟，战壕外只属于恐惧与死亡。
　　而冉千轻在黄沙漫漫的战场之中，看到了大哥。
　　大哥为了她，奋不顾身，为了她，拼尽了全力。
　　满地的鲜血，仿佛是猩红的颜料，染红了整个大地。
　　大哥右臂上被射了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砍着，面目狰狞。
　　而他身旁的兄弟，嘴角甚至淌着血。
　　弥漫的烟尘，整个山原都被这种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冉千轻终于忍不住了，俯下了身，干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