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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南宫南宫 ...

  •   楚昌鹤二人到达前不久,程衢正帮忙处理逃出来的魔物。
      折扇飞转回手,邪祟倒地一片。
      “你是程衢?”
      程衢应声而望,不远处丛林的树梢上,紫衣女环臂而倚,耳骨处的黑铜骷髅格外显目,双腿垂在半空似有似无地摇晃,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是何人?”程衢抬扇做攻击之势,“魔途还是正途?”
      南宫辰暮好似翻了个白眼:“魔途正途你说了算?若我是仙门中人却害人无数,又或者我是魔族中人却做尽好事,那我亦魔亦正?”
      不等程衢开口,南宫辰暮便拿出一个东西在前晃了晃。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这个东西你总不会不认识。”
      是阿莛的佩剑——墨宝!
      程衢见了墨宝心漏半拍,身体紧绷到了极点,面色凝重冷冷道:“他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然后呢?”楚昌鹤语气带有忧虑。
      “然后就是,她说这里人多眼杂,”程衢漫不经心,但心情极佳,“我就和她去了树林子深处。”
      “喂!快说!阿莛在哪儿?!”程衢跟着南宫辰暮走了一段距离,他不敢轻怠,手中的墨凌时刻暗藏着杀气。
      南宫辰暮转过身将墨宝甩给了程衢:“别喂啊喂地叫别人,我是辰晚的姐姐,南宫辰暮。辰晚他……就是你那个什么什么莛的,他让我来报个平安。转告你还有那两个谁来着——”她摸着耳骨的黑铜骷髅,极力回想着,“反正你认识的那几个人,他很想你们,现在一切安好,让你们不必忧心。”
      程衢拔出墨宝仔细端详着,好像透过这把剑就能看见阿莛的样子。他抬头问道:“他……他现在叫南宫辰晚?”
      “不然呢?”南宫辰暮懒洋洋道:“都认祖归宗了难不成还跟个外人姓楚?”
      “也是。”程衢点点头,“他还说了其他什么话吗?”
      “说了啊,说得可多了。说想要出来找你们什么的,不过也就只能说说。父尊已经增派殿内人手了,现在守卫仆人天天围着他转,他是出不来的。”南宫辰晚揉搓着小辫有些不解,“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就喜欢你们这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要不是看他一天天兴致缺缺又一个劲地求我,我都懒得出来帮他传话。要我说你们也别瞎操心,他是回家了又不是进了虎穴,一无性命之忧二无吃穿之愁的,总不至于是你们想象的那般模样。”
      程衢张口想说什么,又顿了一下道:“那他还习惯吗?”
      南宫辰暮无心拈起一片灌木丛叶:“吃喝穿住什么的,都给他按照你们仙门规矩重新专造了,不习惯也得习惯。放心吧,总不能差得了亏了他,只会比之前的好。”
      “我可以见他吗……”程衢知道自己像是痴人说梦,但他真的很想见阿莛,很想很想,发了疯地想。
      “还真被辰晚说中了,他知道你肯定会提出要见他的请求,不过他说,见他就不必了。我说句实话,就算我让你进去找他,你也是有去无回。我没那么大能耐保得住你,辰晚就更不必说了。所以——”她将那片灌木叶递给程衢,“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是辰晚说你明白。”
      飞叶传书!现在魔界守备加强,程衢已经试过无数遍了,诀附飞叶是进不去的,可若是有人依附,那叶子便能顺利进去了!
      程衢拿着那片叶子闭眼念诀,半晌才将这封“书信”写好,眼中丝丝血痕夹杂着点点湿润。他将那片叶子颤巍着递还给南宫辰暮道:“劳烦……劳烦南宫姑娘替我带句话,我很想他,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在下一程等他。”
      南宫辰暮点头道:“剑也给我,我还得给辰晚拿回去。”
      程衢早已没了先前的猜忌和杀气,这会儿也毕恭毕敬地将墨宝递给她。
      “等等,”程衢看着南宫辰暮离去的背影,遥遥行了一礼,“多谢。”
      “然后我就出来了。再然后,我就看见你们了。”程衢看着身旁听戏似的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昌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平安就好。”
      “你给阿莛带什么话了?”沈栩篱一针见血问道。
      “我跟他说,我们都很想他。若是他不喜欢待在那儿,再想办法传消息给我,我一定将他带回来。还有——”程衢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不说了,后面的话也不重要。这阵补得差不多了,咱们啥时候回去?”
      “你小子上哪儿去了?”聂思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之前的分身乏术使得她墨发有些凌乱,身形摇晃却仍□□而立,刻在骨子的正气无不散发。
      聂思姝不知道阿莛已经被人带走了。当然这个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阿莛的身份一旦被人得知,长仙门山门无结界一事必然会暴露,百年仙誉毁于朝夕之间。且不说各大仙门知道这个消息后日后会如何看待长仙门,恐怕魔界还没打过来内部就先闹起来了。
      “我追个魔物追到丛林里去了,费了半天劲才将它收拾完。”程衢看她这副样子,想起刚刚不在的那段时间没能帮上忙,有些内疚,“师姐……你还好吧?”
      聂思姝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那么娇弱,不服气似的哼道:“我有什么不好的,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要我说你也是,单枪匹马的就追着那些东西去了,万一是陷阱呢?”
      这确实是大忌,若是有心人设下伏击,程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只好含糊道:“运气好运气好。”
      聂思姝又问道:“话说,跑出来的那些东西里还有要让你费半天劲才能解决的?”
      这话有些对程衢挺受用的,仔细剖析下去,就是夸他的,类似于“你修为这么高,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你这么厉害肯定三两下就能解决掉的”这种话。
      眼见他兴致盎然,稍微谦逊地回道:“咳。这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那怪物极其狡黠。要我说就算昌鹤兄去了也不一定能一把拿下。”他伸出两指扯了扯距离一臂远的人的衣摆,“昌鹤兄你说是吧?”
      楚昌鹤没理他,对聂思姝道:“我们准备启程回门了,师姐你——”
      “我暂时不回去了。”聂思姝看着不远处替人疗伤的柳昭麟,“我陪着他。”
      半柱香后,程衢补完阵法收了手,沈栩篱再往上加固结印,而楚昌鹤准备给柳昭麟行完拜别礼后启程回门了。
      “楚公子再会。”柳昭麟说完后又一头扎进伤员堆里。
      楚昌鹤颔首,一转身便看见一个大汉冲了过来,楚昌鹤侧身一避,那大汉扑了个空。
      范同起身扑扑衣裳咬牙道:“姓楚的……”
      “这位公子是……”楚昌鹤看着满脸血污的人,不禁有些疑惑。
      “老子姓范名同!你别给我装不认识!上次的账还没算完,昨天又雇了个高手来教训我们!你什么意思?!”
      “……”楚昌鹤无语片刻,“范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叫人来针对你……”
      这确实是,如果楚昌鹤想对某个人下手,完全不用雇别人,自己又不是没那个实力……不过范同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和楚昌鹤交过手,便以为这人只是养在花瓶里的废物。
      范同讥笑道:“无冤无仇?不就是因为当年我在斛灵峰动手你才怀恨在心吗?敢做不敢当?”
      楚昌鹤这才想起来这号人物,想来,那天在雅禾宫频频乱语的人也是此人。他无奈道:“阁下怕是误会了,在下并不觉得斛灵峰那次称得上是结怨。还有,在下并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只怕陷害阁下的另有其人。”
      范同怒道:“另有其人?我看你和那程衢关系不是好的很吗?昨天对我和我几个兄弟动手就是他!还有,你之前说什么魔界备战,这么长时间就闹过前两天这一次!莫不是压根没这档子事,但你煽动大家伙的情绪,想要人人膜拜称赞你个英雄?”
      楚昌鹤着实被这无脑发言无语到了,他阖眼揉了揉眼窝,不欲与范同争辩。他转身就走,不料身后之人依旧不肯罢休,伸手捉住了他的肩膀。
      楚昌鹤不喜欢和生人肢体接触,于是拉过那只手直接一个过肩摔。不过那人并没有倒地,反而被他拉到身前隔空一转面对着他又靠近了几分。楚昌鹤在那人的逼近下也不自觉往后退,就快要退到刚刚范同的位置了,那人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拢近,避免他一直往后退撞上范同。
      看清了此人才知是沈栩篱。沈栩篱笑看着怀中之人,道:“师兄可得小心了,不然撞到人渣身上该教咱们碰瓷了。”
      范同听见这人说自己“人渣”,火气值又往上蹿了几分,想破口大骂却发不出声,这是——话止术!
      沈栩篱不分一点余光给他:“太聒噪了,想要舌头的话劝你今天之内不要说话。”
      范同怒气冲冲欲哭无泪,却又无可奈何,抡起拳头就过来了。不过还没碰到衣角就被沈栩篱的掌风打得三尺远。
      这下子清净了。
      楚昌鹤心乱如麻,但又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些别扭,继续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自己整张脸都红了,便缓缓挣开正色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栩篱放开他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整理好让人毫无察觉,背手道:“师兄不是过来和柳小峰主道别么,一直不见师兄便先过来看看了。”
      跟当年在斛灵峰上的口吻措辞一样,不是大战将至不是世道混乱,恍惚间,楚昌鹤以为还在那片山峰上。真好啊,就算是一辈子的师兄弟,他还能惦记着自己,这就足够了,他不奢望其他的什么了。
      楚昌鹤嘴角微扬道:“没什么大事儿。走吧,回门。”
      此刻魔界的弥绥宫内。
      阿莛从南宫辰暮手中接过那片灌木叶。
      “他说他在下一程等你。”南宫辰暮一下子坐到贵妃榻上翘起二郎腿。
      单看这句话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阿莛刚听完灌木叶中的念白……泪珠在通红的眼眶打转。静默良久突然发疯似的念叨着一个劲往外跑:“我要出去,放我回去,我要出去……”
      他刚出门就被南宫辰暮逮回来了。她怒道:“疯了吗你?那程衢给你说了什么让你疯成这样?南宫辰晚,你看清楚了,这儿才是你家,你回哪儿?啊?!回哪儿?!”
      南宫辰暮火气上头,正想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不曾想一对上阿莛无奈委屈的红眼,又软下心来。
      阿莛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抽泣道:“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我真的想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南宫辰暮抿唇不语,片刻才道:“辰晚,你求我没用,你要知道,不是我不帮你。你不在的这么些年,父尊母尊派了多少人找你都无果。好不容易寻回来了,自然对你格外上心。”她轻轻拂去阿莛脸上的泪珠,“再加上你从小所处的环境,魔尊那边也盯得紧。就算我有心放你走,你也出不去的。”
      这些阿莛不是不明白。他来的这段时间,尝试过逃离这个地方,可那些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从小就渴望得到父母的疼爱,于别人仅仅是再平凡不过的东西,却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他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有父有母,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大鱼大肉或者粗茶淡饭?家境优渥或者四壁可尽?矜贵公子或者平凡农家?他不知道,不过他想,不管是哪种生活,只要能和自己的至亲在一起,总是好的。
      可是如今真的和血缘至亲团聚了,反而并没有那种的感觉。他可以在那种假设上料想现在的自己,未来前途一览无余。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会成为一个魔头还是会成为南宫辰暮一样没有心计的直率之人,但他明白,不管有再多的父爱或是母爱,也不可能遇到程衢、楚昌鹤、沈旭云那群人。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从两岁就被人隐去魔气扔到了人间,他不记得小时候怎么过来的了,他只记得摸爬滚到了遇见楚昌鹤之后,方才有了做“人”的样子。懵懵懂懂到了遇到程衢的时候,才明白了人生的活法不止一种。
      而如今在弥绥宫,回想起被捡回长仙门后的那段时间,他才幡然醒悟,那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家,那才是他一直想要的感觉……
      于他而言,被人“偷走”的八年,才是他真正的人生,其余时间包括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阿莛用恳求的语气问她:“……那你可以再帮我传个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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