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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番外2:十四年后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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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代君姓君泽,见过山主。”十五岁的君泽跪在大殿上。诚然只有十五岁,却是年少老成,沉稳而又温和,单单只是站在一处,便具有魅力与气场。这修仙界是一代不如一代,但君泽却仍然有着超强修为与武功,是这一代人之中的翘楚。
玄仙山大殿,庄严而又肃静,白瓷地砖透着一丝冰寒,甫一入殿,便有种恐惧感,令人自动保持肃静。顶上是无垠星辰,随着天象而变化着它的形态,华贵又神秘。其实一开始的玄仙山大殿并非如此,君如擎以前,玄仙山是奢靡又富丽堂皇的;君如擎时,玄仙山是大气中散发出“贵”的气息,天下宝贝尽收入腹,装饰摆饰自然不少。而如今,君景烛将玄仙山从普通,又一次次改建设计,成为如今极似仙庭的模样。
君景烛一身金色袍子,正式而又端庄大气,他的长发尽数束起,戴着象征玄仙山之主的金冠。金色步履走下素色台阶,落地无声,他为君泽束发及冠,而君泽一次一次跪拜,拜别过往年少。
君景烛身边站着个男人,他捧着发冠,接过发带,面色冷淡。“玄仙山君姓十五代钟字辈,君泽,取字钟惠,而今,你已有承担玄仙山责任之能。”君景烛脱下头顶着的金冠,递交君钟惠。君景烛俯身,君钟惠连忙扶着君景烛,“钟惠不敢,叔父快起身。”
君景烛散着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如当初的俊美,他闻言起身,轻笑着说:“有何不敢?玄仙山第十五代掌门人,从今以后,玄仙山便托付于你了。” 他站起身,向着大门,殿门为他敞开。
炽热的阳光下,金光也随之闪烁着,君景烛抬起头眯眼,“十四年……” 他脱下金袍,顺手扔在地上,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君钟惠迷茫地跪在大殿中央,望着自己手中的金冠许久。“唉……”君钟惠望着天穹,也不知道是为何叹息,“先生,”君钟惠微侧脑袋望向捧着金色袍子的男人,“钟惠将不负众望。”
先生——墨高亭嗯了一声,“如今,您便是玄仙山山主了。” “是。”君钟惠站起身,将金冠束上,穿上金袍,在白色大殿独自完成及冠礼与登基礼。
怀古村。在玄仙山的属地,为山林与河流所包围,空气中透露着自由与淳朴,不自觉令人感到喜悦。君景烛走在小径,泥巴沾上他绣着麒麟的金色长靴,他却仍然是披头散发地徒步向果酒村,神情自若中隐隐透露出喜悦。
“衡!”正劈材的人儿提了提草帽,脸上的汗水闪着光芒,明媚又灿烂。那双如桃花般的眸子极具魅力,眼下的卧蚕饱满,使他看起来无时无刻不在含着笑。
君景烛的眸子瞬间柔和起来,沉重的步伐也变得轻盈许多,他大步向前几步。或许是看见年无获,脑子抽了,他将靴子脱下,扔在一旁,便像飞一样地狂奔向年无获。年无获不多思索,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便奔向君景烛。
君景烛恰一碰到那熟悉的温度,便不可抑制地将年无获紧紧搂入怀里,“尧儿!” 他的胸膛起伏着,紧贴年无获的胸膛许久,才终于一点一点平复,他又轻轻在年无获的耳畔唤了一声,“尧儿……”
“你好棒。”年无获同样紧紧搂住他,“你完成了你的任务,你辛苦了。”他偏头吻了吻君景烛的发丝,像是安慰与鼓励。君景烛将脸埋入年无获的脖颈,蹭了蹭。
“哥——!你的木头——”年庚舜气呼呼地走出门,在见到君景烛后又连忙闭嘴,安静地退缩回去。尽管这些年来君景烛会不定时来到怀古村,但年庚舜再也无法与他那么亲了。
君景烛轻吐出一口气,松开了年无获,“走吧,不是说要给我煮大餐来迎接我吗?” 年无获伸手指撩了撩君景烛的小拇指,然后牵紧,“我刚刚还在劈材,没煮好呢,你跑得真快。”
君景烛噗嗤一声笑了笑,年无获望着他许久,又忽然凑近吻了下他的唇,“总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君景烛挑了挑眉,“哦?我们似乎昨天还在玄仙山见了面。”
“可能每次见到你都有不同的感觉吧!”年无获脱下自己的草鞋给君景烛穿上,“但每一次,都会一见钟情。” 君景烛愣了一下,脸先红了,然后又欲盖弥彰地偏头轻咳,“几岁了你?几岁了我们?”
“哈哈哈——!”年无获牵起君景烛的手走回村,“唔——其实我真的好想去接你的。想到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走下山,我就感觉很心痛。” 君景烛加重力度,握紧了他的手,“是我杀君如擎、杀君景宇、杀君景思,玄仙山没人了。这是我的选择,没什么可心痛的。”
年无获拿起君景烛的手,在他的指节落下一吻。
圆桌前,打理好服装的君景烛与年无获一同落座。年庚舜和他的一家子也齐聚一堂,迎接君景烛。“祝叔父和叔父早生——呸!百年好合!”长子忆尧捧着酒道。年无获同样捧着杯子,玩笑似地道,“那我便以泉水代酒,感谢你啦!”
二女忆婧抱着孩子,“叔父,他是忆婧的孩子糯糯,给他取什么大名好呢?” 君景烛抱过孩子,“额头中间有颗朱砂痣呢,是个祥瑞之人,我想想……” 三子忆衡安静地吃饭,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们就像普通的村民,聚在一起吃饭、聊家常,这也是种可贵的生活。其实虽然那么唤他们的名,但最初的原因已经消失不少。一开始会取这名,源于年庚舜对过往的一些不消的执念,而这十几年过去了,伤痛已经成为了过往,一切似乎不再那么刻苦铭心。
“啊啊,吃饱了饭,要做什么事好呢?”年无获坐在木凳上伸懒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即便身着如此朴素,还是那么妖孽惑众,他看着君景烛,忽然狡黠一笑,他顺手勾了君景烛的脖颈,在他的耳畔小声问,“我们今晚——要不要做一些坏坏的事?”
“坏?”君景烛歪了歪脑袋俯下身,双手撑在年无获身后靠着的桌子。年无获伸手一搂君景烛的腰,将手向下探,“对,坏坏的事。”他吞咽着,喉结上下滑动,“我想你了……” 年无获又伸手摸君景烛微红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回我一个字嘛——要还是别?”
君景烛在他耳畔轻轻道:“要。”
但在此前,他们还是去到大街上作为饭后散步。集市热闹,充满人气与活力,年无获很快融入其中,毕竟这里是从前最靠近青篱村的城镇,青篱村人经常来。而且——“哟!年老板!今天怎么不摆摊啊?”一个熟人唤住年无获。
自从年无获定居怀古村,他便会到集市摆摊卖些小巧的木雕玩意,其实都不为钱,只是闲。年无获笑着与他打招呼,“蔡老板!今天的菜卖得怎么样?” 蔡老板哈哈大笑,“自然好得很!欸?这位是……?”
君景烛微笑着,自然间形成一种疏离感,虽然具亲和力,但明显与此地格格不入,“蔡老板好,称小辈晚忆便好。” 年无获伸手与君景烛十指紧扣,君景烛疑惑地望着他,年无获便对蔡老板道,“这,我爱人。”
蔡老板愣了愣,“哟、哟呵!原、原来你经常不摆摊要去见的是他啊!”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惊讶,但想了想又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了,毕竟其实他隐约也猜到了点,“幸会幸会!果真一表人才、俊美无俦啊!拿点菜回去尝尝,这些菜年老板挺喜欢的!”他捧着菜给了君景烛。
“这怎么好意思?老板还是要做生意的呢。”君景烛道。蔡老板还是给了他,“拿着吧?这菜贱内种的,新鲜!有段时间年老板买了又买呢!就当见面礼啦!”
君景烛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年无获片刻便笑了起来,似乎识破了什么,但又感觉有丝甜蜜,“好,那就谢谢蔡老板和老板娘了。” 年无获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菜,抱在怀里。
君景烛望着年无获许久,仍然不停地微笑着,年无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什么?” “谢谢你。”君景烛垂下头,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他记得有段时间他吃腻了玄仙山的伙食——尽管每日皆是不同的菜肴,或许是矫情吧。当时年无获便会每日上山——他已经失去所有秘宝除了彼岸花回魂术,他有时会自己徒步,一步一台阶,走上山顶,足足几千台阶,他会从早晨开始走,半途可能到弟子饭堂蹭上个饭,然后继续走,在午食时间抵达山主行事厅。
年无获亲手煮菜、汤,偶尔也会放着肉,君景烛知道他很讨厌肉的,无论鸡的还是鱼的,他总说肉有种特别恶心的味道。那时君景烛每天都很忙,有时他自己都照顾不来自己,谈何去搭理年无获。年无获却会包容他,也会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如今想来,君景烛似乎没有正式地道谢过。
年无获在他的耳畔道:“今天晚上再感恩我的付出如何?” “……”君景烛无言以对。年无获忍不住笑起来。
“来咯来咯!来看看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蛇妖,她血脉中混了点蛇妖血,天生自带蛇鳞,来看看她表演咯!”一把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俩的对话,两人便停在了个台子前。只见台上的几个男人领着个浑身都是鳞片的少女上台。这蛇鳞少女还算漂亮,身穿干净的翠绿衣,头上还长绿角。在音乐开始吹奏下,少女跳起了舞,身姿曼妙带着诱惑力,腰肢扭动,柔软得就像条蛇。
众人聚在一起观赏,时不时说那少女的臀还是她的腰,说的话下流低俗,完全不把台上少女当成个人。人群中,年无获冷冷地盯着,下意识将手中的菜抱得紧紧的。“……妖都早就灭族了,哪来的妖?”君景烛道。
“不知我是否说过,”年无获轻轻开口,“妖血其实还是存在的,但微乎其微,比如药人,还有小部分的隐家人,也带了一点蛇妖血脉。” 君景烛呼吸一滞,“我从来都不知……”
“只有同时有隐和蛇妖血脉的人才会成为药人,殷霸天不知道。药人最主要的制成品,是来源于最后的纯血妖王,一条蛇,也是被关在药人房被割下血肉的那条蛇……他可能是我的祖先吧,我每天都要吃他的生肉,我们都很痛苦,所以我就杀了他了。”年无获垂下眸子,他是仍然会沉溺于过去的人,他永远无法释怀过去。
年无获道:“这个世界除了我和张夜希,应该就没有其他具有蛇妖血脉的人了。”
所以,这就是为何他会被戴上黑色咒文项圈,这是抑制他召唤妖兽的能力。当时的殷霸天除了畏惧他的死亡,也畏惧于他会召唤妖兽的能力。只要年无获与妖兽做出交易——若是替他杀人,他会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那么赤鬼教也许早就毁灭了。
但当时年无获不知道,而是一直到要杀君如擎的不久前才知道,这就是为何最后他召唤出一群妖兽杀了君如擎,最终赴死。
君景烛抱过那些菜,然后牵起年无获的手离开。他们缓缓地走着,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契地走入个无人的小道。恰一走进阴影处,君景烛便伸手将年无获按在墙壁吻住了他的唇。年无获疯狂地回吻君景烛,他将浓烈的疼痛感与君景烛分享,与他一同承受自己的悲意。
君景烛腰身一紧,踉跄着贴在年无获的胸膛,感受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吻毕,君景烛在调整呼吸后道:“尧儿,我一直在这里。” 年无获望着君景烛许久,求安慰似的又蹭他的唇,“我知道……” 片刻后,他抬起头,“我想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