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11、chapter11

　　从VIP病房出来，江知许往办公室走，刚刚患者陈先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原来。
　　他昨天是去看房子的。
　　怪不得在小区里见到他。
　　听不礼貌男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有看上景华春苑的环境。

　　江知许想，这男人眼光可真高啊。

　　路过27病房门口，有家属在哭泣，是检查出直肠癌的患者的老婆和孩子。

　　直肠癌有人称它为‘幸运癌’，主要体现在比较容易发现，指诊能够发现近80％，症状明显；早期通过规范治疗，五年生存率可达90％，中晚期虽概率低，但也有临床治愈的可能。

　　只不过中晚期多需化疗，没有远端转移，可进行手术。

　　王主任已经给出治疗方案，而患者一家也不想放弃。
　　只是患者家庭经济状况不太好，这一病基本把家底掏空了。

　　回到办公室，写病历，准备明天手术前的术前谈话签字，准备明天的出院证明书。
　　一直忙到中午。
　　中午她值班，没有和雯雯出去吃，自己点了份外卖。

　　吃完午饭休息了会儿，下午继续忙。
　　三点左右，手机响起，江知许看了眼屏幕，陌生号码。

　　她以为是那位出院的患者有问题要咨询，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

　　下一秒，江知许讶然呼道：“思思姐。”
　　“是的，我今天上班。对，我在住院部七楼。”

　　十分钟后，两人在走廊尽头见面。
　　江知许歉意地笑笑，“思思姐，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不能离开医院。”

　　“别客气，知许，是我来的不是时候。”陈思思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点也没变，还同小时候一样甜美，温柔。她不在意地说道，“我今天来找你王阿姨的主治医生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上来看看你。”

　　陈思思大她几岁，母亲那辈关系好，两人关系自然也不差，只不过由于陈思思定居美国，生活没有交集，所以不经常联系。
　　但见面依然亲切。

　　江知许：“昨天晚上听我妈妈说，你从美国回来了。和王阿姨肯定有很多话说，我们没上去打扰。”

　　陈思思：“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次回来是想接你王阿姨一起回美国生活。”

　　江知许惊讶：“王阿姨愿意去吗？”

　　陈思思：“在做思想工作，这次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要带她回去，放她一人在这边，我真的不放心。”

　　“这次多亏你和周姨，在她身边照顾，否则后果都不敢想象。”

　　江知许：“思思姐，你不用客气，邻里邻居该互相照顾。”

　　陈思思真心感激，她父亲走的早，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因为事业定居美国，不能守在母亲身边尽孝。这次如果不是周秀琴及时发现，现在可能已经天人永隔了。
　　“知许，真的很感谢，我都听你王阿姨说了，她住院期间你楼上楼下没少跑，本来这些都是我做女儿应该做的事情。”
　　江知许温柔地笑笑，轻声说：“思思姐，你太客气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多是关于周阿姨的，陈思思话里话外尽是感谢。

　　这时，右手边VIP病房的门打开了，傅延川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电话里传来齐恒夸张又洪亮的声音：“川哥，这个房子绝对让你满意。独栋别墅，不用担心楼上有小孩的问题，装修也不错，小区环境也好……”
　　傅延川打断他的话，“位置在哪。”
　　齐恒立刻道：“我微信发你。”
　　傅延川挂了电话，往外走。

　　江知许目光扫过他坚实的背影，垂下眼眸。
　　听见动静的陈思思也偏头扫过去，先是一愣，语气微讶：“傅延川？我没有看错吧？他怎么会在津桐市？”
　　江知许闻言看向陈思思。

　　“是他，对吧，我没看错。”陈思思指指傅延川离开的背影道。

　　江知许想起他在护工协议上签下的名字，正是傅延川，于是点点头，“思思姐，你们认识？”

　　陈思思戏谑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然后笑着解释，“算是校友吧，我是哈佛设计学院，建筑设计专业的硕士，他是景观设计专业的风云人物，国际大奖拿了个遍，当年一毕业大公司offer拿到手软，可他很酷的选择单干，自己开设计公司，现在业务已经扩展到亚洲各城市。”
　　“真的很厉害。”陈思思不掩饰称赞着，笑道，“他的设计和他的长相一样，耀眼夺目。”

　　陈思思这话单纯的崇拜，没有其他意思。因为她听人说过，傅延川不近女色，为人高冷，不爱与人亲近，独来独往。之前学校里有不少女生看颜值表白的，结果高冷之花的男人理也不理。
　　皱着眉头，拒绝的话都很清新脱俗，“我有洁癖，不要靠近我。”

　　因为傅延川，两人也算有了新话题，陈思思说着傅延川上学期间追他的女生很多，但都没有成功，大家都传这个高傲的男人可能不喜欢女人。

　　听完，江知许心里默默地说，大家传的没有错，这孤傲的男人是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
　　但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之一，是不能随意泄露病人隐私，病人家属也一样。

　　陈思思好奇问道：“他看起来不像病号，来陪床？”

　　江知许犹豫一下，点头：“算是吧。”

　　“陪床”重在‘陪’字，而傅延川确实做到了。
　　请了个护工，陪在床边忙自己的事情。
　　这一刻，江知许对“陪床”两字有了新的理解。

　　陈思思笑着说：“他看起来不像是能照顾病人的主。”

　　对对对，把“看起来”和“像”去掉，会更完美。
　　江知许心里想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思思怕耽误她工作，离开了。

　　—

　　回到办公室，江知许想起男人傲岸的背影，笑笑，难怪不礼貌男这么傲娇，原来的确是有傲娇资本。

　　国际名校，事业有成，还年轻帅气。
　　光这三点甩旁人几十条街。
　　也难怪他用鼻孔看人。

　　晚上下班，刚一到家，周女士过来，说：“你王阿姨答应跟思思去美国了。”
　　江知许下午已经听思思姐提过了，此时倒不是特别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同意了：“这么快答应了？”
　　上次连出国资料都准备好了，王阿姨死活不去，这次能这么快答应，确实意想不到。

　　周秀琴边盛饭边说：“这次鬼门关走了一遭，估计也想明白了，守在孩子身边，每天都能见到比什么都重要。而且有了这次意外病倒，你思思姐远在美国能安心工作？”
　　“铁定天天惦记着，那日子能过好吗。你王阿姨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对于父母来说，子女的幸福和安好、安稳与快乐，几乎是生活的全部，而自己的喜好变得微不足道。

　　江知许听着，看看忙碌的周秀琴，突然说：“妈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津桐市。”
　　周秀琴听着女儿突如其来的‘表白’一愣，旋即笑出声：“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个。”
　　嘴上这样说，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江知许强调：“我是认真的。”
　　周女士仍笑着，打趣道：“将来遇见爱的人，他没有办法生活在津桐市可怎么办？”

　　江知许挑眉，边把菜和饭端上桌边说：“那我不会选择他。”

　　周女士把筷子递给她和江涛，“那是你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真遇到了，你会明白，不是你想不选择可以不选择的，有个词不是叫‘情非得已’。”
　　江知许撇嘴，“反正我不会离开津桐市。”
　　周女士缓缓道：“妈妈啊，有你这句话就知足，但是妈妈舍不得让你为难，你自管飞，你在哪个城市定居，妈妈去那个城市买房子陪你。”

　　父母是孩子最大的底气，周女士永远都要做女儿最坚实的后盾。

　　—

　　转天周一，大查房。
　　查房后，上药、给出院的患者办理出院、术前谈话，忙完接近中午。

　　中午和夏雯雯出去吃了个午饭，下午上班，江知许去VIP病房通知患者，明天可以出院了。

　　陈星泽皱起眉：“明天可以出院了？可我伤口还很疼。”

　　江知许解释：“会开些坐浴的药和止痛药，若是实在疼痛难忍可以吃止痛药止疼，一周后来复查即可。”

　　陈星泽哦了一声，“我考虑看看。”停顿一下，又问道，“是强制出院吗？”

　　江知许温柔地解释：“不是强制哦，如果你想继续在医院养着也可以，只是不再输液了。”

　　陈星泽明白了，偏头看向窗边的傅延川。

　　傅延川开始没说话，江知许知道小奶狗事事都听不礼貌男的，估计是要商量一下出院的事情，有她在不是很方便。
　　她识趣地离开了。

　　陈星泽见人离开才出声：“我亲爱的哥哥，你的房子还没定下来吗？”
　　傅延川长腿交叠靠在沙发上，闻言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昨天齐恒一顿忽悠，结果傅延川去了一看，屁也不是。
　　别墅区建在开发区，荒郊野岭，交通倒是便利，四通八达；房子的装修风格也十分俗气，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富丽堂皇。
　　院子里的墙面贴着‘花开富贵’的装饰瓷砖，简直俗不可耐。
　　那风格是很符合齐恒的审美标准，他全程激动地介绍着，恨不得傅延川立刻买下来。

　　陈星泽苦恼：“我出院总不能和你住酒店吧。”
　　傅延川抬眸扫他一眼，“你可以回京市。”
　　陈星泽以为他没听见江医生说的话，特意重复道：“我一周后要复查。”
　　傅延川理所当然道：“一周后你再回来复查。”
　　“……”陈星泽拒绝，“来回跑很受罪的，我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呢。而且我现在走路姿势很奇怪，我要养好了，帅气的回去。”
　　傅延川懒得理他，没再说话。

　　没一会儿，陈星泽自己找台阶下了，“住酒店也挺好，我不介意，我要和你住一间房。”
　　傅延川冷嗤一声，冷冷道：“你想都不要想。”

　　陈星泽知道他会拒绝，这并不意外，傅延川五公分内不能有人靠近，要不洁癖症该发作了。

　　可他现在需要人照顾，“那谁来照顾我，我需要上药。”
　　傅延川眼都没抬，直接道：“我会接着给你找护工。”

　　“……”

　　反正傅大设计师不会照顾他，尤其他生病的部位过于隐私，对傅延川来说，过于恶心。
　　要他上药等于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