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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终成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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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城郊外的一家茶水铺子里,尚灵冬正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茶。
今天的茶,格外的苦。
她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在思考一个问题:“连忠义城都找过了,下一步,还能去哪找呢?”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红色身影带着一股香风,坐到了她对面。
尚灵冬抬头,对上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是封流灯。
封流灯嫣然一笑:“怎么一个人在这喝茶?客景初没陪着你吗?”
尚灵冬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她,又与她不熟,心里多少带点防备,随口应付道:“他为什么要陪着我?”
“他不是喜欢你吗?”封流灯说完,表情突然变得很诧异:“你们不会还没在一起吧?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们这进展也太慢了!”
尚灵冬疑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喜欢我的?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封流灯道:“我当初惦记上他那会儿,不是偷偷进过他房间嘛,他桌子上全都是你的画像,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在我的逼问下,他终于承认他喜欢你了。”
尚灵冬听了这话,嘴角不自觉弯了弯,随后心里更加失落。
封流灯歪头看她:“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们吵架了?还是他喜欢上别人了?不可能,不可能……他那样的人,认定了谁,估计就是一辈子了。”
尚灵冬不知是积攒了太多情绪无处诉说,还是对封流灯产生了些许信任,低声道:“我找不到他了。”
封流灯道:“找不到他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为了和你玩捉迷藏,学会了隐身术?”
尚灵冬道:“前几天,他和魔君帝启决战,本来信上写的是第二天回来,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都没有回来。”
“原来帝启是被客景初杀死的。”封流灯把胳膊肘拄在桌面上:“帝启被杀这件事,在魔界早就传遍了,大家都在猜测杀他的人是谁,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认领。”
她把脸贴在手背上,眯着眼道:“不愧是姐姐我看上的男人!有实力,又低调,杀了魔君,绝不炫耀。”
尚灵冬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是说,帝启死了?也就是说,客景初的确还活着。”
封流灯抿着嘴,摇摇头:“难说,或许同归于尽了也说不定呢。”
尚灵冬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封流灯自知说错了话,轻咳两声:“总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有什么你想知道的事,也尽管问。以我对帝启的了解,我能从他穿开裆裤的年纪开始给你讲起。”
尚灵冬眼睛亮了起来,脱口而出:“帝启住在什么地方?”
封流灯用食指蘸了点喝剩下的茶水,边在桌子上画着边说道:“在最北边,有一片群山,被称为魔域。在魔域里,有个最高的山峰,叫作一指峰。帝启的宫殿就建在一指峰的峰顶。”
知道了帝启的住处,尚灵冬心里激动万分,当即抱拳道:“多谢!”
封流灯摆摆手:“不用客气,毕竟客景初也是我的旧爱嘛。虽说他当初拒绝我,让我很是伤心了几天,但我仍然不希望他出事。”
“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样开心。”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男子站在封流灯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回来了。”封流灯反手抓住他的手:“我们在聊你的上一任,也就是我上一个喜欢过的男人。”
文弱男子貌似有些不悦,想要将手抽出去。
封流灯不但不松手,反在他手背上轻啄了一下:“他哪有你好?姐姐现在只喜欢像你这样乖巧懂事的,不喜欢像倔驴一样不懂风情的。”
文弱男子转嗔为笑,倒是很好哄。
尚灵冬心道:“倔驴……说谁呢?”
却见封流灯拉着文弱男子的手,身子一扭,妩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尚灵冬道:“我看你是多一刻也坐不住了,正好我们也该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尚灵冬被封流灯说中了心思,也站起身,对她道了声:“告辞。”
尚灵冬一走出茶水铺子,就御剑直奔魔域一指峰而去。
一指峰很好找,毕竟在群山之中,它是那么的鹤立鸡群,那么的独树一帜。
尚灵冬脚踏客心剑,冲上一指峰顶,落在大殿门前的空地上。
这里很冷清,和人们印象中魔君大殿该有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树倒猢狲散,或许是帝启已经死了的缘故吧。”尚灵冬心道。
大殿正门紧紧关闭着,门口只有一个小兵把守。
那小兵坐在大门旁边的石墩上,大腿上放了一叠纸,正专心致志地用笔在纸上抄写着什么。
尚灵冬朝他走过去。
小兵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尚灵冬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找谁?”
尚灵冬道:“我找客景初。”
小兵道:“我们这里没有叫客景初的。”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抄写。
尚灵冬被挑起了好奇心:“你在写什么呢?”
小兵头也不抬:“道德经。”
尚灵冬以为自己听错了,俯身往纸上一看。
别说,还真是道德经。
她退后几步,仰视整座宫殿:“这里是魔君帝启的宫殿吗?我没走错吧?”
“没走错。”小兵又抬起头:“不过魔君前几天已经死了,你要是想找他,就请回吧。”
“不是我说……”尚灵冬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你们作为魔君宫殿的侍卫,蹲在门口抄道德经,这合理吗?”
小兵终于放下纸和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以为是我们自己想抄的吗?还不是里面那位逼我们抄的。”
“里面那位?”尚灵冬眼睛瞬间亮了:“里面还有什么人?”
小兵努努嘴:“还不就是前几天杀死我们魔君的那个人。他杀了魔君之后,腿折断了一条,下不去山,所以就住在大殿里了。”
“腿折断了一条?”尚灵冬皱眉道:“严不严重?”
“不严重,早就接好了。”小兵继续抱怨道:“自从他来了,天天让我们绕着院子跑圈,说什么跑步能强身健体。还让我们每人抄一百遍道德经,说是要提高我们的文化水平。”
尚灵冬心道:“这种事,客景初的确干得出来。”
小兵越说越气:“你说这人可不可恨?”
尚灵冬道:“可恨!”
小兵又问:“你说这人缺不缺德?”
尚灵冬道:“缺德!”
小兵的想法得到了认同,就差上来跟尚灵冬握个手了。
尚灵冬道:“这么可恨又缺德的人,你们怎么没把他从这扔下去呢?”
“把他扔下去?他不把我们扔下去就不错了!”小兵呲牙咧嘴道:“虽说他断了一条腿,我们仍然不是他的对手啊。打不过,就只能任他欺负了。”
尚灵冬道:“那倒是。”
小兵哀号一声:“走了一个魔君,又来了一个魔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尚灵冬道:“快到头了。”
小兵道:“你怎么知道快到头了?”
尚灵冬眨眨眼睛:“因为,我就是来接里面那个魔头回去的。”
“啊?”小兵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把抓住尚灵冬的衣袖,用看亲娘的眼神看着她:“求求你了,你可快把他带走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非被他折腾死不可!”
尚灵冬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小兵的哀怨,言简意赅道:“前方带路。”
魔君大殿的门被缓缓打开,一束光照在大殿尽头的座椅上。
客景初原本已经无聊到快要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他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瞬间清醒,轻轻唤了声:“冬儿?”
“是我。”尚灵冬笑着应道:“客景初,我来接你回家了。”
客心剑载着两人飞下一指峰,飞过丛山峻岭。
刚一降落到客景初家的院子里,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
尚灵冬疑惑道:“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客景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白应笑臂弯里托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用后背撞开门,大步走了出来。
“客大哥,你果然还活着!”白应笑看到客景初,和臂弯里的婴儿一起放声大哭:“他们都出去找你了,让我留下看家。可是这孩子一直哭、一直哭,我怎么哄都没用。”
尚灵冬一记眼刀飞向客景初:“好啊客景初,原来你都有孩子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完,转身就走。
客景初瘸瘸拐拐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慌促解释道:“那不是我的孩子,是奇无式和文柔的孩子。”
尚灵冬身形一顿:“奇无式和文柔的孩子……你没骗我?”
“我当然没有骗你。”客景初垂下眼眸:“你想想也知道啊,你又没对我做什么,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一边待着去!”尚灵冬推了他肩膀一下,走到婴儿旁边:“她应该是饿了,才会哭个不停,给她喂点东西吃,估计就不哭了。”
“哦哦,对啊!”白应笑懊恼道:“奇无式走之前,给我留下一瓶新鲜的羊奶,我被她哭得慌了神,忘记喂给她喝了。”
小婴儿喝上羊奶之后,果然立刻不哭了。
客景初道:“望辰跟你说他们去哪了吗?”
白应笑捏着勺子,道:“望辰不知通过什么门路,打听出魔君帝启住在一指峰上,他们一群人立马去了一指峰。本来文柔让奇无式在家看孩子,文柔走后,奇无式说他也要出去找,把孩子扔给我,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话音刚落,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奇无式像一道银白色的闪电,风风火火地冲到床边,抱起小婴儿:“爹回来了,爹回来了,不哭,不哭……”
本来正在安安静静吃奶的小婴儿被这么一吓,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奇无式边哄孩子,边对客景初道:“阁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回安安心心在家养伤,暂时哪也别去了。”
客景初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哪的话,咱们之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奇无式探头探脑道:“我得先走了,要是让孩子她娘知道我把孩子交给白应笑,自己跑出去了,非把我剁成猪肉馅饺子不可。”
说完,抱着小婴儿,一阵风似的飘出门去。
“交给我怎么了?”白应笑对着门口不满地叫道:“我很会带孩子的,你别看不起人!”
奇无式刚出去,望辰就走了进来。
望辰边走边回头看向门口:“奇无式这是怎么了?哄个孩子,还用上轻功了。”
白应笑道:“望辰,你回来了?”
望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叫师父。”
白应笑道:“师父,你回来了?”
望辰“嗯”了一声,坐在客景初对面:“腿伤得严重吗?”
客景初笑道:“不严重,好得差不多了。”
望辰道:“那就好。”
客景初道:“你们去了一指峰?”
“去了,上面总共就二三十个小兵。”望辰道:“我们一上去,把他们吓得够呛,哭着喊着说你已经被人带走了。”
客景初笑了笑:“你们没为难他们吧?”
望辰道:“那些小兵武功底子弱得很,在一指峰上种瓜种菜,纺衣织布,从不下山。为难他们有什么意思?”
客景初点点头:“因为我的事,让大家折腾了这么多天,都好好休息吧。”
白应笑兴致勃勃道:“我不累,这么多天没见,我要再陪客大哥说会儿话。”
“不好意思,我徒弟有点傻。”望辰拎起白应笑的后脖领子就往外走:“你客大哥不需要你陪着说话,你客大哥只希望你快点滚蛋。”
所有人都吵吵闹闹地来了,又都吵吵闹闹地走了。
此刻,屋里只剩下尚灵冬和客景初二人。
天有些黑了,客景初把灯点上,灯影摇曳中,两人四目相对。
客景初温柔地看向尚灵冬:“天色已晚,这里有很多间空房,要不……你就留下来吧。”
尚灵冬绞着手指:”那也行,等明天天亮了我再走。”
“我的意思是……”客景初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冬儿,留在我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永远。”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可能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客景初的腿伤好得很快。
这天,在他的反复央求下,尚灵冬终于同意他出门活动了。
客景初找来一辆马车,说是要带尚灵冬去一个地方。
尚灵冬坐在马车上,追问了一阵:“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客景初只是一脸神秘地笑着:“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尚灵冬的眼皮逐渐变沉,终于合上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
她靠在客景初怀里,客景初揽着她的肩膀。
“醒了?”客景初低头,嘴唇不小心蹭到她的额头。
尚灵冬直起身,伸个懒腰:“到地方了吗?”
客景初笑道:“到了。”
尚灵冬道:“到了你不叫醒我,快下车看看。”
说完,她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眼前是一个山谷,山谷入口处立两块大石,左侧大石上刻了三个字——冬初谷。
尚灵冬看着那三个字,愣在原地。
客景初从身后拉住她的手:“发什么呆呢?进去看看。”
两人踩着石子铺成的小路,一直往里走。
小路两旁种了成片的各色鲜花,风一吹过,空气里都是甜甜的花香。
山谷的东北角是一大片梅花林,西南角是一片郁郁苍苍的竹林。
竹林里有一座木屋,和落昏山上的木屋如出一辙。
两人站在木屋前。
客景初笑着看向尚灵冬:“在安心谷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希望有一天,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山谷里。”
他从身后圈住她的腰:“所以娘子,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尚灵冬拍了他手背一下:“还没成亲呐,别乱叫。”
客景初把她搂得更紧,嘴唇附在她耳边,轻轻吹着气:“到底喜不喜欢呀?”
尚灵冬脸上一热,低头道:“喜欢。”
客景初又问:“是喜欢这个山谷,还是喜欢我?”
尚灵冬抿嘴笑了笑,小声道:“都喜欢。”
一阵风过,竹叶相互磨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诉说藏在人心里的千言万语。
那些早已心意相通,却今日才有机会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后记
道宗派比武大会过后不久,沉寂数十年的旷神岛传说再一次以铺天盖地之势,闯入人们的视野。
说书人口里讲的,地摊话本上写的,儿童嘴里唱的,都是那段往事。
人们在为旷神岛四百冤魂扼腕叹息的同时,也都在咒骂万长策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一时之间,曾经的江湖第一大门派道宗派成为“丧尽天良、草菅人命”的代名词。道宗派众弟子连夜退派,四散而逃。
可悲。只因一人对成仙的痴念,造成一场天怒人怨的灭岛惨案。
可叹。所有事实真相终会冲破岁月长河,再次浮现在世人面前。
旷神传说,从此不再是一个传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