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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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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未暇当即伸出手想挡,结果挡的这一下,不仅毫无作用,对面的男人甚至纹丝未动。
宋未暇才反应过来,脸色微涨,又想去关门。
才刚动作,男人早已经先一步拦住门框,宋未暇瞬间如手无缚鸡之力,再也动弹不了似的嘴唇发颤。他定了定神,“你来干什么。”
傅鸿桐扫视一圈他的屋内,“里面有人?”
第一反应告诉宋未暇,傅鸿桐是在羞辱自己。从前,在他们还是合法夫妻时,傅鸿桐就总是这么不冷不热。
即便身为人夫,他也从未把心房真正敞开。
宋未暇都能想象得到后面的事。如果他点头,傅鸿桐非但不会生气,还会伸出手为他鼓掌,随后仍径自要他开门迎客。
“没有人。”宋未暇咽了一口唾沫平复心绪,说,“有什么事直接在门口说吧。”
他更想抛头扔出一句话,质问傅鸿桐此意何为。明明已经离婚多年,怎么还是一个招呼也不打就不请自来。
“那请我进去坐坐吧。”
宋未暇听到这话,立刻如被踩了尾巴,整个人既想往前挡路,又生怕有丁点身体接触。
他忍不住缩回手,看着地面,说:“就在这说吧,傅先生。”
从前他当然是喜欢叫鸿桐,但次数也并不多,因为傅鸿桐听了会投来轻轻一瞥。
就好像那眼神如现在一样冰凉,他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叫我什么。”
宋未暇还不想自讨没趣。
傅鸿桐朝宋未暇这里一倾身子。
宋未暇心里一惊,已经用手攀住墙壁。傅鸿桐抬眼,清了清嗓子落下一道只有两个人这么近距离能听见的话:“你叔叔又欠了一大笔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宋未暇的指甲一下子深入掌心,良久的对峙拉长了这分沉默。
他忍让地往后一退,险些跌倒,可笑的是宋未暇脚步不稳时,捂着胳膊迅速转身,余光一扫而过,当然看见傅鸿桐无动于衷的样子。
也是,傅鸿桐是何等尊贵的男人,连他家的长辈都不值得他伸手一扶。
何况是他。宋未暇收拾情绪,往里连退,再抬起眸光的时候,傅鸿桐已经站在了门口。他没打算进来,或许是因为家里入不了他的法眼。
宋未暇把平常虞德成穿的拖鞋收进鞋柜。
“家里也没怎么收拾,你想站就站着吧。”宋未暇依旧扭着脖子不看他,“我要向你表明,这一次我叔叔的钱,绝不会再向你要。”
傅鸿桐却没理这茬:“你这里没有别的干净拖鞋了么。”
刚刚明明有一双摆在他面前,他却像看什么垃圾一样睥睨,原来是嫌自己这屋没个洁净的。
宋未暇也没跟他废话,低着睫毛嗯了一声:“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屋,如果碍了你的眼,那请你有话直说,然后速战速决吧。”
傅鸿桐轻哼一声,“这么倔强做什么。”
宋未暇继续掐着指甲,“不然要我还像几年前一样对你下跪么。那时候,你确实对我还须几分负责,如今没了一纸合约,也不必你再对我冷言冷语。”
他在梦里练了多少次自己的态度,才能练成今天的虚张声势。
哪怕让此刻手心全是黏汗,面上也得镇静,不容闪失:“现在该我问你了,是不是宋术又给你打电话了。”
“你缺钱么。”傅鸿桐打断了宋未暇,“多少钱。”
果然宋术又给傅鸿桐打电话索钱去了,难怪这一次他直接上门找了自己。除了这些缠缠绵绵的利益纠葛,他俩之间早就随着那破灭的婚姻关系一刀两断了。
傅鸿桐的眼神还是那么冷。
跟三年前他给自己支票时一样阴冷无情。
傅鸿桐是见惯钞票所以对此不屑一顾的人,自来瞧不起市井小民,宋术这种贪钱忘义的人就更不入眼了。
难怪今天他兴师问罪,宋术那里果然又惹怒他了。宋未暇懊恼,此刻也只有急中生智,不能全去怪罪宋术。
当务之急是应付了事。宋未暇的肩膀半耷拉着轻轻抖动,握成拳的手也在这刻慢慢松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缓缓地往上抬了抬:“我家现在确实缺那些钱,也有人天天来索债,但——”口气绷成紧紧一条线,“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再做你最厌恶的那类事,我也不会下跪求你施舍了。”
傅鸿桐果然又皱起眉。他上次也是用这种轻视的目光,看着他一点点把膝盖磨平。
傅鸿桐拉起他的手,这动作出乎意料的快,宋未暇都没有余地去挣脱,傅鸿桐已经收了手。
他抱着手靠在门口,后脑勺半仰在门板上:“我先问你两个问题。刚刚那男的是谁?”
宋未暇尚沉浸在他抽离的速度如此之快的恍惚中。仿佛与自己的碰触是什么不堪的事迹。
“我凭什么回答你。”宋未暇也学他的样子把胳膊用力一甩,似乎碰过的那一下,恨不能就此剁了,“你不是知道么。”
傅鸿桐细眯起眼来,“哦,你身边那个护花使者。”
傅鸿桐自古瞧不上他身边所有的人是明明白白的事。
无论是爱慕虚荣的宋术,还是宋未暇自己,还是他仅有的一个知己发小,傅鸿桐从不过心,也不舍得去记名字。
宋未暇还在警惕地打量他的后文。傅鸿桐又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宋未暇说:“老关系。”立马觉得他的问话别具深意,用手往前一指,“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未暇毫不怀疑傅鸿桐问这话的动机。他这人从不在意他的社交圈子,现在刻意地这么发问,只有一个原因。
宋未暇和虞德成都是底层地位小人物,天生与他傅鸿桐有阶级差异。
哪怕他与虞德成如何努力,在傅鸿桐这等人眼中,都是芸芸苍生里最苟延残喘的蚂蚁。
宋未暇忍着傅鸿桐那强烈的注视,说:“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虞德成是我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他多优秀,不是你能随便侮辱的。你想羞辱我,冲我一个人来就够了,不必牵扯他进来,他是无辜的。”
傅鸿桐的唇角再也没有弧度。
他安静瞧着宋未暇,“我怎么侮辱这个人了?”
宋未暇依旧盯着傅鸿桐,静了静,“我是个吃不了苦也很难挨饿忍饥的人,我承认。但阿德从来不是我这类蛀虫。我以前还的债钱里,甚至还有他借我的。所以你和我的恩怨,别拉他下水。”
“可以。”傅鸿桐再没给他好脸色,手往进门来就插着的兜里一甩,那纸带着凌厉的风声拍击宋未暇的脸蛋。
“你最好如你所说,能清高到底。”
傅鸿桐斜眼冷冷看着宋未暇,“这是合同,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签,钱会即刻到账。”
宋未暇僵站着,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傅鸿桐把羞辱做到底。
然而傅鸿桐也没离开,仍旧站在那说:“你不需要,但你宋叔叔是燃眉之急的一笔救命钱,你觉得呢。”
宋未暇呼吸困难,浑身的血液上涌,把他的理智碾得粉碎。他颤抖,声息紊乱,极度气愤后,反倒渐渐平静,笑了一声:“不愧是你,傅鸿桐。”
他势必要把三年前,在宋未暇身上看见过得丑陋和险恶都尽数奉还。
“你不如多等一会。”宋未暇一字一字从齿缝里吐字,说到最后一个音,忍不住撑着玄关,否则就怕一松手就体力不支,就地会躺在这个冰冷的男人身前。
傅鸿桐的神色微微变化。宋未暇向着门口,轻声对傅鸿桐说:“今晚有债主上门追讨。傅鸿桐,有你这么大的名声在,我还需要你那么些臭钱?”
傅鸿桐起初蹙眉,似乎不理解宋未暇的言外之意,才站了没一会屋外咚咚响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宋未暇死死盯着地上的纸张,“是啊,三年了我一点都没变,还是会算计你。傅鸿桐,你不也一样吗?”
屋外的男声越喊越大,“宋未暇,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闹得你全单元楼的人都知道你们家是欠钱不还的货色。”
傅鸿桐对宋未暇说:“这就是你叔叔欠钱的讨债人。”
宋未暇的脸色隐隐发白,没有多说。傅鸿桐随即说:“我明白了,宋未暇,你挺可以。”
“那也要怪你自己非要送上门来。”
宋未暇刚说了半句,只见傅鸿桐哗啦一下就敞开了那扇门。
门后皮衣男人的手还凝滞在半空,那表情一看见傅鸿桐就变僵硬。
“你是……”
傅鸿桐从内怀掏出张镀金名片扔到地上,“有事找我秘书。”
皮衣男人嗷了一声,忙不迭低头捡起那名片,仰起头瞪大眼,不可置信似的,想努力看清传说中的傅家少爷的练。
傅鸿桐却在大步走出去的前一刻,眼神轻轻挑后。
门口亮了一盏小灯,冷白冷白的颜色,凄清至极,笼罩着宋未暇的脸,让他看上去如霜一般。
宋未暇身形瘦削,靠在门边的时候,有弱不禁风一样的错觉。
“复不复婚,随你吧。”傅鸿桐抛下这句不带感情的言语,余光带了皮衣混混一下
这一眼奏效得很,皮衣男人的嘴一下子撑大,似乎在怀疑自己听力的真实性。
宋未暇依然默不吭声,任凭地上那张纸猎猎地抖动。直到皮衣男人和傅鸿桐都走了,他仍站在那,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怎么也挪动不了。
他听见自己所有的想象被扎马蜂窝。
可笑他前几夜梦里才刚回想起这个男人。梦里的傅鸿桐躺在宋未暇的身边,他们同床共枕,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聊,宋未暇却仍很安宁。
宋未暇一直很喜欢傅鸿桐啊,可惜那场婚姻不是梦的开始,而是破裂的一幕幕编织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