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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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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2日当天,向导开车带我们前往视角开阔、渺无人烟的地方,乘雪地摩托追逐极光。
我和飞雄换上滑雪服,宽大厚重的棉袄包裹住躯体的四肢,拉起面罩,戴上头盔,然后就跨上摩托试行。
虽说名字是“追逐极光”,但向导介绍到并不是追着极光跑,我们只是要找到一个天气晴朗、没有云层遮盖的地方。因为晚上才能进行,我们白天先在周边熟悉一下雪地摩托的操作方法和附近的地理环境,以免在夜里发生意外。
“你确定要自己骑吗?很多情侣都是男朋友带着的。”向导问我。
“不用,我还是想自己试试,”我笑,“而且他会一直在后面跟着我的。”
“行,那就出发吧。”
我们穿梭在森林间,雪地摩托颠簸,还需要时不时注意落雪与冰面,因为本身就常年保持运动,又有“跟踪”排球路径的习惯,我和飞雄都一路顺畅,向导笑说这是他第一次全程都没有停下来等后面的人追上。
下午天就逐渐转暗,吃过烤鹿肉后我们准备正式出发。
经过白天走过的区域,我松懈了些,又想起曾在书籍和电影里看过的极光,略有些紧张,祈祷着我们能顺利看见它。
“看前面!”我听见飞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条件反射地回头,就遥遥看见他紧张地皱眉。
我转回去,还不等我作出反应,摩托已经驶过结冰的路面、超出我的控制歪向右边,我轻啧一声,捏紧手刹,用力扭转方向,最后堪堪停在一棵树前,代价是落了满头的雪,摩托还陷进雪坑里,压住了我的腿。
飞雄和向导将车骑过来,一起把我的那俩抬起,我一边抖落身上的雪,一边站起来:“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腿感觉怎么样?”飞雄扶住我,声音有些干涩。
“没事,车没有全部压在上面,”我拍掉衣服上的雪,在飞雄面前转了一圈,“我身上还有雪吗?”
他拍了拍我的头发:“没了。你要和我一起骑吗?”
我重新坐上摩托,摇头:“我还是想自己来。”
有了刚才的事情,接下来我小心许多。不知过了多久,哪怕隔着手套和头盔,我的身体都还是快失去知觉。向导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我们周围的树木稀少,地面平坦开阔,我一直注意着周围,都忘了观察天空。向导抬手指向上面,我这才抬起头,然后粲然坠进如丝绸般流动的天幕里。
绿与蓝自燃地晕染过渡,铺满整片天空,高能带电粒子轰击地球高层大气掀起这些色彩的运动,时不时闪出一丝格外耀眼的光芒,星星和月亮都失了色。
这一瞬,我似乎看见我的灵魂冲出身体,在极寒的半空中膨胀扩大,上升、上升,最后贴近那片灿烂而缥缈的绿光,随着它们一齐旋转、舞动。
然后我转头找影山飞雄。他正看着我,脸上浮着笑。
刹那间,所有的思绪都回到我的身体里。我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喊:“看天呀!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天空!”
飞雄回抱住我,点头:“是的,很美。”
“那你喜欢这个礼物吗?”我的脸埋进飞雄怀里,声音闷闷的。
“当然。”飞雄又抚了抚我的脑袋,紧接着抬起我的脸,吻住我。他的五官在我眼中放大,极光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角落。
我闭上眼,想,这就已经是我的全世界了。
看过极光,我们还去了罗瓦涅米的圣诞老人村,和飞雄一起寄出了明信片,去了拉普兰森林,去乘坐了破冰船,还去萨利包尔卡滑了雪。
芬兰的雪留着我和他的共同记忆里,带着独属于我们的柔美。
圣诞节过后,我和飞雄登上回程的飞机。假期还剩下一些,我又干脆拉着他飞到北回归线以内的夏威夷。
越往南,身上的冬装就越显得厚重,最后到达机场时,我们都只留下了轻薄的衬衫。
来接我们的车驶过海岸,透过车窗,我看见悦动的金光在起伏的波浪上闪烁,此时飞雄正帮我揉着肩颈僵硬酸疼的肌肉,我挨上他的手,当即决定要在这里看一次日出。
第二天,掐好时间,我和飞雄出门,天空还是雾蒙蒙的。到达海边,天际已经显出单薄的白与蓝色,进入黎明,静待真正的破晓。
我推开车门,拉着飞雄的手朝沙滩上跑去。海风迎面吹来,我松散的的发箍不知何时掉落,长至肩胛骨的黑发散开,借着我的奔跑舞动,白色的长裙也顺风翻飞,我跑进沙滩与海洋的连接处,任由水流钻进我的脚缝。
喜欢高山是我对影山飞雄的偏爱,但热爱每一片海却是我最原始的情愫。每当靠近这片蔚蓝,就像自己已经进入神明的栖居之处,灵魂都轻飘飘的。
我享受了会儿海风,睁开眼睛就看见有一缕光偷偷泄了密,预告着太阳的到来。
我向后退几步离开依依不舍缠绕着我脚踝的海水,回头找影山飞雄,却看见他正单膝跪下,手心捧着的,是在蓝色丝绒盒中发光的戒指。
我看着飞雄的眼睛,知道他正斟酌着字句,于是将刚才所有的话先收起,附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飞雄深吸一口气,像是已经预演排练过无数次般开口:“这样是不是很突然?我从去年其实就已经想这样做了。那个时候和你去意大利,我也是准备在这样的地方求婚的,因为你说过,你很喜欢大海。”
“可是斯利诺奇向你发出了邀请,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拖住了你的脚步,也想让你登上更广阔的舞台,就和你高中祝愿我的一样。所以这个生日最好的礼物是你的事业和梦想,而不应该是爱情。”
“所以我等到了今天。小川,你以前总笑我,感情笨拙,满眼里只有排球;说我太稚嫩了,谈恋爱还需要你教。我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话,连这段都是AD的牛岛和星海前辈还有大家一起帮忙想的,可是,我会成长的,就像你说的、我曾有的飞跃般的变化。”
我将额头轻轻靠上他的,轻笑。我就知道,这样的话飞雄绝对不是现场发挥。
而他接下来的声音坚定,一字一顿,听得我鼻头一酸:“我想一直和你走下去,不论我们在哪个国家,不论我们相隔多远。”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的泪水淌过脸颊,甚至有几滴落在那枚金黄色的钻戒上。它既像是此刻正从海平面升起的太阳,又像是我自己的眼睛。
我主动将它拿起来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吻住飞雄,拉着他的衣领站起来。这个人。紧张得都忘了要为我戴上戒指了。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我喘不过气才结束。我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霞光和飞雄的脸。
我轻声说:“我愿意。”
好几年前,我曾在加州的利诺斯顿山庄庆祝圣诞节的假期间,望着初升的明日,写下几行情诗:
清晨五点钟 我出现在海的平面
恍觉此时 太阳匍匐在我的脚尖
晨昏圈的临界点
水与陆的交界线
微风于耳侧起伏不歇
我想此刻 你应该在我身边
而飞雄现在,真的就在我身边。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事业、家庭、友情、爱情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四个部分。我数不清自己已经度过多少曾自以为灭顶之灾的苦痛,而飞雄又多少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或许所有悲伤的泪水流尽了,剩下的就都是幸福。直到这一瞬,所有流淌过我的世界都凝结成绚烂的花,照耀大地。
受地球黄赤交角的影响,太阳的直射点在南北回归线间移动。
自秋分起,北极圈内开始出现永恒的黑夜。而12月22日的冬至后,直射点北移,天边出现第一缕曙光。
我终于迎来自己的极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