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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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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白映陌隐隐觉得头顶有一朵乌云,随时都能电闪雷鸣。
他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地转过身,讪讪地说:“领……领导,你怎么来了?”
贺牧遥的脸好像抹了锅底一般,黑得锃光瓦亮。
“自己的工作都没做完,瞎跑什么?”
“那个,遥大,其实我……”宫子逸刚想替白映陌解释,就被贺牧遥一个眼刀给“砍断”了话头,改口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毕竟谁家领导谁来哄,溜之大吉他认怂。
白映陌的自尊不是面粉做的,也是有骨有脊的。贺牧遥在这么人面前吼他,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只见他像只小鹌鹑似的鼓着腮帮子叫道:“我工作全部做完了!我也没瞎跑!我来给妹妹们加油打气不行吗?”
贺牧遥望了一眼正对面的少女,又对白映陌说:“人家正准备决赛,你来不是给她们添麻烦还是什么?”
“我才没有!”白映陌快步走到少女身边,问,“以思,你告诉他,我到底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夏以思尴尬地假笑到法令纹都快出来了,急忙说:“贺前辈,你误会小白哥哥了,我能坚持到决赛,多亏了他的照顾。”
贺牧遥轩眉一挑,不置可否地反问:“是吗?”
白映陌被贺牧遥这种侵略似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他别过脸,往包包里掏了掏,“以思,这是《孤烟落日》的电影票,请你和夏叔叔、夏阿姨看。”
夏以思甜甜地一笑,“谢谢你,小白哥哥。”她偷偷瞥了一眼贺牧遥,只见对方冰封的脸上似乎出现了裂缝,笑容忍不住放大,续道,“这部电影一上映我就看过了,正准备二刷呢。不过,小白哥哥,我爸妈出去旅行了,短时间不会回来,我可以邀请其他人一起看吗?”
“当然可以啦!”白映陌大咧地笑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他用手挡住嘴巴,指了指身边的大冰坨,悄声说,“不然这家伙又要闹别扭了。”
夏以思挥着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慈祥的姨母笑。
*
电影院内,上座率达到了九成,夏以思庆幸从白映陌那里提前拿到票,不然又要像之前一刷《孤烟落日》的时候,坐在犄角旮旯里了。
为了不浪费电影票,她特意邀请了两位朋友一起观影。坐在她左手边的是余念,虽然两人并没有正式成为“同事”关系,但一切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事罢了;坐在她右手边的,是个帅气挺拔的青年。
他的五官线条直落立体,有少见的雕塑感;花瓣唇给这张浓墨重彩的脸增添了一丝古典气质,极具清俊的意味。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格外撩拨含情。
显而易见,他对自己的长相有着充分的认识,也因此“结交”了不少女性朋友,不过此刻,他的表情有些微妙,那是屡试不爽的得意,但也有出乎意料的怒气。
“谢谢你,以思,邀请我看电影。”他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真是多一度显油腻,少一度变幼稚。
夏以思摆摆手,“宋学长,你客气啦,电影票是小白哥哥送我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小白……”宋奕宣眉头微皱。
灯光完全熄灭,除了大屏幕,周围一片漆黑。
他终于可以露出自己的真实姿态,小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他和夏以思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但唯独摘不下夏以思这朵花。后来他改变策略,凭借自己优秀的成绩和突出的能力,成功成为小学妹最信任的好学长。
本以为这次夏以思主动邀请他看电影,他终于可以验收自己的“劳动”成果了,结果却变成了三人行。
他握着拳头,音响巨大的声音遮盖了一切,他想象着自己指节咯吱作响的声音,一定比刚表演完十次大石碎胸口还惊天动地。
正在此时,只听有个沉稳磁性的男声响起:“不好意思,麻烦借过一下。”
看电影居然迟到了!
宋奕宣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礼貌地收回了腿。
谁知就在他缩回腿的当口,刚好成为了男人前进的“绊脚石”,男人重心不稳,向前倾出,他急忙探头,抓住对方的臂膀,把男人拉住了。
扑通……扑通……
不知为何,宋奕宣心跳加速,热血上涌,他的鼻尖仿佛正感触着对方的鼻尖,眼前只是一个巨大的轮廓,分不清对方的眉眼,却好像能够在反射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害羞的脸。
他的双唇下意识一动,立刻就被引入对方温热的气息中。
“对不起。”声音毫不慌乱,依然那么好听。
“没……”宋奕宣喉头打结,声音也变哑了。
“萧闲……哥哥?”
夏以思借助微弱的手机光芒认出了眼前人。
萧闲站直身子,点点头:“以思,好久不见了。”
他对宋奕宣微微颔首,坐在了他旁边。
宋奕宣头顶一个巨大的问号,这个萧闲是谁?和夏以思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三人斗地主,而是四人麻将?
电影已经开场二十分钟了,大家都深深地沉浸在剧情中,只有宋奕宣,心里像煮沸的饺子,一会猜测夏以思的用意,一会又狐疑萧闲的身份,导致到了片尾曲响起时,他竟完全不知道电影剧情是什么。
灯光终于亮起,萧闲的脸,完全暴露在光明之中。
只见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黑色的直腿裤,俊朗的脸上毫无笑意,就像深冬时节伴随在圆月周围最暗的蓝色,无比深邃却寒风刺骨。
宋奕宣一阵恍惚,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夏以思兴奋地说:“萧闲哥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宋奕宣用余光看到萧闲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浮起一丝笑意,心中不禁一阵荡漾。
“映陌送了我一张电影票,让我务必来看一看。”萧闲淡淡地回答。
夏以思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是连号坐的!”
余念寒暄道:“原来萧先生和映陌认识,你好,我叫余念,是映陌的学姐兼同事。”
“余念姐,你好。”
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绍,只剩下宋奕宣一人,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语气也不怎么友好,说:“萧先生你好,我叫宋奕宣,是以思的学长。”
萧闲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下巴:“你好,宋——先生。”
四人缓步走出电影院,夏以思不断地感叹电影的精彩之处,余念也不住夸赞贺牧遥演技的进步。
她见萧闲一直沉默不语,便主动问道:“萧先生,你觉得这部电影如何?”
萧闲玩味地一笑,“电影不错,贺先生的脸,确实漂亮。”
夏以思轻叹了一声:“看来贺前辈要过的最难一关,就在萧闲哥哥身上啊。”
余念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只是一瞬,她便露出“我懂了”的表情,紧接着神色开始不安起来。
但反观这“最难一关”萧闲,声音不再冷漠,而是多了几分柔情,“不,最难的一关是在映陌自己身上。”
宋奕宣霎时觉得心里有点酸,酸得就像喝陈年梅子酒一般。
身为老司机的他在酸溜溜之余还有些诧异,难道我不知不觉间早就真的喜欢上以思了吗?
*
随着电影的热映,《孤烟落日》剧组的主创们马不停蹄地开启全国路演的帷幕。
冯子昆本应时刻不离贺牧遥,可他带的另一位艺人周维瑾故意拖住他不放,所以他只好放手,安排三个助理跟随。
这其中,当然包括白映陌。
白映陌虽然入职最晚,但干的活儿最多,反观另外两个助理,他们完全把路演当成了旅游打卡胜地,一天也见不到人影。
这天,贺牧遥原本要接受一个权威杂志的采访,但由于突降大雨,采访记者的航班延迟了三个小时,又因为贺牧遥第二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不能再变,所以必须要在今晚完成这个采访。
贺牧遥坐在客房的沙发上看书,等待工作人员,白映陌则像只小猫咪似的趴在床上玩手机。
时间如同被静音了一般,悄然流逝而无人察觉。
“领导,你喜欢什么动物?”白映陌实在耐不住寂寞,率先打破沉默。
贺牧遥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又低下头,冷淡地反问:“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知道。”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白映陌眼珠转了一圈,匍匐前进两下,就这个话题穷追不舍:“你喜欢鸡吗?”
贺牧遥差点没被自己的半口气噎死。
白映陌眼看他的脸色由雪山白变成了猪肝红,登时意识到自己的描述有误,赶忙澄清:“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你特别珍爱那个小金鸡吊坠,有点好奇罢了。”最后两句话声音极轻,好似能被风揉碎了吹散了似的。
此刻的氛围已经凝结成了冰,他一开口,更是在冰窖刮起了大飓风。
“以后少管我的事。”
白映陌委屈地噘着嘴,“我才没管你!我也很喜欢那个吊坠,想问问你在哪买的……”
贺牧遥皱着眉,望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头没来由地一阵酥酥麻麻。
他长叹一声,轻轻地说:“这吊坠不是我买的,是我妈妈送我的。”
白映陌眉心一跳,看过数百集肥皂剧的经验告诉他,这句话背后还有话!
“老板,你妈妈不会已经……”他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对方暴躁的细胞。
贺牧遥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没有,她还活着,不过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白映陌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吓死了我,我还以为你妈和我妈一样,上天堂了呢。”
贺牧遥吃惊地问:“你妈妈……”
“嗯,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不过我妈留给我的东西可多了,我也都好好保存着。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白映陌像个过来人一样,拍拍贺牧遥的肩膀,以示安慰。
贺牧遥垂眸,不再说话。
白映陌见状,一下跳下床,半蹲在地上,从下方迎上对方的脸,焦急地问:“领导,你怎么了?想妈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贺牧遥扯出一丝和善的笑,“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是,都怪我,好端端的干嘛提吊坠啊。”
“是我不够了解你,不知道你妈妈的事情。”
白映陌依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咬着牙,艰难地说:“领导,我们还要一直道歉下去吗?我这样好累啊。”
贺牧遥眼底的笑意渐浓,将整张脸的寒意驱散地一干二净。
原来,不管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但能够影响你喜怒哀乐的人,始终那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