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夏末》沓昭

7、暖春2

　　贺遇白疲惫的脱下鞋，扔出去的钥匙滑落到地上。
　　他懒得捡。

　　陈阿姨焦急的跑来，她听到消息后匆忙回来，现在刚到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怎么样，你们常去的地方有吗？”
　　“没。”贺遇白倒在沙发里，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那会去哪了呢。”陈阿姨在沙发旁走来走去，咬着指甲自言自语。
　　“给班主任打过电话了，小晴白天都正常啊，正常放学。也没去同学家。”
　　“妈，报警吧。”贺遇白一直不停的给苏万晴打电话。
　　一直未接通。

　　“报过了已经，但没有证据证明小晴是被绑架，警察那边还没办法立案。”
　　陈阿姨看着时间。“遇白，你确定小晴是被郑闻带走了吗？”
　　“我不确定。”贺遇白挂断电话又打，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他现在非常后悔昨晚没有问苏万晴到底是因为什么难过。
　　他后悔今天没有和苏万晴一起去上学。
　　要是一起去的话，就会和苏万晴呆在一起。
　　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万晴或许就不会失踪。

　　都怪他。

　　贺遇白懊恼的抱着头，脑海中全是苏万晴的样子。
　　陈阿姨看出他的伤心。
　　她抱住自己的孩子，哽咽的安慰。
　　“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小晴……”

　　门开了。
　　贺叔叔回来了。
　　贺叔叔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心脏生疼，他撂下公文包，揉了揉眉心。
　　“我给悦春打电话了。”

　　“什么？”陈阿姨惊讶道。“你给悦春打什么电话，她在国外呢，你给她打电话那她不得担心死！”
　　贺叔叔拉住陈阿姨，擦去她不断的眼泪。
　　“小晴是她的孩子，她有权利知道。她现在已经请假定了最早的机票回来。”
　　陈阿姨窝在沙发里痛哭。
　　“我对不起悦春，当初我答应过她会照顾好小晴的。”
　　贺叔叔安抚他。“这是我的错。”

　　贺遇白呆愣的一直拨打苏万晴的电话号码。
　　一直未接。

　　苏万晴会去哪儿呢。
　　上学。
　　放学。
　　回家。
　　贺遇白想起鞋柜上的单车钥匙。
　　他没骑车，
　　怎么回来呢。
　　公交还是出租………

　　苏万晴醒了，他疲惫的皱了皱眉，浑身火辣辣的疼。
　　应该是被打了。
　　他听着周围的动静。
　　很安静。
　　于是，他睁开眼。
　　很大，很暗。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
　　动不了。
　　他低头看。
　　被绑着。

　　苏万晴想起。
　　当时郑闻抱住他的双腿不松手，他想要踹回去时，头被后面偷偷靠近的人蒙住。
　　然后他就晕了。

　　现在想来，
　　应该是被下药了。
　　苏万晴心里骂了郑闻一遍又一遍。
　　他早已看透了郑闻的本质，所以不觉得难过。

　　手机被收，苏万晴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昏迷了多久。
　　无法求救。
　　他仔细搜寻周围有没有尖锐的东西或别的什么。

　　远处，有一块小石头。
　　苏万晴伸出腿去够。
　　太远了。
　　绳子勒得紧，身上还有伤，摩擦得伤口生疼。
　　苏万晴努力伸长腿，终于蹭到了石头。

　　吱呀——
　　有人来了！
　　苏万晴装作昏迷的样子。

　　“你儿子挺能睡啊。”
　　来人走进了，苏万晴能感觉到，几个人停在自己面前。
　　他们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恶臭味。
　　苏万晴没忍住。
　　猛咳嗽。

　　“呦，装呢。”
　　最前面的人蹲在苏万晴面前打量他。“比你聪明啊，郑闻。”
　　郑闻在旁边点头哈腰。“是是是，老大您说的对。”

　　苏万晴恶狠狠的瞪他们，对方七八个人，但不排除没有出现的。
　　他们所有人都呈现出一种怪异感。
　　面黄肌瘦，身材干瘪苍老，头发稀少。

　　蹲在身前的人裸着上半身。
　　手臂上布满了深红的斑痕。

　　苏万晴看向其他露出胳膊的人。
　　无一例外，斑痕沿静脉分布，像是往静脉中注射了什么。
　　苏万晴瞬间想到什么。
　　毒品！？

　　“乱看什么呢。”
　　光膀子老大狠狠踹他一脚，拽住他的头发，嘴里喷出恶臭对着苏万晴。
　　“再看老子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情绪狂躁。
　　苏万晴看着光膀子的眼睛。
　　瞳孔失散，注意力不集中。
　　就是吸毒了！

　　他们都吸毒了！

　　苏万晴努力保持冷静，但他仍旧控制不住的浑身打颤。
　　“你们想要什么。”苏万晴问。
　　光膀子没理他。
　　他浑身瘙痒，挠了还不满足，便带着小弟离开留郑闻看着他。
　　苏万晴知道，他毒瘾犯了。

　　“郑闻，好好看着你儿子。”
　　“好。”郑闻恭敬地送走光膀子，眼中带着疯癫。

　　只剩他们两人了。
　　苏万晴谨慎的用拿到的石头磨粗麻绳。
　　石头不尖锐，他只好一个劲的磨。

　　郑闻居高临下，拍了拍苏万晴的脸，苏万晴无法避开。
　　“儿子，这是你自找的，早点给钱不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嘛。”
　　苏万晴盯着他。“我说过我没钱。”
　　“你有。”郑闻贪婪的看着他。“我可以给你妈打电话要钱。然后我再把你的器官卖了。”
　　郑闻一脸向往。“等到时候，我就有花不完的钱了，就不用在这为了一点粉当狗腿。我可以想买多少买多少，我自己就是老大………”
　　“哈哈哈，我自己就是老大！”

　　苏万晴看着眼前的疯子。
　　小时候的他对这个高大的男人充满畏惧。在苏悦春面前，他表现得温柔可靠，是一个疼爱妻子儿子的好男人。
　　只有在苏悦春走后，他才会暴露本性，变成一个恶魔。
　　但那时，他并没有吸毒。

　　“你知道绑架和吸毒的后果么。”
　　苏万晴悲悯的看着他。
　　他内心疯狂的兴奋战栗，兴奋郑闻变成重罪犯，这是苏万晴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
　　“我知道。”郑闻毒瘾犯了，他抓挠自己泛红的脸颊。
　　“但是我上瘾了啊！儿子！我已经成瘾了！”
　　郑闻死死掐住苏万晴的脖子，不自觉地用力。
　　“我已经有毒瘾了！我戒不掉了！我想吸毒啊！”
　　苏万晴呼吸不上来，他咳嗽着，努力打磨绳子，看着面前的疯子。
　　“你不知道有多享受吗！那滋味有多美好！”
　　“你要试试吗？”
　　“！？”

　　郑闻松开手，他看着苏万晴脖子上的手指痕迹，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孩子。
　　“你要试试吗？儿子，和我一起堕落吧。”
　　“滚开！”
　　苏万晴用尽全力踹了他一脚，石头太钝了，绳子只被磨烂一点。
　　这样下去，苏万晴根本无法自救。

　　“别怕孩子，很享受的。”
　　郑闻被踹了也不恼，他嘴角扬起，慈爱的看着苏万晴。
　　“等着我，我给你拿。”
　　然后郑闻便爬着离开，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苏万晴挣扎着，奋力打磨绳子。
　　根本没用。
　　他绝望的扬起头，旁边的窗子上，光穿过破旧的窗帘打在他身上。
　　像他买的那束淡黄色康乃馨。

　　已经多久了？
　　贺叔叔他们一定在找自己吧。
　　可千万不要告诉他妈啊，会耽误工作的。

　　贺遇白呢。
　　我单词还没给他背呢。
　　他不会又要生气吧。
　　真小气。
　　那这次给他买什么赔罪呢。
　　啧。
　　为什么要我赔罪。
　　这次真不是我的错啊。

　　我也不想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些人回来了。
　　苏万晴警惕的看着他们。
　　那些人餍足后打着哈欠走过来，苏万晴看到光膀子手里拿着一管液体。
　　针孔上挂着水珠。

　　“！？”
　　苏万晴本能的缩在一起，紧盯着那管不明液体。
　　是什么？
　　那是什么！？

　　身体不断叫嚣着离开，逃离这里。
　　他拼命的的打磨绳子。
　　绳子只被他磨断一小截。
　　根本无法逃命。

　　光膀子走近了。
　　苏万晴盯着他，他浑身肌肉高度紧张。
　　要怎么办？
　　怎么办！？

　　光膀子一手抓住他的领子，右手拿着针管。
　　“看你爸对你多好，享福还带着你。”
　　周围人哄笑着拉扯苏万晴解开捆绑的绳子，方便注射。
　　苏万晴看着面前的针孔。
　　猛然。
　　他奋力挣开禁锢，拿着石头砸向光膀子。
　　趁着慌乱，拔腿就要向外跑。
　　他不能被注射，他得逃出去！

　　可惜，太多人了。
　　他们看到苏万晴的挣扎，拉住他，将他扔倒在地。
　　众人一哄而上，踹向缩在地上的苏万晴。
　　“妈的，还想跑！”

　　苏万晴护住头，弓身保护着身体。
　　拳脚踹打在他身上，
　　浑身都是血。

　　好多血。
　　苏万晴看的不真切。
　　满眼的血。

　　长久的殴打后。
　　他们拽住无力的苏万晴。
　　他的脸上都是血。
　　谁的手拉起苏万晴的校服，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臂。
　　苏万晴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罪恶和贪婪。
　　他们在用吸毒患者独有的方式欢迎新的伙伴。
　　将别人拉入深渊。

　　苏万晴挣扎着，却换回更为凶狠的殴打。
　　他看见了郑闻。
　　郑闻眼中泛着光，他贪婪眷恋的看着针管靠近苏万晴的皮肤。
　　像癫狂的信徒迎接自己的神明。

　　针管近了。
　　几十双眼睛看着针管刺入苍白的皮肤。
　　苏万晴动弹不得。
　　几滴眼泪划过。
　　苏万晴盯着针管。

　　“放轻松，你会很喜欢的。”
　　恶魔在他耳边蛊惑。
　　皮包骨的手指推压向下，透明液体注入皮肤。
　　苏万晴看着。
　　血管突起，被迫迎接异物。

　　周围的人在欢呼雀跃。
　　苏万晴听着。

　　毒品进入了他的身体……

　　“警察来！”
　　大门被撞开，报信的同伙话音未落便被一个黑影撞翻在地。
　　穿戴整齐的警察控制住囚犯。
　　“警察，别动！停止违法犯罪行为！否则采取强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