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我倒是先成了恶人 ...
-
等霍林河反应过来时,身体已先一步做出行动,“唰”地一下打开了门。
门外的光线猛地涌进,刺得他微微眯起眼,待看清来人,他不禁一愣,疑惑道:“你是……”
安沐青笑着的脸在看到霍林河这个陌生男人时一僵,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你好,我是江长官父母的学生,论起来,也能算是他的哥哥。”
话一出口,站在他身后的安沐瑶就投来一道略带幽怨的目光,这还是她的“亲生”哥哥吗?
不仅忘了告诉霍林河他自己的名字,而且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没有提到自己这个可爱的妹妹!!!
这是在干什么!
安沐瑶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就把她哥往旁边一推,顺带翻了个白眼,这才说道:“他叫安沐青,是我哥。”
“噢,原来是你哥啊!”霍林河恍然大悟,笑着伸出手,“你好你好,幸会,我是霍林河,江汀隅的……贴身护卫。”
之前听安沐瑶说,他哥喜欢江汀隅,也就是眼前这个安沐青?
他可不会让这个小白脸得逞,看起来就文邹邹、瘦瘦弱弱的,哪里能保护得了长官。
不搭,不搭,简直一点也不搭。
霍林河这样想着,却压根没考虑过,有没有可能是江大长官反过来保护这个小白脸。
“那什么,江长官现在不方便见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下次再来吧。”霍林河脸上挂着看似亲和的笑容,可那眼神里却隐隐透着一丝驱赶之意,让人察觉到他并不想让安沐青进门。
“是吗?”安沐青眼神朝办公室里一扫,确实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收回视线时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一只靴子?
刹那间,安沐青瞳孔骤缩,还想再确认一下,却被霍林河侧身一挡,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的心猛地一揪,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不是汀隅的鞋吗,这人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想着,安沐青周身一凝,抬头直直对上霍林河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冻结,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还是安沐瑶看不下去了,眼看着两人斗鸡似的僵持着,她先是拉拉她哥胳膊,拉不动,又推推霍林河,也不动。
一怒之下又是一怒,她实在是忍不了了,抬手左右开弓,一人给了一拳。
真当老娘是什么温柔小白花?谁惹老娘不高兴,就给他一拳,就算是亲哥也不行。
不过,这感觉,还真是舒服啊!
“你们闹够了没,多大人了还学鸡打架。在这儿演默剧哪,没演技尬演是吧!”安沐瑶嚷嚷着横在两人中间,又一把扯过安沐青手里的咖啡,塞到霍林河手里。
“给,替我哥交给长官就行,走了,不送。”说完,推着还愣着的她哥就走,等安沐青反应过来,早就离江汀隅办公室八百里远了。
“不是,瑶瑶,你……怎么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安沐青斟酌着开口,生怕惹这位祖宗不快。
“怎么,我不还是你那温柔可爱的妹妹吗?”安沐瑶叉腰瞪着安沐青,他要是敢反驳一句……
“霍林河,他们是走了吗?”江汀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些许因久等而生出的不耐。
直到这时,霍林河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干了什么荒唐事,安沐青喜欢江汀隅关他什么事儿,他在这瞎抽什么风呢!
没再多想,霍林河一边关门一边回应,“嗯,是安沐瑶和她哥,那人给你送了杯咖啡。”
他暗自庆幸,看这架势江汀隅应该不知道刚才的事。不过,等见到江汀隅他才知道,他完全想错了。
江汀隅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只淡淡看着他,雾灰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动,如一汪寒潭。薄唇轻启,说出的话能冷死个人。
“怎么,默剧演完了。”
看着长官说话间下意识想翘二郎腿,刚抬起腿,却又悄悄放了回去。
霍林河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滑稽,想笑,又哪敢真笑出声,只得硬生生憋住,挤出几声干笑,“嘿嘿嘿,哪有。”
“对了,你那个哥哥给你送了杯咖啡。”说罢,伸手将装着咖啡的袋子提起来,递到江汀隅面前,还特意晃了晃。
袋子里的咖啡跟着微微晃动,发出轻微声响。
江汀隅看着眼前提着的袋子,又伸手轻轻推了回去,声音还是冷冷的,“我不喝,你喝吧。”
然而,那不经意间放缓的语调,却好似藏着万千不经意的温和,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听得霍林河一愣一愣的,他下意识挠挠头,“这,这不好吧,人家专门带给你的唉。”
“不喝给我。”江汀隅可懒得跟他废话,作势就要接过来。就见霍林河一躲,“别啊,你不是不喝咖啡嘛,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不喝?你早上不就给了我一杯。”
见江汀隅翻旧账,霍林河“咯噔”一下,有些心虚,“那个,我不是以为你……”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江汀隅冷冷地打断,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以为我伪善,我这副看似纯良外表下是多么的恶心?”
那话语仿佛带着冰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霍林河心上,却偏偏又都是他早上亲口说的,让他愈发不知所措。
他虽然还存有些怀疑,可真听到那些话从江汀隅口中说出来,霍林河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裹了一层柠檬汁。那股酸涩之感,在心底蔓延开来,让他既难受又愧疚。
他还逼江汀隅空腹喝完了咖啡。
空腹!
霍林河猛地瞪大双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江汀隅之前那般不对劲,身体还软得一动不能动,不单单只是因为崴了脚……
偷偷扫去,他这才发觉江汀隅根本没想翘二郎腿。
他看不见江汀隅的表情,只注意到腿部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方才那看似要翘二郎腿的动作,不过是疼得受不住,下意识做出的动作罢了。
“你还好吗,胃疼的难受?”
霍林河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暗哑。他怎么也没想到,人生头一回这般欺负人,满心认定对方是心怀不轨。
一番刁难后,自己倒是先成了恶人。
见霍林河识破,江汀隅索性也不端着了,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整个人像失去支撑般,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双手下意识捂住那隐隐作痛的部位,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嘴唇微微泛白,“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江汀隅这副模样,霍林河怎么敢走,更何况造成他这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霍林河满心愧疚,连声调都比平常更低一些。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他顿了顿,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江汀隅这才强撑着起身换完衣服,钻进被窝,蜷起身子,慢慢揉着绞痛的腹部。
也只有在这时,周遭寂静无人,他才能毫无负担地泄出声音,肆意流泪,而不用维持那冷硬强大的外壳。
他也没生霍林河的气,自己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他早就习惯了。
江汀隅放任自己沉溺于无边黑暗,他本就是黑暗里的人,又如何奢望有那么一束光能穿破层层阴霾,照在自己身上。
疼,真的好疼。
胃疼,脚踝疼,头也疼。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卧室……
“江汀隅,快起来把药喝了。”
霍林河把泡好的药端进来,一抬眼,就瞧见床尾凌乱散落着的制服,衣角随意地搭在地板上。
他不会没穿衣服吧?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直到看到大开的衣柜,霍林河才松了一口气。
等了半天不见人起来,霍林河怕药放凉,只能一边喊着“冒犯了”,一边将手探进被子里。
入手一片冰凉与濡湿,霍林河心里猛地一沉。
待把人捞出,只见江汀隅整张脸惨白如纸,只有嘴唇渗着血丝,和哭红的眼尾有那么一丁点颜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紧紧黏在皮肤上,湿漉漉地耷拉着。
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他那褪去制服瘦削的身躯上,勾勒出嶙峋的轮廓,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张嘴。”霍林河放软了语气,手上稳稳端着药碗,凑近江汀隅的嘴边。药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暖了几分屋内的寒意。
江汀隅本就虚弱,闻到面前那股浓烈的苦涩气息,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下意识把嘴闭得更紧,脑袋也微微后仰,就差把抗拒写在脸上了。
“你怎么这么难搞啊!”霍林河抱怨着,却还是轻柔地把人抱在怀里,“乖,张嘴,喝完让你吃糖。”
“嗯,不要。”江汀隅摇头,无意识喃喃道。
霍林河抓住机会,一把捏住下巴,就把药给灌了进去。呛得江汀隅直咳嗽,他又顺势塞了一颗糖进去。
终于大功告成,霍林河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他现在只希望明天长官起来,能大发慈悲的饶了他,最好能忘掉这段记忆。
离开时,他顺手拿走桌上那些已经摔碎掉的糖,换上了兜里掏出的新的糖。想了想,又把兜里仅剩的几颗糖也放了上去。
今晚怕是不能给小溪糖吃了。
安沐青送的咖啡早就凉了下来,喝咖啡如水的霍林河却觉得实在是太苦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相信江汀隅的说辞。
或许,自己是真的误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