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麻辣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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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组镜头对准教室里的四个人，每人一个单人镜头，对摄像机耍帅，进行一些高贵身份与雄厚财力的展示。
四个人各有想法，摄像也超有想法地炫技，展开让人眼花缭乱的运镜，一时之间教室嘈杂万分。
直到吱呀一声，教室门被推开。
穿着白衬衣黑西裤，颈部挂工牌，怀中抱着教具的段悯心走进来。
他戴着黑边框眼镜，头发比一般男性都要长，没怎么打理，盖住脸颊与后颈，伴随低头的动作，发丝又落到脸前，疑心他是否能看清楚路……于是从众人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鼻尖和一点下巴了，让人印象并不深刻。
他的走姿也极其不舒展，拘谨地抱紧怀中物品，仿佛那是他安全感的来源，双肩微微向前佝偻着，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浓重的疲惫感。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台下有人用臭鸡蛋砸他。
看来这名弱小的老师，即将面对的，是一群棘手的学生。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四名学生，都穿西装制服，身量高大，看着比老师还要成熟，神情各异，或冷淡或傲慢，或桀骜或暴戾。
段悯心：你们还真把性格写脸上啊？！
“上……上课。”段悯心开口，并不直视他们，声如蚊蚋。
底下没有动静。
“这节课我们讲……”老师已经习惯了学生们的冷暴力，只是在面对这四名背景深气势足的学生时，依旧控制不住紧张的生理反应，他摊开文件夹，深深低下头，指尖顺着文件上的字一行行滑过去，准备照本宣科。
讲台下，一声标志性的冷笑传来。
东方树叶（叶植饰）挥舞一下手中的棒球棍，砸在桌面，震得讲台上老师肩头一颤。
“老师，成天重复这些，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玩点有意思的吧？”
西门龙寻（贺寻饰）则是直接起身：“是啊老师，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拿四位数的时薪却不好好上班，每天只是来对我们重复没有意义的废话吧？”
“……”这什么鬼句式啊。
——编导只提供了一句话简介、每个人的人设以及任务，其余台词剧情类，全靠大家自由发挥。
面对不断靠近的西门同学，段老师直觉不妙，缩了缩脖子，合上文件夹，把它当做盔甲似的抱在怀中，慢吞吞道：“要我怎么做呢，西门同学……”
贺寻压迫感十足，双手撑住讲桌边缘，将段悯心圈在其中，眉钉在教室白炽灯下折射不好惹的光，准备刁难。老师越退，他追得越紧，几乎将人压在桌面。
再往后仰腰就要断了。段悯心这段时间重拾基本功，下腰开胯苦不堪言，后腰上现在就贴着膏药贴，猝不及防撞到桌沿的疼痛感，叫他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
近在咫尺的贺寻一顿，手掌向下移动，垫在段悯心的后腰与桌沿中间。
接着，他莫名心虚地眼神乱飘，目光晃来晃去就是不看面前的人。
忽然，“西门龙寻”的眼神一凝，捕捉到讲台角落，让他不得不停下刁难老师的神秘之物。
一瓶蓝牛牌功能性饮料！
贺寻越过段悯心，一把拿起饮料，将其珍重地捧在掌心，面对摄影机，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字正腔圆地，开始说词儿：“休闲时刻？来瓶蓝牛！合家团聚？来瓶蓝牛！精神不振？来瓶蓝牛！蓝牛蓝牛，喝了吹牛！”
每个人都有任务，必须在演绎过程中执行。
比方说贺寻的任务是播报中插广告，就这样突兀地完成。
程庭慎撑脸转向窗外，避开镜头笑。
叶植则直接趴在桌面，脸埋在手臂间，笑得有点不舒服了。
哪怕是表情麻木如乔嘉木，都要掐两下大腿遏制笑场的冲动。
段悯心似乎也是破功笑了一秒，只有一瞬间，没被镜头抓到。
却被贺寻抓到了。对面的人，镜片下的双眼轻轻弯了一下，睫毛扫在眼睑，严密地遮挡住眼神光。
本该是出戏的举动，但又恰巧让其演绎的角色更鲜活立体——一名疲于应付学生、但会因为常捉弄自己的学生出糗而偷笑的年轻老师。
贺寻晃了神，从刚打完广告被众人取笑的尴尬中抽离出来。
段悯心当着他的面，畏畏缩缩地推了推眼镜。贺寻也不知不觉，回到自己的角色中去。
摆出一张狠厉的校霸脸，伸手撩起老师额前的头发：“老师刚才，是在嘲笑我吗？”
段悯心真有感染力，贺寻兴奋地猜测自己也许是被对方带入戏了，简直是人戏合一了！如果他是校霸，那么他看见这样的老师，就会这么说、这么做。此刻他的意志就是校霸的意志——想把这个脆弱又胆小的老师欺负哭，摘下他的眼镜，看他眼圈通红，看他包满泪的双瞳，掐住脸颊一挤，泪水四溢……
不对，不对。
眼看贺寻隐约有要发展师生不伦恋攻击他的教师资格证的趋势，段悯心想这不能播吧，连忙思考遏制的法子。
忽然鞠了一躬：“对不起西门同学！老师不是故意笑你，只是想到高兴的事！”
二人距离瞬间拉开，别扭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
讲台底下，叶植挥棒球棍像敲丧钟，铛铛铛几下，吸引全场目光向他汇聚，
——此人拥有NPC式的演技。虽然自己设定了打棒球的爱好，把棒球棍设计为角色的武器和记忆锚点。但只有这一套动作，就跟密室逃脱的NPC并无区别。
“喂，西门，跟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忘了我们的计划吗？”东方树叶（叶植饰）一脸桀骜不驯，不耐烦道。
“哈？”贺寻惊愕地看向叶植，用眼神问他你什么意思我们有什么计划。
哪里来的加戏咖？
段悯心倒是觉得有意思，好奇叶植要翻出什么花样来。
将球棍支在桌边，叶植优雅地起身。
讲台上老师尽量地与学生拉开距离，已经一退再退，站到角落，脊背贴住墙面。
离开座位，叶植突然想起什么，无语地啧了一声，抬起双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
没错，叶植的任务就是，一旦离开座位就要重复空气投篮动作！
段悯心咬紧唇内侧的软肉，阻止自己的嘴角上扬。
眼睁睁见叶植奇行种一样朝自己走来，寻常人都很难绷住。贺寻转过身不看他，锤了几下黑板才忍住笑。
于是教室里只有段悯心，饶有兴味地与叶植对上视线。
叶植被他看得想要回避，但又觉得自己连这都不敢面对还是不是真男人了，便大大方方地回视。段悯心眼里笑意一闪而逝，依旧缩着肩膀，紧张于学生的靠近。
真是有信念感。
不过叶植不是来害他的，是来帮他的。
刚才段悯心抱着文件进来时，叶植注意到，段悯心的手指有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
也许是在敲传递自己身份信息的摩斯密码什么的。但叶植并没有看懂。
他当时只是沿着那只手往上看，看见段悯心的眼睛。而段悯心也在看着他。
神奇地交换目光，然后读懂对方。
聪明的叶植猜到了段悯心是与自己同阵营的盟友。于是改变主意。
比起借机刁难段悯心，他更想要在这期团综中取得优胜。
staff给每个人单独发了身份，类似谁是卧底，五个人分成两个阵营，但同阵营的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只有一点关于盟友的身份线索，要在拍摄过程中想办法互认。
叶植从拿到卧底身份起就高度紧张，注意场上一切风吹草动。
他得到的线索是：你的盟友名字是三个字。
叶植：“……”
虽然线索聊胜于无，但段悯心的眼神告诉他，我们就是盟友不会错。
完成互认后则要互相帮助，完成个人任务及终极任务。
终极任务，即抢镜——保证己方阵营成员在镜头前滞留的时间最长戏份最多，成为这出戏的绝对主角，便可获得最终胜利。
不好意思了，其他成员们。
叶植一边空气投篮空气运球，一边坚定地前行。身为主舞的他做起这样的动作竟然也格外协调。
今天的舞台，是属于他叶植和段悯心的！
等等，任务规定只是离开座位就要进行空气投篮，那倘若他不离开座位呢？
叶植走到一半折返，边空气投篮边回到自己的位置，拿上了自己的凳子。
这就不算犯规了吧。
几步路的距离，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煎熬和漫长。
而当叶植终于走上讲台，并坐在了自带的凳子上时，台下沉默多时的乔嘉木突然爆发，大笑起来。
边笑边大叫，还不停拍手。
乔嘉木的任务：当教室里讲台上的人数大于等于三时，要开始一边鼓掌一边大笑和大叫。
这家伙豁出去了，把其余四位都吓得目瞪口呆，明白过来是任务之后，惊讶的目光转变为同情的目光。
段悯心心念一动，开始走位，下了讲台。
乔嘉木停止大叫和大笑。
段悯心站上讲台。
乔嘉木疯狂大叫和大笑。
段悯心再次走下讲台。
乔嘉木停止。
段悯心又站上讲台。
乔嘉木：“……”
乔嘉木双手合十，拜托段悯心不要再玩了。
段悯心最终还是走下讲台，因为他可不想让乔嘉木抢镜。
段悯心歪了歪脑袋，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叶植：“东方同学，你来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目前在场各位，只剩段悯心和程庭慎还未完成任务。
段悯心决定要抢在程庭慎之前完成任务，最好不给程庭慎做任务的机会。
因为他的对手，是所有人。
段悯心抽到的身份是白板。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没可能是他的盟友。
所以在一登场时，段悯心想办法发送信号，先随便绑定一个人再说，果然叶植这个傻子就上钩。
叶植开始与段悯心一唱一和地对着镜头丢台词，梦到什么说什么。
“呵呵……真是有意思呢。”程庭慎说。
段悯心与叶植停下对话，看向低调已久的程庭慎。
程庭慎的表情，三分凉薄三分忧郁三分冷傲一分漫不经心：“但是你们不知道，蝴蝶眨几次眼睛，才学会飞行，夜空洒满了星星，但几颗会落地？……总之多得是，你们不知道的事。”[1]
不好！他在完成任务！
程庭慎任务：要说一句与剧情无关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台词。
如此聪慧，竟然直接用歌词来代替台词吗！
叶植扯扯嘴角：“是疯子吗……”
“没错！”答话的却是段悯心。
他把叶植和贺寻通通推下讲台，自己直面镜头，摘下眼镜甩向一旁。
镜头是仰视的角度。镜头中心占据极大画幅的人，下巴微抬，通身的气质立即变得与初登场时截然不同。
仍然保有疲倦感。不过比起老师形象的刻意营造，现在的状态，更像一天处理了一百八十个业务的精英社畜，背后一团黑雾，累到极点时会触发狂暴，将台下几位全部斩杀的那种。
“其实你们四个，都是精神病。”段医生如是说。
段悯心舒展肩颈，在讲台踱了几步，社恐教师的防御塔，登时成为精神病医生的演出舞台。
他随手拿起眼镜，低头，冲他面前的贺寻笑了笑。
然后将眼镜戴到贺寻脸上。
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段悯心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
贺寻却读出了他的唇语（很简单，正常人都能读出来）：【白——痴——】
眼镜是道具平光镜，但贺寻整个人都晕了，视线晃动，近在咫尺是段悯心的下颌线，不屑勾起的唇角，垂下眼帘看过来的幽幽目光。
在贺寻想起来生气之前，段悯心拍拍他的脸，将人转向一旁，自己则背过身去，倚靠讲桌，低头捯饬些什么。
全程，其余四人一声不吭，似被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慑住，摄像晃过一圈众人反应，自然落回段悯心的背影，盯着他动作。
段医生转过身来，指尖捏住自己的工牌，冲镜头晃了晃。
原来他刚才是将原本的教师工牌翻了个面，卡套内的道具工牌原本就是随意打印的一张卡纸，背面是纯白。
而段悯心显然在拍摄前的准备时间里有所设计，此刻展示给摄像看的，正是他手绘的穿白大褂的一寸自画像，下方手写身份信息：精神科医师，段心锁爱。
……甚至严谨地使用了角色名。
展示完毕，段悯心张开双臂，仿佛传教的牧师，宣判道：“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啊！”
段悯心的任务至此完成——制造一次剧情反转。
要想制造剧情的反转十分简单，无外乎几点，角色身份的转变，角色性格的突变，错误信息的提供……
多亏了大伙的抽象表演，让段悯心的提前设计变得顺理成章。
某位伟大的演员前辈曾经说过：戏，是抢来的。
抢到戏之后，段悯心心安理得地教训起四位前校霸，打着精神病康复指导的名号，指挥成员们跑圈跳操，公报私仇，极尽刁难之能事。
可惜弟弟们经验不足，面对突变不好接招，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被段悯心唬得一愣一愣的。
没人接他的戏，真是寂寞如雪。
……
这次团综，毫无悬念，胜者是段悯心。
……以及与段悯心同阵营的贺寻。
复盘对身份的时候贺寻才知道有发身份这回事，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兴奋不已。
贺寻听规则没认真听，被发到的白板身份还是一张白纸，以为是打印脚本打错的空白页呢，还自作聪明地行好事，将它放回打印机处，压根没放心上……
“真是白痴……”坐在他身旁的段悯心，似叹似笑，话音柔柔。
在贺寻听来，那声音附魔了似的，飘飘然在他心里回荡，直到入睡之前，这句话还在贺寻脑海中盘桓不去。
【你什么意思？】
——于是睡前，无辜的段悯心收到了rapper加他微信以来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误触，发错。】段悯心还没来得回复，对方立即发来第二条。
段悯心回复：【^^】
贺寻：【你也误触？】
段悯心很上道：【你是想跟我聊天吗？∩∩】
发的什么数学符号什么交集并集的看不懂。贺寻打字：【你想多了，皇族。】
段悯心没否认，如果大家把商驰当成南瓜娱乐的皇帝的话，那他的确是皇亲国戚啊，听着还挺尊贵呢。
不过贺寻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同一个小孩较劲儿没意思。
于是只回了一条：【＞＜】，就没再管对方，睡觉去了。
屏幕那段，贺寻纠结地挠头，思索对方的意味。
还有点惊讶，难道那个人很喜欢数学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麻辣教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