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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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团综物料的拍摄，仿佛某种破冰仪式，令众人的相处不再像最初认识时那样僵硬。
此后团体练习的场合，配合大于争执，渐渐熟悉之后，他们还花两天时间把之前翻跳被评级为D的齐舞重新练了一遍。
再次拍摄下来，并没有交给薇薇安去评级。
五个人复盘了一遍，心中有数了。至少能是及格的水平。
看完视频再讨论完，上午的练习时间恰好结束。
没熟到能一起吃饭的地步，众人各自准备散了，乔嘉木从这边下课，立刻奔去机构补课。
叶植与贺寻也正往练习室门口走。
大舞蹈教室没有座椅，程庭慎便席地而坐，段悯心自然而然地，贴着他坐下，歪过头，靠在了对方肩膀上。
段悯心最近挺容易累，练习结束之后往往要待在原地缓一缓。
相处时间长的程庭慎知道这一点，常常给他充当人形靠垫。
才五月初，夏天就骤然来临，舞蹈教室的窗帘全部拉开，阳光晒得人脸痛，段悯心皮肤很薄，血管都被照出来。
段悯心眯起双眼，撑在地面的手指尖动了动，刚想抬起手来遮挡，程庭慎已经先一步将手盖在他脸上。
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与段悯心的皮肤交叠，小麦色中透出几缕白皙。
于是段悯心又蹭了蹭，整张脸埋在程庭慎掌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几乎昏昏欲睡。
原本走到门口的叶植，无意间回头看了眼，饶有兴致地挑眉，靠在门边静观其变。
还没动身的贺寻则直接坐下来，坐在二人对面，旁观他们的举动，低声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程庭慎没有回答。
*
段悯心和程庭慎，谈不上很熟，只是同住一间房，相比其他人来说更熟悉一些。
大家现在都是偶尔能说几句话的关系，其余时候，除了练习之外，就在自己忙自己的事。
程庭慎给段悯心和乔嘉木上声乐课，乔嘉木沉默寡言，程庭慎教学风格严肃，常常是段悯心夹在中间逗二人说话。
现在乔嘉木高考在即，忙得团团转，于是程庭慎和段悯心相处时间更多、更了解彼此的习惯，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一次小课结束，是晚上十点，段悯心倒在沙发上，叫程庭慎先走吧。程庭慎没有离开，而是陪他休息了会儿，二人再一同坐大巴回宿舍。
在车厢后段的双人座，程庭慎戴耳机听歌，余光瞥见身边的人脑袋一点一点。
耳机里的音乐变得嘈杂了。程庭慎按暂停，看向旁边的段悯心。
画卷般流丽、令人不好意思直视的脸，在睡着后，显得没那么触不可及了，神情柔和，嘴唇轻抿，睫毛扫在眼睑投下阴影，眼角那颗睁眼时总明艳灼人的痣，此刻也温顺。
程庭慎犹豫片刻，还是托了一下段悯心的脸颊，柔软的、温热的皮肤落在他掌心。陌生的感受令程庭慎皱眉。
段悯心没有醒来，而是自顾自找到合适的位置——恰好是程庭慎的肩膀，更舒服地沉睡，轻轻地呼吸。
他好像很习惯于这样做，他好像经常在别的男人肩头睡觉。
像栖息一样，靠住别人。
让别人产生某种责任感——至少这段路，要护送他安全到家。
程庭慎一动不动，僵硬着身体，直到大巴到站。
那之后，一个靠着另一个的肩膀休息，这样的动作便习惯成自然。
……
上个月表现良好，薇薇安给组合批了月假。
正巧放假这天，段悯心从高中至今的好朋友詹明美来旅游，白天她自己玩，晚上段悯心与她汇合，两个人吃完饭，选了家酒吧聊天。
“你们的出道预告，是什么时候发来着？”詹明美是看评价说这家livehouse驻唱质量很高才决定来，此刻表演还没开始，在调试设备，音响放得太大声，她要跟段悯心凑很近，才能听见对方说话。
“下个月十六号。”段悯心按住一边耳朵回应她。在休闲时刻想到工作的事，还是有些焦虑的。
“我帮你转发怎么样？”詹明美看热闹不嫌事大。
段悯心惊恐地瞪大双眼：“使不得使不得！”
詹明美从小到大都是校报记者，大学也学的新传，现在在传媒公司做营销号，手握八个账号，三个专发红稿三个专发黑稿两个红黑都发，可以说是腥风血雨一呼百应，活粉比南瓜娱乐所有练习生加起来还多。
得知段悯心要爱豆出道时，詹明美非常担忧，早就决定要和段悯心见一面，拖到现在才双方都有空。
以她多年来工作经验的判断，如果段悯心火了，一定少不了腥风血雨。
更何况高中的时候出过那样的事，倘若被有心之人挖出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添油加醋……
“想那么多，我在这圈子里待了七年，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当偶像就一定能火？”
段悯心本来是不认命的，但做了这么多年演员，一座奖杯都没捧回来，现在甚至事业跌到谷底，不得不另谋出路，杀不死他的一直在试图杀死他！
他想通了，暂且换条路走，不指望大火爆火，小火中火就够了，他要知名度，他要继续拍戏。就这一个目标。
音响终于停了。二人正对面的舞台陷入黑暗，表演即将开始。
詹明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凑到段悯心耳边：“我们走吧。”没想到这儿的音响这么大声，她担心等会儿表演的声音也那么大，段悯心的心脏会受不了。
“等等，小美。”段悯心却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詹明美顺着他视线望去，看到舞台正中，一束追光亮起。
刚才在黑暗中只见模糊轮廓的人，面容在光线下变得清晰。
是一名年轻帅气的男人，肩宽腿长，抱着电吉他，上半身微微后仰。穿搭很典型，黑色背心工装裤，搭一条夸张的银色项链。
也许是注意到段悯心的眼神，男人的目光扫过他们这桌，停顿了下，然后低头，配合鼓点数了几下，进拍，扫弦。
男人已经开始唱歌，音域跨度挺大的摇滚乐队歌，原唱深入人心，不过这名主唱倒是能演绎出自己的风格，听上去舒服。嗓音有力量，情感也富足。
见段悯心始终若有所思地望着舞台，神情却平淡，不像沉浸其中的样子，詹明美便在间奏中调侃：“怎么，看上了？”
“是我同事。”段悯心悄悄在詹明美耳边说。
他也没想到，出来玩能碰上程庭慎在别的地方当主唱。
詹明美没追问，也猜到台上这人大约是背着公司接私活，还恰巧被段悯心撞到，难怪刚才看过来的眼神一言难尽，原来是心虚啊！
“怎么办。”段悯心问詹明美。
段悯心的语气，让詹明美好像回到高中，无数个跟他谈心的晚自习。
“怎么办呢，我真的要被杀头。”段悯心忧愁道。
他还牢记商驰的告诫，不过遵不遵循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喜欢他了。”段悯心手放在自己胸口，宣誓那样肯定道。
“你确认吗？”詹明美怀疑道。段悯心的心跳极其不准确，常常错发信号，不知闹出多少乌龙。
“这次，是真的。”段悯心指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吃了药才来的。”
詹明美很头疼：“倒贴没有好下场。”
段悯心自有谋算：“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主动来贴我？”
……
詹明美和段悯心还是在表演结束前离开了。把詹明美送回酒店，段悯心再回到白云湾墅。
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地摸黑进了客厅。
段悯心有夜盲症，不算太严重，只是每到一个新环境，他都会有意识地让自己适应那里的黑暗，锻炼摸黑行动的能力。
顺利来到沙发坐下，段悯心突然感觉很累，也许是因为见到太久没见的朋友，刚见面就要分别，这种感受很叫人失落。
他发起呆来。思绪游离，时间长了就不想起身了，连手机都没玩，只呆呆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直到大门动了动，背着书包的少年冲进来，直奔洗手间。
是乔嘉木下晚自习回来。
他大约没注意到客厅的人，匆忙跑进洗手间后，连门都来不及关好。
同时，段悯心听见乔嘉木呕吐的声音。
想了想还是接了热水，找到胃药。
段悯心放重自己的脚步音，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
乔嘉木打开门，唇色惨白满脸是水，十分狼狈的模样。
看见来人是段悯心，他显得更加局促。
但段悯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水和药递给他，乔嘉木下意识接过，灌下大半杯水，药则握进手心。
段悯心并未注意到对方的慌乱，递完东西就转身回客厅，打开落地灯。
过了十几秒，乔嘉木缓缓靠近，坐在沙发另一端。
“不好意思，”少年十分难堪，“我不知道你在。”
“没关系。”虽然段悯心并不知道他为何要道歉，不过看对方释放了想要聊天的信号，段悯心就转过头，坐得离他更近些。
乔嘉木挺直了后背放轻了呼吸，愣愣望着他靠近。
“吃坏东西？”段悯心问，随手抽纸巾替乔嘉木擦了擦脸颊残余的水。
乔嘉木喉咙随着他的话吞咽一下，摇了摇头。
“胃病发作？”段悯心好奇，又问。
乔嘉木想起自己刚才收进口袋的药，下意识摇头又点头。
段悯心笑了：“是不是压力太大？”
知道对方下个月就要高考。
乔嘉木坚定地点点头，选择了这个答案。
作为过来人，段悯心知道说再坚持一个月就结束了这种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只深有同感地说：“你很辛苦了，今晚先好好睡觉吧。”
段悯心起身，乔嘉木理解成他要离开的意思，慌忙拉住他手腕：“考不上，怎么办？”
段悯心很惊讶，这个聪明小子也会有那种顾虑吗？
但他没顺着乔嘉木的动作被拦下来，而是绕到乔嘉木身后，自然而然地为他按摩起来。
之前为了拍戏，段悯心可是特意学过盲人按摩的。
“怎么这么僵硬？写字写太多了吧。”段悯心兀自猜测。
没想过乔嘉木可能是紧张。
乔嘉木双手放在膝头，端坐，忽地攥紧拳头，随着段悯心的动作，咳了一声，说：“好……好了，不用了，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
“当然可以。”段悯心兴奋地拍了拍高中生的肩，坐在乔嘉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比他略高一些，俯身凑近，声音柔软地问道：
“想聊点什么，想好要去哪里上大学了吗？”
呵气如兰，让乔嘉木的耳朵发痒，庆幸落地灯并不很亮，不会被察觉。
乔嘉木双腿并拢，似乎在给段悯心腾位置。
见状段悯心揽了揽高中生的肩，以示亲近：“想聊什么都可以，我不会说出去。”
同时乔嘉木回答段悯心的问题，说了一所电影学院的名称，他已经拿到校考小圈内合格证，文化课成绩过线也是十拿九稳的事。
段悯心惊讶：“那你是我师弟啊。”
“不一定。”乔嘉木谨慎道。
段悯心一个姿势保持久了累得慌，刚想收回手，乔嘉木却按住他的手臂：
“补课真的太累了，可以借我靠一会儿吗。”
段悯心一怔，乔嘉木已经将额头抵在他肩膀。
段悯心不熟练地在对方背后拍了拍：“还难受吗？”
二人的姿势近乎搂抱，乔嘉木吸气，闻到段悯心的香水味儿，清凌凌的，在夏天晚上，格外沁人心脾，让人想要多闻一会儿也无可厚非。段悯心的肩膀，对于乔嘉木而言，单薄柔弱，至少不像一个正确的长辈。
但是他稳当而包容地承受了乔嘉木。
程庭慎兼职归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暖黄光晕下，两个互相依偎、如同偷情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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