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告白被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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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庭慎看见他们，视若无睹，径直上了楼。
乔嘉木却注意到，自从程庭慎进门，段悯心的视线就追着那人跑了。
生怕段悯心连人也跟着程庭慎跑走，乔嘉木忙抱紧他：“……还没说完。”
段悯心错愕地被他拥抱住，不适应那么紧的怀抱，直男之间都这样吗？
“……又没不让你说。”段悯心推了推他，打消紧追着程庭慎上楼的念头，决定再陪乔嘉木聊五分钟。
刚说没两句话，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程庭慎又下楼了，去厨房接水。
不知为何，乔嘉木与段悯心同时停止对话。
“还不回房间吗？”接完水，程庭慎走到客厅，离沙发几步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像被影响了睡眠的室友，不耐烦地催促段悯心。
段悯心自然也是想回去的，顺水推舟站起来。
见乔嘉木仍坐在原地，臊眉耷眼的，段悯心便弯下腰，附在他耳边，悄声说：
“肯定能上的，早点去睡吧。”
说罢，他拍了拍乔嘉木的肩，便转身跟着程庭慎回房间了。
＊
天气渐热的晚上，睡衣越穿越薄。宿舍里大家仗着都是直男（段悯心除外），穿衣更是无所顾忌，段悯心已经数次撞到上身赤裸的叶植或贺寻，随机刷新在洗手间健身房等地，碍眼得很。
客厅的小黑板上有他们共同制定的舍规，例如起床时间门禁时间什么的，完全无人遵守。
而贺寻亲自写的那条“禁止在公共场合衣衫不整”，显然也毫无约束力。
段悯心睡觉穿T恤和短裤，比起其他几堵人来说略为保守，这绝不是因为段悯心的肌肉线条不如其他几位明显。
他现在身上穿的T恤是段修玉的，可能是收拾行李时胡乱抓错了。
很大一件，盖住腿根，乍一看上去像没穿裤子。
所以段悯心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时，程庭慎看了他一眼，便被电击了一样收回视线。
程庭慎穿长裤，光着上半身靠在床头，留了一盏台灯，并没比段悯心体面到哪里去。
段悯心四肢并用爬上床，突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的动作一顿，原地坐下，面朝程庭慎：“你——”
程庭慎抢在他发问之前开口：“今天看到你了，和朋友玩？”
他把这句话的重音放在“朋友”两个字上。
还没登台的时候，程庭慎就注意到段悯心。
在酒吧迷幻的灯光下，神情倦懒面容惑人的人，将自己很好地融入混乱的环境中，但又有些纯真意味，笑的时候会露出漂亮的牙齿和颊廊。
连站在舞台上一览众山小的乐队成员，都情不自禁往他们那桌瞟，更别提周围跃跃欲试的人们了。不过众人见他和一个女人举止亲密，便犹豫迟迟没有行动。
有一类人群，是男人女人都可以的。程庭慎听说过。
“只是朋友。”
段悯心皱皱眉，承认了一件二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我是同性恋。”
其实段悯心怀疑自己从前并未开智，中学之前对恋爱啊同性恋啊异性恋啊……没有任何想法，无论谁来示好他都只当成挑衅。
直到高中与初恋男友交往，他从“一个农村来的人”摇身一变，成为时髦的同性恋。
一跃加入同性恋这么一个国际化的群体，起初段悯心是很惶恐的，直到后来发现，无论性向如何，有些人就是平等地贱……总之那之后段悯心的心动和恋爱对象就一直是同性了。
但并不意味着凡是同性的身体，都能令他产生性.欲。
今晚之前，段悯心对程庭慎并无想法。
今晚之后，面对和自己同一个房间的程庭慎，段悯心认为已达到需要避嫌的程度。
“你会介意吗？以免你感觉到不舒服，我想我还是提前说比较好。”段悯心走下来，蹲在程庭慎床前，摆足了诚恳的姿态。
“我今天也看到你了。”他回应程庭慎说过的话，同样的字句从他嘴里滚出来好像就成了别的意思。
程庭慎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只低头注视对方，担心对方接下来说出什么比“我是同性恋”更惊世骇俗的言论。
果然，“今晚真神奇，我对你的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段悯心自顾自地抛炸弹。
程庭慎手指僵硬地撑在两旁，咬紧牙关：“什……么？”
“我说那种感觉是喜欢，你会不会觉得荒唐？”
“总之就是这样。”段悯心头脑发热，一不做二不休，“如果你也有意向，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换房间。”
夜灯下，段悯心趴在他床边抬头看他，从下巴到脖颈呈现出优美的线条，近似于臣服的优雅姿态。
大大敞开的领口，随着那人俯身的动作向下掉，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脯，皮肤颜色淡淡的苍白，质感似乎极其柔润。光照进去，那具象牙雕塑似的身躯一览无余，洁白而香艳。
是主动勾引还是无心之举呢？
这么熟练得不假思索，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吧？
程庭慎不再答话，段悯心又想起什么，他噙着笑，灿烂平和得好像没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今天见到你是意外，我不会告状的。”
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莫名其妙告白的，无理取闹提出划分边界的。
轻浮的人。
滥情的人。
他说的喜欢，十分有十分不能信。
等不到回应，只是一味地被对方盯着，段悯心困了，想着该传达的都传达到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改天再说吧，于是起身，却被程庭慎拉住手腕。
“不用换房间。你不可能骚扰到我。”主唱一向温柔的语气此刻变得冷硬。
“我不喜欢男的。”主唱总是温和的笑颜此刻趋于冷漠。
程庭慎关闭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
他还能看见段悯心的轮廓，看见黑暗中段悯心望过来，茫然地大睁着的双眼。
患有夜盲症的段悯心，自然是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努力探究对方的表情，可惜没了夜灯之后就是一团黑。
程庭慎顿了顿，继续道：“……从来都不喜欢。以后也不可能喜欢。”
“好吧。”段悯心抽回手，灰溜溜慢吞吞地回床上睡了。
背对程庭慎的床侧躺，复盘自己刚才说的话。
从来都是别人追他，这导致他把握不好，不知道要多主动才算主动，要怎样开始才算开始。
上一次他向人坦诚自己是同性恋，是高中的时候对段修玉说。
当时段悯心深夜还在写作业，段修玉等他，困得睡着了几次，人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最好说话，段悯心决定趁机坦白。
他把练习册一推，翻身爬上床，克制地单独盖一床被子，脑袋趴在段修玉枕头边，恶魔低语：
“哥哥我想当同性恋怎么办？”
他哥哥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回应：“你看我像不像同性恋？”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猛地弹坐起来，打开卧室大灯：“你说什么？！”
段修玉比了解自己的双手还了解段悯心，紧接着想到问：“谁教的你？”
“就是有一个人，他想跟我搞对象，而且他是男的……”身边的人都在早恋，那一定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彼时的段悯心这么认为，于是做下不妙的决定。
那一整个晚上，出租屋里热闹极了。
现在回想起来，段悯心甚至忘了自己后来是怎么同当时带他“走上歧途”的男朋友发展感情，但还记得那天晚上段修玉强打精神、一遍又一遍查询资料的头疼模样。
想着想着段悯心开始分不清梦境与回忆，渐渐呼吸平稳，睡着了。
又一次留程庭慎睁眼到天明。
＊
“你进错拍了哦。”段悯心善意地提醒。
次日上午的声乐课，依旧是程庭慎段悯心和乔嘉木三人的组合。
作为老师的程庭慎却在大家一齐练唱时，第二次出现失误。
闻言，程庭慎停下来：“你们先练。”便离开琴房。
像没事人一样。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做梦吗？程庭慎本以为段悯心会在发出“我喜欢你”那样的预告后，便展开攻势，也许是撩拨，也许是高明的勾引，最差的情况是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什么的——如果是这样，程庭慎可以好好地、温柔地、正式地，再次拒绝他。
他是第一次收到告白，是很严肃的事情，昨天一时冲动，做出了仓促无礼的回应。
如果段悯心再进一步……
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了。在段悯心突如其来的告白后，二人的关系进展为零。后退？似乎也没有可退步的空间了。
天亮之后，段悯心就恢复到平日好好学生的模样，只有程庭慎一个人在尴尬。把喜欢轻浮地说出口的人，也能把喜欢轻浮地抛下。
程庭慎一路走出公司大楼，在后门外的吸烟区停下。
他摸摸口袋，掏出来一盒烟。
万宝路柑橘双爆，程庭慎见段悯心抽过，记下样子去搜索，便宜但不好买，最终辗转找上代购才买到。
买来讨好段悯心用的。
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闲聊中段悯心抱怨练习好累的时候，程庭慎都应该递出去，然后恰当又自然地拉近关系。
但每次都犹豫不决，为即将做出的举动而羞耻。
递烟倒酒，程庭慎曾经到处讨生活时，做得再习惯不过的动作，也因此屡屡被称作“有眼色的年轻人”，没什么不自在，但对上段悯心时，倒扭捏起来了。原因竟然是觉得伤自尊。
但不能全然怪他一个人。
是段悯心在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中，把他的自尊捧得那么高的。是段悯心先向他告白，让他知道原来根本不需要费力讨好，他才是被喜欢的人，他才是那个该站在高处的人。
打开烟盒看了一眼，整齐码放纹丝不动。程庭慎突然想起，是否应该再买一支买打火机。
*
“你想不想要吃一个冰激凌？”段悯心问。
老师走了，学生两两相望，都产生点逃课的意图。
被段悯心当成小孩哄，乔嘉木有点不乐意，但还是人家招招手就跟着走了。
俗话说饱吹饿唱，每次练唱之前，成员们都刻意少吃一点，声乐课持续时间长，一直唱倒还好，一旦停下来，往往感到肚子空得难受。
乔嘉木与段悯心利索地下了楼，直奔便利店，站在雪柜前段悯心大手一挥说想吃什么随便挑。
同一时间听到前台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程庭慎正在结账，问收银员多少钱。
“我一起结吧。”程庭慎似有所感，回头，目光抓住他的两名逃课学生。
三人干脆在便利店吃了东西。
坐在吧台，面前是便利店的落地玻璃，往远看是街对面的写字楼，近了看是自己在玻璃中的倒影。
程庭慎和段悯心把乔嘉木夹在中间，拿人家当人形三八线似的。
三个人都目不斜视，专注地啃三明治。
突然地，段悯心咳了声，似乎被呛到，乔嘉木连忙帮人递纸顺气。
程庭慎抬了抬头，没有动作。
等身边动静渐渐平息，本该继续埋头的程庭慎，却感到脊背僵硬动弹不得。
段悯心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好像是现在才找着机会，自以为隐蔽地打量，但程庭慎敏感于别人的目光，轻易察觉到，却又没办法阻拦。因为段悯心很有礼貌，轻描淡写的目光，不至于触犯他人边界。
又在用眼神骗人了。而程庭慎知道这都是对方勾引他人的手段，于是自己只好刻意回避。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告白被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