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飞雪》幽己

43、第 43 章

　　程钰甚至都不愿意坐一路紧紧尾随工作人员的车。
　　他叫了辆车。

　　运气较好，第三个红绿灯，他们是最后一秒绿灯，而跟在后面的工作人员的车商务车被一辆突然换道的车别了一下，错过了这秒的绿灯。

　　“到底怎么回事？”寒飞雪想遍了自己毕生所为，“我遵纪守法，应该不需要跟逃犯似的躲着他们。”

　　程钰扭头对她笑笑，“其实是我急着想把你娶回家。你不会反悔吧？”

　　“我……”寒飞雪思考起来。她感觉有点仓促，仿佛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

　　“反悔也迟了，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已经提着章杀过来了。”

　　一个小时，程钰和工作人员几乎前后秒来到他家。

　　寒飞雪第一次感受到了效率。
　　工作人员居然还带来了拍照的设备。
　　换上白衬衫，站在红幕前，工作人员举起相机。

　　填写无配偶声明，问询双方是否自愿，宣誓，签字，敲章。
　　整个流程走完，居然不到十五分钟。

　　“恭喜二位结为夫妻，祝百年好合。”工作人员把两本新鲜热乎的结婚证递给寒飞雪和程钰。

　　这时，找寒飞雪的车也到了门口。
　　程钰礼貌且感谢地送走婚姻登记的工作人员。

　　寒飞雪看着手中的结婚证，有些不满意，“我忘了化妆了，他们也没有给我美颜。”
　　和程钰这张脸比，她感觉自己好普通。

　　程钰对此持反对态度，他认识的寒飞雪就长这个样子的，已经很好看了。

　　工作人员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等待程钰和寒飞雪说完。
　　程钰想和她说很多，但是心如明镜，她对物理数学过于敏感，对其他危险毫无知觉，说太多她一时间也无法理解。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提醒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在等你。另外，你……你装笨有点好不好？世界上有很多科学家，你仔细想想，其实咱们都是一般般的水平，凡事不要冲前头。”

　　寒飞雪似懂非懂，“说得好像我要上战场了。”
　　自己去战场只会成为累赘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

　　以及……原来结婚这么简单啊。
　　不需要户口本，不需要婚检，不需要想象中的各种繁复手续。
　　也不需要任何费用。

　　哪怕程钰现在升级成寒飞雪的合法丈夫，他依然不跟跟着寒飞雪一起进入机密大楼。
　　他把车大大方方地停在门口，等着寒飞雪出来。

　　两个卫兵认识他，也没驱赶，只是尽责地站好自己的岗。

　　***

　　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寒飞雪还沉浸在我今天突然就结婚了的茫然情绪之中。

　　这个点儿，她本来应该和程钰在飞机上的。
　　再过半个小时，飞机就落地了。

　　她其实有点想念母亲了，心里也完全不知道回头要怎么和父母讲述自己结婚这件事。

　　父亲好像都没正式见过程钰。

　　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思考自己的事情。
　　她的手机被工作人员截留，说是培训结束后会归还给她。

　　为首的工作人员自称黄队，他拿出当初她在麻省博士毕业时的论文，希望她能给大家讲述一下论文的理论到底是什么，以及她留下来的两个后续方向又是什么。

　　黄队是行政管理级别，对物理数学相关科研并不精通，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他也坦言这部分不是他的专长，所以希望寒博士能帮忙给科研小分队讲讲。

　　黄队简单扼要地讲述现在有一批共五个人的科技小分队要去外地出差，主要考察一个军事基地里的某个新式武器。

　　“时间很紧张的。”黄队表示，“我们需要一个月之内搞清楚对方武器的所有特点，因此现在留下了学习的时间只有……”他抬腕看了一下表，“20个小时零19分……32秒……31秒。”

　　“好了好了，可以了。”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中年男子打断黄队的数秒。
　　数一秒，浪费一秒钟时间。

　　明天同样时间，他们五个人就要立刻动身乘坐转机出发，先到埃及，再从埃及转至乌国。

　　寒飞雪看着这群人，顺口问了一句，“你们都是研究物理理论的，对吗？”
　　只有一个人举手了。

　　这个人戴着厚厚的眼睛，笑得十分虔诚，“寒博士，我知道你的。我叫杜峻山，我是晚你三届的学弟。”
　　他不是高考状元，但是他物理永远满分。

　　寒飞雪说了一声太好了，看向两外四位，首先排除黄队，他好像是军队里的。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另外三位。

　　三位纷纷摇头。
　　他们一个是火箭工程师，一个是数学专家，还有一个武器专家。
　　都和物理关系密切，但都不是物理理论学家。

　　杜峻山道：“我能看懂。但是我不知道论文最后留下的两个方向到底怎么走，还在摸索中。”

　　搞理论的过程中感觉最紧迫的不是自己尚在摸索，而是你好不容易摸到了别人的脚后跟，抬头一看，别人把已经把成品端出来了，嘲笑着一脚踹开你。
　　那感觉可是太难过了。

　　会议室里有白板，马克笔，水。

　　寒飞雪喝了一口水，尝试着在大脑里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公式，是她论文最后给出的初步公式。

　　“目前物理的基础学科，例如相对论、量子力学、电磁学、粒子物理、电磁学……这些分支里最基本的理论，都应该如数家珍。”她看了看五位，有些不自信，“是吧？”

　　“嗯。”“嗯嗯。”“是。”
　　四个人稀稀拉拉的回应着，底气不足的样子。

　　她回头看着白板，深吸了一口气。
　　20个小时……
　　那就把论文硬讲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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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小时后，程钰等得着急了，给父亲打电话被拒接后，他直接开车去找他。

　　程父也是连轴转开了好几个会议。
　　好不容易得闲，随便吃了口饭后，便留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想趁着这个时间，先小眯一会儿，积攒点精力。
　　下午还有其他访问相关事情等着安排。
　　还没眯够十分钟，他的好小儿程钰就冲了进来。

　　被中断休息的程父看着怒气冲冲的小儿子，扶额叹息。

　　“她都不在国研所了，你们把她扣下去是想干嘛？”程钰既不叫父亲也不叫领导，明显是心中极为不满，“难不成她一个普通人还能一夜之间抵千军万马帮你们摆平外政威胁？”

　　“你好好说话。”程父这两天比较疲惫，懒得抽出精力教训他，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看来新飞天的工作还是太轻松了，你都有闲工夫研究外政了。”

　　“谁研究了？”程钰否认，“我忙得很。我凑巧听人说的。”

　　程父笑笑：“那你发表一下你的高见，让我这个老东西听听年轻人如何看待眼下的世界。现在在乌国的爆出来的那个新式武器，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研究研究？”

　　乌国作为中亚唯一所谓的中立国，前些年还基本能维持表面的中立。
　　但是这两年，政府贪污腐败，买办资本垄断民众生活资源，国内物价上涨，民众怨声载道。
　　他们国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中方的几个项目在当地举步维艰，约等于不塞钱就进行不下去。
　　若不是迫于东方大国的实力压制以及面子上的和平共处，当权者怕不是直接要取消项目把项目让给更愿意喂饱他们的其他势力。

　　程钰不语。
　　沉默表示赞同。

　　“部门汇报的文件已经表明，新式武器的理论基础是Dr. Lawrence之前团队的研究成果。谁知道杂志上公开的数据是不是对的？很有可能并不一定是真实的，而是修饰过的具有错误引导性的。我们非常幸运的是，小寒……”程父顿了顿，“寒博士曾经也是Dr. Lawrence团队里的人。”

　　“她都离开四五年了，早就不熟悉了……可能自己都忘记了她参与的部分。”程钰问，“你们就不能换个人？”

　　程父瞥了一眼明知故问的程钰，“张院士受伤了，一直协助张院士从事同样课题的研究的有且只有寒博士一个人。”
　　原来倒也没关注过这么细的，几件事刚好一起发生，很快让他们联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和美国同步研究此理论的是张院士团队。
　　但是他受伤了，还是被未知人员袭击受伤。
　　他还躺在医院里，他本人无法帮忙。
　　因此他现有团队里的人，在事实真相没有出来之前，都是嫌疑人。

　　机密项目，怎么能随便让嫌疑人参与其中？
　　研究来研究去，发现寒飞雪最合适不过了，简直天选之人。且Dr. Lawrence和张院士都是她的老师。

　　程钰装傻道：“她怎么能和张院士相提并论。我觉得于湛这个博士后不错，他肯定和张院士出事没关系。”

　　“是吗？”程父虽然不知道于湛是谁，但是报告里那句“有且只有”绝非工作人员误写。
　　上交到他这里的报告不可能出现任何遣词造句的不恰当。

　　“于湛也是张院士的人。他为人正派，心思缜密，学术过人。”

　　程父眯起了眼。他静静地看着小儿子扩大其辞胡说八道。

　　“他也年轻，体力旺盛，能跑能跳能折腾……”程钰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怎么夸他了，“飞雪不行的，她有严重的过敏。”

　　程父问：“什么方面的过敏？”

　　“她对所有中部国家空气过敏。去了就会上吐下泻昏迷不醒。”

　　面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程钰，程父没有发怒，他甚至有些欣慰：“说得不错。下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来跟我说。”

　　程钰：“……我不是跟你诉苦抱怨，我是要求你不要扣下我的妻子。她的性格真的不适合进入你们的项目。”
　　她认死理啊……
　　自己都不记得的忽悠外人口嗨之语，能让她记恨至今。

　　程父没理会他，打了个电话：“派两个人过来。”

　　不一会，来了两个人。

　　“看着他，不许他出这间办公室。”程父还解释了一下，“他知道的太多了，我怀疑他涉密。”

　　程钰：“……”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了老爹！

　　这时，领导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程父板起了脸，提醒身边人，“去查一下寒博士是否有相关过敏食物或者药物。”他又补充，“其他随行人员也是。”
　　国家有权利征用她，也理应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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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训会议室里，寒飞雪已然放弃了意图教会这群人想法。

　　五个小时了，她累得说不出话。
　　搞理论的和搞实践的，中间总有一个点，说不明白。

　　他们问她，量子逃逸和量子隧穿区别是什么？量子纠缠能通过实验证实吗？从理论到实际热武器应用一般需要几步？真正的所谓大杀器量子武器真的存在吗？

　　要回答这些，得先从八九十年前的量子力学说起……
　　寒飞雪深刻体会到了罗梦小的困境。
　　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当老师的。

　　但不得不说，这里提供的午餐和下午中场休息点心很好吃。
　　黄队一个人吃了两份。

　　寒飞雪从黄队嘴里得知，前段时间，美国偷偷给乌国运送了新式的大杀器——量子武器，但是保护不慎，意外爆炸，一夜之间引发乌国民间不安。

　　现在爆炸的武器所在地被乌国政府军把控。
　　而我们和政府军的关系也不算恶劣。

　　“所以我们这里派过去的人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里研究完武器残骸。”

　　寒飞雪翻看着黄队手里的照片，突然眼前一亮。

　　黄队叹气：“听说美国的军火商和他们的军队也紧急派人过去了。”

　　寒飞雪在照片里看到了莉莉安。
　　她混在一群当地人之中，
　　虽然裹着头巾，可是她极白色的肤色，又大又凹陷的棕色眼睛，以及独特的腺样体面容实在是太好认了。

　　寒飞雪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们真的研究出来了？
　　可是自己当初觉得这个方向是错的啊。
　　她回国后就开始研究另一个方向。
　　虽然没发表论文，但是寒飞雪已经把理论公式计算出来了。只不过没有发表论文，没有经过实践。也很难实践的。
　　要是能实践，除非人类能掌握反物质或者引力波。

　　其实研究这些的目的本质是为了太空探索。譬如引力波能够几乎不受阻挡的穿过行进途中的天体，进而扩散到分子级别的跃迁技术。
　　当然，也可以把这些理论放在武器上。

　　古时候，火药原本还起源于炼丹师呢。
　　偶然性的发明成就了现在热武器的起源。

　　虽然寒飞雪的理性认为在乌国爆炸的玩意儿和量子武器无关，真要有这么厉害，那个骄傲的不愿意承认自己开始退步的美国又怎么会这么低调？
　　但是感性又担心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难道自己闭门造车算出来的是错的？
　　不能吧……
　　寒飞雪看着照片，心情复杂，开始自我怀疑了。

　　见她一直盯着照片，黄队问：“怎么了？”

　　寒飞雪指着照片上的莉莉安，“她是我麻省同学，我们曾经是一个研究小组的。”

　　她还真想跟着这五人科研小分队过去瞅一眼。
　　是自己落后了吗？
　　是自己理解错了？

　　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寒飞雪也不好多想：“要是不合适的话，我也没关系。到时候你们回来了能不能把相关数据给我看看？”

　　黄队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寒博士啊，我们就等你这句话！！！”

　　寒飞雪感觉手腕快被他拧断了。

　　被握手摇晃得连身体都在抖动的时间里，她恍惚之间想起了程钰的叮嘱。
　　程钰让她装傻她好像忘了。

　　黄队道：“好了我们都不用硬学了。有寒博士随行，大家肯定能完成任务！”

　　“那我现在可以先回去了吗？等出发的时候我们一起汇合？”寒飞雪天真地问。

　　黄队表示：“哦，不用。隔壁就是休息区。晚上大家都在一起休息。”

　　从现在开始，他们所有人直到出发之后，是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触的。

　　寒飞雪愣住了。
　　可是她今天刚结婚了哎。

　　后悔了她……
　　但是迟了。

　　她问：“可不可以用下电脑？”

　　“断网的。”黄队提醒。

　　“没事，我给公司留的技术方案。”她告诉黄队，“我们出发之后，要麻烦把我写的转给新飞天的程总。”

　　“转交给程少爷对吧？好的没问题。”

　　寒飞雪打开文档，开始写技术提要和测试数据偏差后对应所以改进方案。

　　按照黄队的说法，他们要经过埃及到达乌国，进入新式武器爆炸地区迅速研究，然后带着数据资料原路返回埃及，最后回国，从出发到归来，预期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是新飞天新品正式上线的关键时候。
　　她把可能遇到的数据参数错误以及调整方向，包括建议使用的材料性能，一一列在表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