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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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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吃饭、聊天,另外两人的话题几乎都在围绕新城规划,公司业务展开,她本就不多话,自然也就默默听着,不怎么参与。
渐渐地,她发现,陆京则在故意冷落她,或者说,在闹脾气。
起因是她想泡壶茶助消化,问他想喝绿茶还是龙井,他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说随便。
林砚楞了两秒,直觉他态度不对,却没放在心上。
绿茶沉底,每人一杯,她抿了口,随口问他味道怎么样。后者像没听到似的,扭头和刚坐进客厅沙发的林秉山开始聊经济新闻。
林砚端着杯子,垂眸啜饮绿茶,雾气很快染湿卷翘睫毛。
冷静想想,他的变化,好像是从她提出留陆齐盛在林家吃饭开始。
喝完,她提出要回家。
林秉山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这么晚别折腾了,家里房间多,你和京则住哪间都行。”
“不了,明天还要赶车。”
她起身,看向一动不动的陆京则,再给一次台阶,“走了。”
后者没说话,林砚不勉强,微笑,“爸,他今晚住你这。”
说着,她拎包一个人往玄关走。
林秉山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唱哪出,“京则,你想住哪层,我让人给你收拾……”
“不用了,”陆京则放下茶杯,淡淡:“明早要出差,我回去住。”
小夫妻闹矛盾,做家长的自然劝和不劝分,“也好,小砚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难免有点不懂事,京则,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陆京则给了他一个安抚的颔首,扫了眼头也不回走进黑夜的身影。
浅水湾清幽偏僻,又是高级别墅区,本就很少有网约车出没,更别提这个点,压根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最近的公交站台在三公里之外,且早在两小时前停运,林砚深深叹口气,想折返林家,借个司机送自己回去。
一束强烈灯光打在蓝色裙摆上。
她凝眉往旁边走了两步。
车开出院子,只听“咔哒”一声,院门已经先一步阖上,院里的灯瞬间被灭掉。
她楞了下,意识到林秉山希望自己别和陆京则闹矛盾。
打开导航,她沿着马路慢慢往别墅区出口走。
浅水湾的住户有钱又有闲,不光院里,有人还专门请了景观设计师,在门前种了不少名贵花卉,直至初秋,花香依旧馥郁。
身后,始终有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实在烦了,深呼吸一口气,停在一颗圆圆胖胖的金桂旁不动了。
车也停下。
有人一声不吭地降下副驾车窗,林砚冷哼一声,装哑巴,谁不会。
她立马收了手机往反方向走,虽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儿去,但总归暂时不想上身后那人的车。
意外地是,马路斜对面有户人家依稀传出轰趴音乐,热闹非凡。
光影在脚边闪烁跳跃,像KTV里的七彩魔球灯,她瞥了眼光线来源,二楼有个男生向她招手,“美女,一起来玩啊!”
林砚站在原地没动。
没答应,也没拒绝。
下一秒,遥控大门缓缓敞开。
宣泄出来更大声的音乐,瞬间打破了暖黄灯光营造的静寂。
胸口闷闷的,像塞了团棉花,她今天穿的是双黑色小皮鞋,此刻正牵引着她往马路对面走去。
离门很近了。
三步。
两步。
一步。
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她右臂,责备冷得如同寒夜冰霜,“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没打算真的进去,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把扯开禁锢自己的掌心,她转身就朝副驾走,不是不想搭理她吗?她也不必上赶着说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了车,她戴蓝牙耳机听歌。
两边绿化与夜景飞速倒退,两人一路无言。
十一点到家,林砚一句话也没说,直奔洗手间洗漱,将最后几个零碎的物件收进行李箱,给满室玫瑰修剪换水,预约了明早网约车,揿了右侧壁灯,直着身体合眼准备入睡。
悉悉索索的收拾声音入耳,吵得她睡不着。
闭了许久的眼又睁开,林砚腾得坐起,头发炸了毛似地披在肩后,幽幽地看着半蹲在地的陆京则。
“吵到你了?”他问。
她瞥了他一眼,沉默地跨过摆在地毯上的行李箱,从他身后抽屉里翻出耳塞,利落地塞进耳里,重新躺回床上。
朦胧间,隔壁床位塌陷。
翌日清晨,林砚在第三次闹钟里醒来,无意识摸了把身侧位置,空荡荡,知道他出发去了机场。
这次,倒是没有吵到她。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几秒,不争气地想,她和陆京则,已经整整九个小时没有任何交流。
洗漱完,网约车还有五分钟到楼下,推箱路过客厅时,她看见餐桌上摆着份中式早餐——温热的茶叶蛋和油条,保温杯里是金黄粘稠的小米粥。
林砚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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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槐县陪了两天秦茵,三号,林砚乘坐第一趟公交车到市里,地铁转飞机,国际机场换乘到古莲机场,傍晚六点四十五分落地。
漠河气温零下,刚出机场,她感受到了铺面而来的冷空气,干燥冷冽,与南方截然不同。
她抬手提了提围巾盖住口鼻,只一双琥珀色眼睛留在外面。
有人打电话,是酒店提供接机服务的工作人员,现在本该在外等她,接起,“抱歉,林小姐,车胎爆了,您可能需要多等一会。”
“大概多久?”
“车上现在没有备用胎,可能需要一到两小时。”
“我知道了。”
雪纷纷洋洋落下,黑压压的天仿佛即将压到头顶,看了两眼,林砚推着行李箱回到达大厅。
六人群往外不断蹦消息。
大多是沈桉野在说话,他和顾云早到,正讨论明天出行线路和具体安排,各执已见,于是群内挂出投票链接。
她对这没什么要求,出来玩本身就是放松,形式并不重要。
想了想,她把票投给了三人一车,男生一车,女生一车,互相照顾和交流比较方便。
从始至终,陆京则没发表意见。
最后,租两辆车胜出。
而她和他,也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任何交流。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冷战吧。
林砚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群里又开始讨论物资采购和晚上吃饭的事,方晴好问她几点到酒店,决定订餐时间。
她回:[大概九十点,不用特意等我。]
方晴好:[出什么事了?]
林砚:[酒店车胎来机场路上坏了,还在等救援。]
方晴好:[抱抱,天很冷,记得先吃点热乎的垫肚子。]
林砚:[好。]
不提还好,一提,肚子咕咕叫。
她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餐。
机场有个精品超市,她对着包装挑挑拣拣,竟站在货架前怀念起了陆京则做的家常菜。
不争气。
她闭了闭眼,随手拿了个面包,排队结账时,电话响了。
以为是接车员,没看,她直接接通后放在耳边,“喂?你好。”
听筒里沉默一瞬,传出男人没什么语调的声音,“在哪?”
脖子僵了两秒,林砚说在机场超市。
“在那等我。”
“嘟嘟……”
“结账吗?”服务员举着扫码枪问。
“不用了,谢谢。”
转身,她把东西放回原位。
两分钟后,林砚见到了刚刚通过电话的人。
干净亮堂的大厅里,陆京则敞着黑色过膝羽绒服,里面是件同色毛衣,手里端着纸杯,眉眼深邃,颀长清冷,张望着找人,引得周围游客投来好奇。
“这。”
她叫住他,推着行李箱朝他走去。
对上视线,陆京则安静地看着她,红色围巾绕乌发塞进白色羽绒服,被黑色打底裤包裹的小腿笔直纤细,看起来青春又靓丽。
他自然接过箱子,纸杯塞进她手里。
杯身温热,刚好可以用来暖手。林砚双手环握,默默跟在他身后。
为了方便行程,他们的酒店定在距离机场较远的位置,陆京则把行李箱放在后备厢的时间,她给酒店接车员打去电话,让对方不用来接自己。
车内简单干净到像新车,也没有其他人,她坐进副驾。
她不知道他落地时间,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是不是为了她留陆齐盛在叶家吃饭才生气。
但她告诉自己,只要他第四次主动开口,她就会原谅他。
和喜欢的人冷战这种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身体变暖,林砚取下了围巾叠成方块放在腿上,双手交叠放置其上,扭头,金色漠河高高悬在方正建筑上。
怎么还不开车?
肚子真的很饿了,她没忍住去看陆京则,后者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许是温度的原因,那根夏日里延续至小臂的青筋此刻并没有那么明显。
咕咕咕……
林砚抬手去捂发出声响的位置。
空气沉默。
陆京则侧头,从后座拎出大袋零食,扔到她怀里,“先垫一下。”
“哦。”
她低头看,从里面翻出一个爱吃的,撕开包装小口咬。
车里全是林砚的肉干咀嚼声,车子依旧没有发动,她实在忍不住,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还不走。
下一秒,她闻到熟悉的淡淡香气,转头,陆京则的手伸到她身前。
他也饿了。
这是她第一反应,下意识把手里刚撕开的肉干递到他唇边,后者直直地看了她一眼,从鼻腔发出一声低哼,不是嘲讽,更像意外。
“我不饿。”
他把手绕到她右肩,摸到安全带,拉开,“咔哒”系上。
林砚尴尬地咽下肉干,小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