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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发卡与口琴 ...


  •   十里街,民国时期的遗物。古式店铺与欧式建筑物交错在斑驳的灯光下。

      裴清圆从河沃商店走出来,恰好看见舒述背着吉他走出转角口。

      仓促的对视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舒述迈开长腿,走到她跟前。

      慌张与茫然。裴清圆飞快地瞟了一眼舒述,便上下左右地乱看。

      舒述一手拉着吉他肩带,歪着头盯着裴清圆看,看清她每一个小动作,琢磨她的心思,眼底慢慢浮现趣味的笑意。

      估计是着急出门,她随时套了一个白裙子,刚好遮住膝盖。六月夜间风大,白裙子外边穿着薄荷绿校服外套。半长的头发没来得及扎,散落在锁骨的位置,几根发丝被勒进书包的肩带里。

      舒述抬起上唇——

      裴清圆抢话,坚定地说:“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肩上的吉他哪里来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舒述:“……”你不也还在这儿吗。

      “吉他是邓敛白送的。”舒述回头看了看,发现邓敛白早就跑没影了,“混账玩意,我书包还在他哪。”

      “噢。”裴清圆像小皇帝听到大臣诚意的回答点了点头。

      “然后呢?”舒述问。

      “回家。”裴清圆提了提肩上的背带,“我要回家了。”

      舒述听了直想笑,轻轻地压住嘴角,“好啊,回家。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那不然呢!”裴清圆瞪了他一眼。

      舒述摊了摊右手。

      走出十里街,是一片商业化的街道。舒述嘴上答应的好,却不时地在不同的摊位观赏。

      裴清圆在一旁撅着嘴,看舒述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逛来逛去,似乎是他从未见过那些“稀奇玩意”。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快十点了,舒述你别逛了。”

      舒述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她耳朵上别了个东西。

      “什么啊?”裴清圆抬手想摘下。

      舒述拦住了,还要耍无赖,“你摘了我就再逛半个小时。”

      “……毛病啊!你爱什么时候回家呢什么时候回,反正我是要回了。”裴清圆再次抬手。

      “我今天生日哎!你不送礼物就算了,还把我扔在这里!”

      裴清圆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的手无奈地放下,提高音量,“回,家,了!”

      “好啊好啊。”舒述乐颠颠地跟在裴清圆后边。

      下出租车后,还要再沿着小路走三百米才到小区门口。因为裴清圆眼睛一晃,定错目的地了。

      不过还好没差太远了。

      路上没有其余的人,只有他们。远离了喧嚣的街道,微妙的情愫扎根土壤疯狂地冒头。

      裴清圆始终落后舒述一步。

      书包里的口琴沉沉地压在她的胸口。

      张思若把口琴送舒述,因心有情动。裴清圆也可以送口琴,因相伴十年。

      可舒述呢,舒述怎样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支昂贵的口琴对舒述又意味着什么。

      在裴清圆脑中稀里糊涂时,舒述停下脚步了。他轻巧地侧身,抬脚站上路边缘低矮的长石砖上。

      吉他碰到路灯的杆,发出沉闷的响声。

      裴清圆也停下了,耳边的发卡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可她浑然不觉。

      她不敢抬头看他。

      以至于没发现他仰头看着月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她听见他低低的嗓音。

      “裴清圆,我们当一辈子好朋友好不好?”

      可是舒述。

      委曲求全不是喜欢,是爱。

      她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挣扎煎熬,有些安心惊喜地抬起头,心里的大石头如同羽毛一样飞走了。

      “好!”

      她高兴地笑了。

      舒述也笑了笑,而后又轻轻地扭过头,不去看她亮闪闪的眼睛。

      裴清圆自顾自地拉下书包,拿出里边放得安安稳稳的口琴,“老板说,这是最后一支口琴了。舒述,我的运气还算好。”

      “嗯。”舒述伸手接过,“下次别送这么贵的东西了。”

      “别客气。”

      她哼着小调,大步向前走了。

      舒述站在原地掂量那支口琴的分量。重要的朋友是吗?那也算重要。他欣然接受了。

      她俩一前一后地上楼。

      舒述家楼层的转口,裴清圆跨上两三个台阶,听见舒述说:

      “裴清圆,别再随意地把我推给别人了。”

      裴清圆停住脚步,十分认真地说:“可你总要结婚的啊。”

      “我十七岁结什么婚啊?”舒述无语了。

      “那,那你总要谈恋爱的。”

      舒述无奈地说:“……我又不喜欢。”

      裴清圆说:“你也没跟我说,你不喜欢……我就以为。”

      “我干嘛莫名其妙地跟你说我不喜欢谁呢?”

      “那我干嘛莫名其妙问你是不是喜欢谁呢?”

      舒述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不会早恋。你也不准。”

      “少管我。”裴清圆撇嘴说,“那你为什么上台弹吉他?”

      舒述面无表情地说:“我闲得慌。”此时此刻,舒述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你这不伤了人家的心吗?”裴清圆生气地说。

      舒述连气都生不起来了,淡淡地说:“谁撮合的我俩啊?”

      恍然大悟。

      裴清圆小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她又用平时的音量说了一次。

      “呃,也不完全是你的错。”

      裴清圆已经丧着脸上楼了。

      望着裴清圆写满了愧疚的背影,舒述把额头重重地敲向大门,模糊不清地说:“多嘴说那一句干嘛呢!”好不容易哄得她开心一点。

      他听见楼上不轻不重地关门声。

      没忍住,他又把额头往门上敲两三下,还不耐烦地用脚踢了踢门。

      接着舒述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没来得及把额头抬起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他险些摔了一跤。

      而站在门边的母亲,没有一丝要扶的意思,“又搁外边鬼混到这个点。喝酒了?”

      “没。”舒述叹了一口气。

      “不带钥匙,在外面敲门跟闹鬼一样——”

      “妈妈妈。”舒述举手投降,“我要睡觉了。您要叨叨我,明天吧,明天我任您叨叨。”

      “洗澡了再睡。”

      “知道了。”

      夜幕终于安静地落下,所有的是是非非被即将来临的夏日烤化……

      时间再次按下快进键。

      选科的风声在高一之中卷了又卷,高中的第一次离别来得太早,太猝不及防。

      快得来不及怀恋,来不及告别。

      叶挽灵早早地表示要转艺术类,在画画上她天赋异禀;而苏钰婷表示打死也不选理科,决心发扬光大文科;邓敛白无可非议地选理科。

      还在茫然的人,做不出决定的人是裴清圆和舒述。

      逢源中学艺术楼。

      裴清圆站在走廊上等叶挽灵。她没找到画室在哪里,只好在外边闲逛。

      有间教室陆陆续续地有人走出来。

      有个男生直径走向裴清圆,问:“来找舒述的?”

      不……

      裴清圆没来得及否认,那男生指了指最里边的教室,“他在那里边。”

      “噢,对了,我叫陆无思。”

      “裴清圆。”她记起来了,面前这人是与张思若一块登台唱歌的男生,时常来9班找舒述玩。

      “我知道。我是舒述的好朋友,他在艺术上挺有天赋的,你劝劝他。”

      “噢。”裴清圆点点头。

      那个男生笑着离开了。

      裴清圆看着最里边的教室,吸引着她不停地靠近它,要揭开神秘帷幕的一角。

      她轻轻地推开门。

      教室里面很空旷,余晖下,巨大的窗户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光影暖黄温馨。

      舒述站在白色的钢琴旁,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按在琴键上,断断续续地按出琴音。

      会弹钢琴的人的手都很好看,裴清圆突然想到。

      “陆无思,我真忘记——”怎么弹了……

      看清来人后,舒述一愣,问:“怎么是你?”

      “来看看。”

      “你好像没听过我弹钢琴。”

      裴清圆摇摇头。舒述小学三四年级学得钢琴,那时候他下午天天跑艺术机构,裴清圆在家里自然听不到。舒远闻表示舒述上高中了才会给舒述买钢琴,没料想舒述听了直接放弃学钢琴了,这一放就是五六年。

      “那我弹给你听。”

      舒述兴冲冲地坐下。

      指尖轻轻地按下琴键,轻缓的琴音从间泄出,可却是一段不成型的旋律。

      舒述生气地挪开手指。

      “怎么了?”裴清圆问。

      “弹得不好。”

      “弹得不好我也听听。”

      于是,舒述又将手指安放在琴键上,指尖交错,一气呵成地弹奏出另一段旋律。

      它悄然地带了儿时的记忆。

      《心中的另一个自己》

      她忽然惊觉,她和舒述真的认识很久了。

      那时候裴清圆的歌单里总有这首歌,再后来,舒述就缠着闹着学钢琴去了。

      一曲了了。

      相顾无言。

      教室门口有人低声呢喃,“真好听。”

      两人回头看去,有三个小脑袋靠在门栏上。

      “……”舒述说,“你们好诡异,滚进来吧,别在哪当傻子了。”

      苏钰婷小跑过来,“我以为你只会弹吉他呢。”

      后边的叶挽灵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和邓敛白平行错位一步。

      “你不会要转艺术吧?”叶挽灵问。这是这个月她第一次跟舒述说话,开口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不想和舒述一个班。逢源中心的艺术生都在一个班。

      “我的事不劳您操心。”舒述假惺惺地说。

      叶挽灵冷笑一声,懒得说话了。

      其余三人,至今没搞懂这俩为什么近一个月没过讲过话,一开口,他们又是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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