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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今年初雪好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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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莫大于心死的舒述没上楼,而是下了楼。
今年天上的雪花不如往年像鹅毛片子那般大,它的形状很小,晶莹剔透的。
舒述伸出掌心接住几片雪花。
雪化的那样快,那样冷。
他盯着手心融化的雪水看了会儿,原来冬天这样冷,冷得他想用一条长长围巾把自己裹起来。
雪没有要停的念头,可舒述要走了。
他卡着上课铃声,回到了班级所在的楼层。24班走廊外站了陆无思一行人,而老班老冰哥站在他们面前训话。
舒述走到24班班级门口时,上课铃声恰好响了。他也没搭理任何一个人,正要自顾自地走进教室,老冰哥冷冷地说:“过来这边站着。”
舒述蒙了一下,乖乖地靠着陆无思站好了。
陆无思替舒述辩解:“冰哥,哎不。谢、谢老师,舒述他没打架,也没吵架。刚才他还拉架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是!他是没在咱们班门口打架,他跑去人文科班挑事去了!我说舒述你——”
谢冰拿着书的手举起欲狠狠地打舒述,可舒述只是扇了扇睫毛,又一动不动了。
知错了这是?
谢冰心一软,高高举起的手最后轻轻地落下,轻骂:“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舒述依旧神色呆板。陆无思轻轻地打了一下他,他才胡乱地点了点头。
气氛一下尬尴。舒述这副呆滞样,让谢冰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训人了。
陆无思打着圆场,讪讪地说:“冰哥啊,你怎么知道舒述下楼了。”
“我怎么知道?我神通广大!”
谢冰真要被这帮小兔崽子气出心脏病了,看着陆无思更来气了,这陆无思面上长得温柔乖巧,性格完全与舒述蛇鼠一窝,平日里更是胆大包天。
“哎!我就一会儿不在办公室,你们就要飞天了!要不我把家搬到教室,天天守着你们看好不好呀?”
几人除了舒述齐刷刷地使劲摇头。
“高三了!明年暑假就成年了,还不懂事吗?还有你,舒述,别给我板着一张傻脸了,我不吃你这一套。是,你在10班是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但你知道有个女生心脏不好,被你吓昏倒了吗?到时候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舒述的眼中惊然有了波澜。
陆无思吃惊地问:“谁啊!?”
谢冰说:“文科常年考第一那姑娘,多少老师手中——”
谢冰话还没说完,舒述转身就走。
给谢冰干懵了。
“舒述,你给我回来!”
舒述脚步半点没停。陆无思急忙扶住气上头的谢冰,指挥旁边的两人:“愣着干嘛,快去追!”
“噢噢噢!”两人飞快地追。
陆无思说:“别气坏了身体,冰哥,我先扶你回办公室,舒述他一会儿就回来了,给您负荆请罪。”
谢冰气得说不出话,食指对着陆无思在空中晃了好几下。
陆无思赔了个笑脸。
伸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陆无思的笑脸。
谢冰对着这张讨人欢喜的脸到底是说不出重话了,任由陆无思扶他回办公桌。
急救室走廊外。
何川柏背靠着墙壁,指尖微微颤抖。他用手捏住忍不住发抖的手指,心乱如麻。
她的病真的很严重。
何川柏不合时宜地知晓这种动荡不安的心理名为后悔。
站在他对面的是舒述的爸爸妈妈,赶来的十分及时,刚好签上了急诊抢救知情同意书。
难怪他们关系那么好,原来父母是相识好友。
舒远闻见何川柏慌地心神不宁,正想上前宽慰两句,却有人抢先一步篡住了何川柏的衣领。
哎,有话好说啊。
舒远闻上去拉架,定眼一看,来人居然是他亲儿子。
舒述无视舒远闻,质问何川柏:“怎么回事?”
何川柏笑着说:“被你气得呗。”
舒述松开手,何川柏轻轻地被砸在墙上,眼神阴狠。何川柏本欲开口挑衅,但舒远闻很快拉走舒述,把舒述拉到杨茶面前。
杨茶问:“你不是在上学吗?”
舒述说:“翘课了,翻墙翘的。”
杨茶和舒远闻:“……”
杨茶说:“回学校。”
“我不回。”舒述摇头,“这种情况我怎么回学校呆着。我不走。”
杨茶问:“你是医生吗?”
舒述说:“您也不是。”
杨茶说:“你今天不被打心里就不能舒服了是吗?”
舒述点头,尊敬地说:“那您打死我吧。”
此言,令杨茶和舒远闻气得连连叹气。
杨茶闭上眼睛,一只手扶着抽痛额头,另一只手对着舒述向外甩了甩,说:“转过去,不想看见你。”
舒述依言照做,转了半个身,便对上了何川柏恨妒交杂了目光。
……
舒述翻了个白眼,又转了半个身,直面墙壁——面壁思过。
过了二十几分钟,急救室的大门被打开,裴清圆被安置在普通病房。
幸好是虚惊一场。
医生说,好好休息两天就能正常回学校上课了。
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杨茶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裴妍君,往人少的地方走。三名男性留在病房里面面相觑。
何川柏接了个电话也走出了病房。
舒远闻叮嘱了舒述两句,走出病房打电话与同事交接工作。
舒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没一会儿,杨茶就回来了,她不爽地问:“可以回学校了吗?”
舒述俨然不动。
“行。”杨茶生气地说,“等圆圆醒了,你自己跟她说你这两天都干了什么好事。她要是没意见,那我也没。”
舒述轻轻嗯了一声。
杨茶踩着短跟高跟鞋走出了病房,再多看一眼自家亲儿子能给她气出脑血栓。
舒述要是属猫就好了,有九条命,这样杨茶就能打死他八回。
等待病房门轻轻地合上,舒述才握着裴清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语:“她早就不管我了。”
几分钟后,有人推开门。
舒述神情自若地把裴清圆的手塞回被子里,进来的人是何川柏。
呆也呆够了。
舒述站起身,说:“今晚上守夜不劳你费心,我妈会守着。”
何川柏回骂:“我费不费心不劳你操心。”
舒述慢慢走到床尾,边走边说:“最喜欢吃的水果是苹果,但是一定要削皮,看着点,别让她吃太多苹果。梨子,葡萄,桃子她不怎么爱吃,但可以放一点。饭和汤一定要热的,冷的她吃了会消化不良……”
“记住了吗?”
何川柏皱眉反问:“你什么意思。”
舒述向前一步,说:“要不是她喜欢你,我早就砍死你了。”
“……”何川柏说,“你砍。”
舒述翻了白眼,走到房门口,拉开门把手时,心里实在气不过,忍不住放狠话。
“噢,对了。裴清圆逢年过节都会来我家吃饭的,你也不用太得意。”
何川柏皮笑肉不笑:“看来日后我有机会去你家做客啊。”
“欢迎。”舒述学着何川柏的假笑,接着风轻云淡地说,“她初吻是我。”
何川柏嘴角一僵。
舒述这下是发自内心地笑了,“你要找我算账呢,我随时奉陪。先走了,不用送。”
记下了何川柏脸上五颜六色,舒述推开门走出病房,反手合上房门。
他刚抬脚转了半个步子,就看见杨茶双手抱臂靠在房门旁的墙上,正平静中带着滔天的怒火看着他。
“……妈。”
这下真死定了。
舒述被拉去训话时,病房里的何川柏在裴清圆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何川柏没能在病床前守着,到底无名无份,和舒述一样乖巧地回学校上学了。
两天过后,裴清圆正常上学,与何川柏形影不离。
而舒述对老冰哥低头认错后,一切如常。
陆无思气不过,在某个晚自习大课间时间,拽着舒述的领子问:“你说你喜欢她,可却轻飘飘地放手了!你这喜欢到底是真是假?”
舒述安静了会儿,平静地说:“可我总不能成为她幸福路上的阻碍吧。”
陆无思眨了眨眼睛,懵了。
舒述轻轻拉开陆无思,转过身背过他。迎着风,沙哑的声音被风吹颤:“我曾经也以为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可是没有。”
“但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情投意合,我也做不到。”
陆无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了。
夜色苍茫,人心慌凉。
这几日裴清圆明显心情不佳,自从和舒述彻底闹掰后,脸上就没什么笑意了。
像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月色。
裴清圆有时候笑一笑,也是怕苏钰婷担心,笑出来安慰她的。
苏钰婷心里看得明白,就比如现在,裴清圆坐在凉亭上,盯着远处的残荷又发起了呆。
苏钰婷蹲在裴清圆的脚边,握住她的手腕,关切地问:“你的心事将给我听吧。”
裴清圆欲言又止。
苏钰婷问:“是因为舒述对吗?我让他来找你,给你磕头认罪。”说着,她就要站起身。
裴清圆连忙拉着苏钰婷的手,轻轻地摇头,温柔地说:“不关他的事。我只是发现,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
“可我……好像很喜欢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直到那日看清他远去的背影,裴清圆才终于明白她早已习惯舒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