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椿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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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一行人自去了前文所说的客栈里住下。
春吉虽很少来陈国走动，但陈国人多经商，这商贾一多，自然门路就多。陈国人脑子活络，当初春吉卖药材，听从那药贩子的法子，只需在某些药铺里挂上一个名号，若是今日那药铺挂上黄幡“偃师”的字眼，那日药材铺子的门槛必定要被人踢破。
秀秀有些好奇地问道，“春吉，你那药材里什么卖得最好？”
春吉摇头晃脑道，“这上等药材自然是只有古籍里才会出现的，例如什么花甲之茯苓，深山野灵芝啦，中等药材就是咱们山里吃不完的我瞧着不顺眼一并带出去卖掉，至于下等药材没有卖的必要。但这要说我这药材里卖得最好的那当然还是丛容……”
春吉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语塞。
秀秀正听得高兴，见他停下，问道，“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
春吉默默道，“等到时候有人来拿这味药材你就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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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秀秀他们选了一觉名叫“王家药铺”的店里坐诊，关于薪水坐班问题都谈得非常恰当；做二休三，坐诊四六分，秀秀四，店铺六；出外诊则三七分，秀秀七，店铺三。
至于春吉带来的药材和丹药，卖出去的钱算二八分。
秀秀感慨，怪不得崇吾山富得流油。
后来秀秀终于明白了“丛容”的功效与作用。
“偃师”的名号当然好用，但是在之前的认知里，大家很显然地把人名当作了商标，这就好比大家都以为“偃师”是卖药的，谁知道她不仅是个姑娘而且还会看诊。因此秀秀第一天过得很是无聊。但也确实，她看见了来找春吉买药材的大多是一些面色郁郁，面容不振的男子。
秀秀见这坐诊的里间没人过来，便出去看春吉需不需要帮忙，一拉开隔断布帘她便听见春吉小声问道，“新婚夜才发现有这毛病？呃，那我先给你拿些丹药试试，丛容？丛容珍贵，你还用不上……”
秀秀，“春吉，你说什么呢——”
春吉和那男子瞬时跳起来，春吉磕磕绊绊地说不出来话，那男子羞涩地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腰裤。
这场面莫名暧昧了起来。
秀秀不自然地摸摸鼻尖，“哎呀，你们这样扭捏，我会误以为你们有什么的嘛——”
春吉一个趔趄差点脸着地。那男子捂着脸连药都不拿便呜呜跑出去了。
秀秀：“……你可看见山君了？”
翎上许久未来到人间，山里的公文奏章皆还是仿几百年前的旧朝用竹简刻字呈上来，现如今人间工艺大长进，造纸术不要太爽，他对人间的玩意现在大概就类似于婴孩认知世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因此秀秀以为翎上是去街上闲逛去了。
但春吉一边收拾药材准备放在小院子里晒，一边道，“山君去张大娘家的干果铺吃干果去了。”
秀秀语塞，“……春吉，我知道你是一只朱厌，隔壁山头长得貌似天仙的是一只九尾狐，就连崇吾山上长着腿会乱跑的树精是桃屋……我是想问，山君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这样爱吃果干，看起来很像爬树类动物类人猿啊什么的。
春吉却道，“我也不知道。”
“照九重三十六层天来讲，山君被天帝任命为八荒众山之主，本来应该是在入山的时候要行本体之主以震山兽，但是实际上山君的神息已经足够震慑住他们了。”春吉想了一会，道，“山君应当是上古的神兽。”
秀秀听着觉得神奇，她思觉自己应当是抱了大腿，虽然这山君看起来有些冷冷淡淡的，但若是讨好他应当也能也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因着秀秀今日实在是没什么客人，才过了未时她便出了药铺子，风驰电掣地赶往了张大娘的干果铺。
她不知道那山君还在不在那处，就算不在，给春吉买些吃食也好。
等她到了那干果铺，果真铺子里没见着翎上的影子，因着铺子里正好是生意红火的时候，秀秀不好意思拉着张大娘问东问西，所以只一个人在这半大的店面里转悠，瞧见什么便从那试吃小碟里悄咪咪摸一点在嘴里嚼嚼。
因着翎上给她喂了许多仙丹和神息，她已经能简单入食，但就是因为没有伏矢?这一魄所以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秀秀嚼着嚼着，正在思考这桃脯应当是个什么味道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有道熟悉的声音道，“是甜的。”
秀秀回头，正瞧着那山君立在自己身后，一双眼波澜不惊地垂下看着自己。
秀秀活着的时候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比如因齐国尚武，整个国家流行马背上的狂野，谁晒得黑谁受得的伤多谁就是帅哥；再比如统领百国美学，让所有小姑娘“嘤嘤”想嫁的陈国太子小哥——桓浦，是孔子之学的儒雅美；再再比如这太子小哥的死对头，他同父异母的胞弟——桓礼，是个病秧子的阴柔美；再再再比如，邓国现如今脸比羊脂玉还白的小白脸楚齐，是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反差美........
秀秀头一次觉得也许比起那些美，她更吃眼前这矜贵山神的神意内敛美。因秀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她觉得自己被这眼神瞧得有些犯迷糊
等到秀秀意识回过神来方才发现那山君已经走到前方三两步远的地方。秀秀笑了，三两步蹦跶到翎上身侧，“山君怎么在此处？”
翎上今日出门去打听了一下春吉口中那位名叫“商鸣”的女子。因仙灵在人间走动不符合天道规律，但九重天实在是无聊得很，偶有仙人下到人间，不冲撞凡人命数便也无可厚非。春吉因着翎上与阴司的九祝多有走动，所以才能快速查获那女子与秀秀的八字相合。
只是有些可惜，翎上今日一路查到陈王宫，方觉那女子竟然是陈国太子妃。
且那女子卧榻在床，面色瞧着就不怎么好，想来时日无多了。
翎上思及，便隐身离开前去那药材铺子找秀秀，春吉见着他，只是惊讶，“秀秀去干果铺子寻您去了，两人竟没碰见么？”
他早上随口同春吉胡诌的话，竟然被这二人当真了。春吉本就是只灵智尚开的朱厌，所以瞧着不怎么聪明，只是没想到这鬼奴也是这样愚笨。
翎上胸中存着一口闷气，待他赶到干果铺子，却瞧见自己今天一直为着奔波忙碌的小鬼正东摸点梅干西摸点肉脯在嘴里嚼嚼嚼，偷吃的样子有点像予阙养的那只仓鼠。
呆，却透着点机灵古怪的劲。
他缓缓吐出那口憋在心口的浊气，踱步跟在她后面瞧她皱眉尝那桃脯。
翎上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多想。他淡淡地看着她自觉只是因为灵宝天尊的那几句话罢了。
想来是秀秀来到崇吾山的前半个月的某一日，他去元宝天尊仙府做客，两人对弈，棋盘上正厮杀至激烈时，灵宝天尊突然慢悠悠道，“前两日我观星象，方觉三垣二十八宿皆已移位。”
三垣二十八宿象征人间王朝，若是星盘移位，那便是人间动荡，朝代更迭易主的意思。
翎上看那黑棋正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便缓缓又移了一枚棋子，瞬时整个棋盘中黑棋势力如注活水。他道，“你同我打哑迷？”
在八荒众山的小妖里，很少有人知道居崇吾山一隅的那位山神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在九重天上但凡有点年纪的都知道翎上这号人。因翎上乃是一只麒麟。若他是一只普通麒麟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只因为翎上是上古开世父神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时刚刚从混沌中重开的人界出现了第一个人皇，父神将第一个孩子的神息降到人间，与人界同庆，因此在人界本就威望很高。更不用说后来神魔两界大战，翎上在那次古老的战役中七胜魔界的杌溟魔君，别人是一战成名，翎上是七战成名。要是按照人间的那一套军功算下来，翎上的爵位加到下辈子也加不完。
灵宝天尊一面“诶诶诶”地要悔棋，一面又好笑道，“本君的意思是，你这厮命中的报应要来了。”
凡人有生死，神仙自然也有陨落与天数。
所谓因果好报应，苍天绕过谁。
因此翎上听了，不置可否。
只是他那时没有想到，这报应来得那样快，直接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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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四处看了看这周围的零嘴，自顾自道，“山君爱吃的杏花酥我瞧着已经卖干净了，梅子干倒还是有些的，山君要不要来点……”
翎上瞧着这鬼奴自来熟地同铺子里的伙计打招呼，要了一包梅子干后，眼神又不自觉地瞄向旁边的椿子糕。
翎上看她口水都要流下来，淡声道，“本来就尝不出来味道，嘴还馋成这样？”
秀秀讪讪，“山君尝过那椿子蒸糕么？应当是没尝过吧，这是齐国的特产哩，我还活着的时候，因为不怎么受父王待见，所以被宫人克扣用度是常有的事情。像别的宫里经常摆着好看也不吃的糕点，我只有在父王行祭祀的时候才能在后膳房里偷几块。但是这椿子糕就不同啦，这玩意宫里种了好多，光我的殿里就种了两棵，掌事嬷嬷每次等到花开的时候就捡好多椿子给我做椿糕吃……”
她像是陷入回忆，只要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可实际上哪还来的齐国呢？黄丘一战秀秀听春吉说过，邓军一路逼到齐宫门下，宫门一开，只怕那掌事嬷嬷已经做了邓国的嬷嬷，是邓国的子民。
秀秀停住话口，半晌叹口气。
一旁的翎上却对着那伙计开口道，“给我装上一屉。”
秀秀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翎上眼睛转向了别处，清了清嗓子，“我是给春吉带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椿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