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暂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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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和艾比从狭窄的洞口钻出来，外头的手电光柱立刻扫了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带着泥土和露水的湿润，艾比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恍如隔世。
莉娜第一个冲上前扶住她：“你们到底跑哪儿去了？我们差点把这整片遗迹都拆了！”
“就是，说是来找人，结果把自己给弄丢了。”大块头阿卡姆也带着几个队员围了上来，手电光在他们脸上晃动。
艾比向他们投去一个歉意的笑容，突然目光一僵——所有人的脖颈上，都缠绕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血色细线……
她心头一跳，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
痕迹消失了。错觉吗？
金敏锐地察觉到艾比的异样，转向女领队：“你的烟斗呢？”
“烟斗？”莉娜下意识摸向腰间，“当然带着……咦？”——那从不离身的乌木烟斗，不见了。
“可能是掉在洞里了，”她勉强笑了笑，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先不说这个——你们在下面…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衣服怎么湿了？”
艾比活动了下手脚，刚想回答没事，动作却突然停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金的衣服竟然还在滴水。
“我们……”她皱起眉头，某种违和感挥之不去。“在里面到底待了多久？”
“昨天早上八点你们下去的，”旁边的队员看了眼腕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差不多十九个小时了。”
“十九个小时？！”艾比和金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一切最多不超过五个小时。
“你们在底下到底遇着什么了？”莉娜端详着两人过分苍白的脸色，“该不会是……碰上什么邪门的东西了吧？”
“我们找到一个很大的地下湖。但……应该是。”假的。艾比欲言又止，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片深色水渍上。
金点点头。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他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片已经萎缩、色泽暗淡的苔藓，“这些都是从未被记录过的新物种，可惜一旦离开原有的洞穴环境就迅速枯萎了。”
莉娜若有所思：“如果这种苔藓真是独有的，确实可以提议提高保护等级。”她示意两名队员搬来一块石板，“不过还有个更要紧的——我们发现了这个。”
金和艾比对视一眼，认出了这块黑石板——无论是材质还是那种不详的感觉，都与他们在幻象中看到的巨石阵完全一致。
艾比凑近打量上面诡异的刻痕：“这是文字吗？”
“断章王朝祭祀石阵的残件。”莉娜指尖抚过那些纹路，“学界争论了几个世纪的东西，原来真的存在。就在找到你们的那个洞口附近。”
她指向石板上被刮擦破坏的区域：“这里的铭文被有意识地损毁了。现存能够解读的部分写道：‘献上不朽之躯，换取不灭神魂’。而被抹去的后续内容……”
金接过话头，“根据同时期文字记载，信徒们相信那位……喜好特殊的神明，只接受砍下的头颅作为祭品。”
夜色深沉，救援灯的光束在废墟间交错。
艾比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也许，在梦境里所见到的，关于那位的血腥过往，并非全然虚构……
————
两个月转瞬即逝，营地的气氛却和从前大不相同。
自从金和莉娜将那些诡异苔藓和祭祀石板的记录层层上报后，这片遗迹便被联邦专家团队全面接管。临时搭建的防护棚下，几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围着一块新出土的石碑记录数据，严谨得像个手术现场。
艾比蹲在一旁，叼着棒棒糖：“这么说，我们现在只能围观了？”
金将新一批苔藓样本小心地放入干燥箱：“严格来说，我们现在的新身份是‘文保协调员’。”他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表格，“现在这里的每块石头都有独立档案，我们负责……填表。”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
"至少水库项目彻底停了，"莉娜从外面走进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虽然现在这效率慢得让人想直接用手挖。”
她用手肘碰了碰金：“那些苔藓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金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报告：“刚送到——这些小家伙确实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但最有趣的是它们的衰变周期。”
“说人话。”
“意思是它们离开洞穴后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装死，”金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复活——那时的效果最带劲。”
艾比若有所思：“所以我们在洞里看到的……”
“很可能就是古人选择在此祭祀的真正原因，”莉娜自然接话，“他们偶然发现了这些苔藓能够保存记忆片段的特性。”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看到的那些重复场景，或许就是这片土地上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只不过这次，主角换成了你们。”
“各位！庆祝晚宴准备开席了！”营地另一头传来阿卡姆洪亮的喊声。
临时搭起的木桌上摆满了烤得滋滋冒油的野味、冒着热气的炖菜和成堆的面包。众人围坐四周，艾比被推到了主位，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祝前程似锦”。
“所以这是我的欢送宴？”艾比笑着环顾四周，眼睛弯成了月牙。
“临时准备的，”莉娜端起一杯麦酒，“不过心意是真的。”
话音未落，阿卡姆已经举着酒杯冲了过来：“小艾比！不跟我们每个人都喝一杯可说不过去啊！”
"没错没错！"其他队员也起哄，"这杯敬我们的福星！"
另一边又有人举杯："这杯敬你在地下待了十九个小时都没疯掉！"
艾比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想推辞就被塞了满满一杯酒。她苦着脸想向金求助，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刚才还站在帐篷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
趁着人群喧闹，莉娜朝金使了个眼色。两人转到帐篷后方。
“你的观察报告写完了？”莉娜抿了一口酒，远远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女孩。
“嗯。”
“艾比是个好姑娘，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金忍不住笑了：“怎么会？你应该了解我的。”
“就是太了解你是什么德性了，”她点燃一支薄荷烟，“当年我刚表白，第二天某人就申请调去了北境勘探队，溜得比兔子还快。”
“那是对彼此都好的选择，”金移开视线，“我这种人，不适合谈认真的感情。”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莉娜弹了弹烟灰，“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对吧？”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男人的目光柔和下来，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正被大家轮流敬酒的身影，“我只在观察那孩子的人性……和那种与生俱来的生命力。”
“少说漂亮话，你就是见色起意。”莉娜转过身，“协会给你的指令里，是不是包含‘必要时可清除’这一条？”
金笑容淡去：“是啊。”
莉娜吐出一口烟，“所以……你心软了？”
营地的火光在每个人的笑脸上跃动。艾比举起酒杯，视线与不远处的男人悄然相遇，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
金回了一个笑，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住。
“也许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确实被一些东西吸引了。”
“那……”莉娜也看向那个方向。“该说再见了？”
“不会是永别的，”金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毕竟每个探险家都明白，最珍贵的发现，永远不是那些冰冷的器物……”而是那些与经历过生死的羁绊。
夜幕低垂，欢宴继续——
……
清晨，艾比顶着宿醉的钝痛爬上金的龙背。昨晚那些号称“低度数”的气泡酒后劲十足，她现在看什么都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下去。
“你喝太多了。”一只有手及时扶住她的腰。
“也就一瓶半嘛，”她含糊应着，索性向后一靠，“太受欢迎也是种烦恼啊。”
男人收紧手臂，让她靠得更安稳些，"下次把酒换成果汁。女孩子要知道保护自己。当心被人占了便宜。"
艾比闭着眼睛往温暖处蹭了蹭，"要说占便宜，还记得地下遗迹吗，我总觉得肯定有人趁我神志不清时对我做了什么。”
金的喉结动了动，没推开她。
“也许……”他的声音几乎被风声带走，“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哈，”艾比轻笑一声，回头戳了戳“靠枕”，“胆小鬼，敢做不敢认。”
龙翼掀起的风扑了她满脸。在逐渐升高的视野里，那个人的眼底，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像是来不及掩饰的动摇。
金突然开口：“对了，揍敌客家族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什么？”艾比睁大了眼睛。
“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至少在你完成学业之前。”
她顿时睡意全无，一个机灵坐起身。“你怎么做到的？”
“交易而己。”对方说的轻描淡写，可要想让那个家族让步……艾比心中一暖，转头与他对视。
“谢谢。这份人情我会记住的。”
“不需要你还。”金咳嗽了一声，撇开脸，“你只管专心读书就好。”
她轻轻“嗯”了一声，弯起嘴角，安心闭上眼。“到了叫我，我再睡会儿。”
待到降落时，金将一份牛皮纸袋文件递到她手中。
艾比接过来一看，嘴角就撇下去了："古代文明学？这也太冷门了吧……"嘴上抱怨，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通知书收进了背包最里层。
一只手掌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听好，”男人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这个世界远比表面复杂。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艾比眉眼一弯。
“当然。”他利落地翻身跃上龙背，“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法夫纳展开宽阔的双翼，气流卷起满地落叶。艾比目送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抬高声音：“金！”
高空中，男人蓦然回首。
“谢谢你，那时……”她深吸一口气，“没有真的给我一刀。”
金的嘴角扬起，“说不定只是因为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切！”她啐了一口，眼眶却不争气地发热。
巨兽消失在天际线的云层之中。
艾比在原地站了很久。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吗？
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手掌的温度。
零散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幽暗的地下，将她拉回现实的手；失去意识时，唇齿间传来的温度；还有刚才那句“安排好了”背后，无声的守护……
口是心非的大骗子。
可她偏偏……
愿意相信。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暂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