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早就知道》闲人饮茶

14、成亲

　　二人凑在一起相谈甚欢、举止亲密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自然意味非同寻常，一个威武雄壮的彪形大汉扛着狼牙棒走过来，瞪圆一双豹眼，喝道：“林三公子，比武招亲还未结束，你就和祁门主这样青天白日旁若无人卿卿我我，把我们其他兄弟当什么！”

　　他上半身衣服十分省布料，胸口全部露在外面，覆着浓密的胸毛，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而且随着他越走越近，传来的汗臭味越来越浓烈。

　　林瑾瑜皱眉，缩着鼻子问道：“你是？”

　　那人将狼牙棒往地上狠狠一插：“在下青兽帮段石，仰慕无瑕公子许久了。”他的视线放肆地游走在林瑾瑜身上，林瑾瑜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紧了紧穿得严实的衣服，道：“原来是段帮主，久仰。”

　　祁君曜侧身挡在他身前，冷冷道：“我与瑾瑜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自然与别人不同。倒是段帮主接下来还有比试，可别叫人等久了。”

　　段石警告般地说道：“哼，无瑕公子还是安分一点为好。”随后转身返回擂台。

　　等他走远了，林瑾瑜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你之前说我看到他人就知道了，他果然很讨人厌。而且他是不是有狐臭？”

　　“原来我说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在林瑾瑜恼羞成怒之前，祁君曜飞快解释：“他只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洗过澡而已。”

　　林瑾瑜恶心得糕点差点吐出来，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到时候你对上他要狠狠揍他一顿，知道了吗？”说完立刻改口，“不行，他太脏了，你不能打他，否则你送的饭我都吃不下去了。”

　　“可我直接认输就被淘汰了，如果大家都这么想，段石留到最后怎么办？”

　　林瑾瑜脸都绿了，这种事光是想象都无法忍受，他脱口而出：“那我就去死。”

　　祁君曜愕然，随后拉着他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人生莫过生死，不可妄议。人总有一死，无法避免，但不可死的随意，只要还有活的希望，就不要放弃。”

　　或许是须离子死得太过突然与离奇，祁君曜对生死之事看得格外重，林瑾瑜倒不在意，他死过一次来到了这里，或许再死一次又能去别的地方呢？

　　况且就是真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林瑾瑜一向看得很开，活着，可以，死了，也行。不过禁不住祁君曜一直盯着他看，林瑾瑜点头答应了。

　　“这句话一定要记住。”

　　“记住了。”

　　林瑾瑜头一次对祁君曜产生了同情，他明明那么强大，看起来无所不能，可林瑾瑜就是觉得他很可怜，他忍不住想祁君曜小时候听到师父被人杀害的噩耗一定哭了很久很久，练功的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才能变得这么厉害，一定在很多个深夜想到师父偷偷哭泣，在一次次寻找血手盟无果后一定很失望，生长于仇恨中却还能养成现在的性子真的很难得。

　　须离子一定是特别好的人，他很想从祁君曜口中了解，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因为他不想继续让祁君曜难过，林瑾瑜引开了话题：“我记性很好的，每个人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记得什么？”

　　“呃，很多啊，这要怎么说。”

　　祁君曜随意问道：“你爹跟你说过什么？”

　　“爹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很爱我，他是为我好，叫我听他的话。”林瑾瑜很不解，“难道我以前很叛逆，很不听话吗？”

　　“差不多。”

　　“那爹一定很头疼，我失忆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祁君曜点头赞同：“是很好的事。”

　　很快第一轮比试就结束了，接着是三十六进一十八，祁君曜仍是不出十招就将对手稳稳拿下。

　　林瑾瑜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不错，小伙子很有水平嘛。”

　　“喜欢吗？”

　　林瑾瑜没做多想，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啊，你练的这什么沧溟神功真的好厉害，能不能教我两招？”

　　祁君曜的笑容渐渐消失，“……”

　　“承让。”一道清亮好听的声音传来，林瑾瑜顺着来源看过去，就看见一个斯文俊秀的光头和尚正把手掌抵在一人面上，他收手转身正好看向这边，四目相接，和尚微微颔首，迈步朝这边走来。

　　“阿弥陀佛，见过无瑕公子，祁门主，小僧怀远有礼了。”

　　“不必多礼。”林瑾瑜发誓这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和尚，唇红齿白，眼睛清亮，白白净净，没想到这人剃个光头也能这么好看。

　　说吃了他的肉能长生不老也信。

　　“前段日子恐打扰无瑕公子休养，一直未上门拜访，还请无瑕公子不要介怀。”

　　“不会。”

　　“阿弥陀佛，无瑕公子吉人天相，经此一难，今后必会平安顺遂。”

　　“多谢。”

　　祁君曜的目光不是很友善。

　　“小僧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二位慢聊。”

　　“再见。”林瑾瑜笑眯眯地跟他挥手告别，真不愧是和尚啊这么彬彬有礼，跟那天的胸毛怪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林瑾瑜一直盯着怀远的背影瞧，祁君曜酸溜溜道：“你喜欢他？”

　　“他可是个和尚。”虽然是个斯文俊秀的和尚，林瑾瑜这才意识到，如果是个普通正常和尚，是断然不会到这来参加比武招亲的，遂问道：“你说他是犯戒被逐出少林的，那你知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戒？”

　　“哼。”祁君曜恍若未闻，执壶自斟自饮。

　　林瑾瑜义正言辞道：“不喜欢。”

　　祁君曜这才答道：“据说是对师兄弟犯了色戒。”

　　什么，色戒？可他是个和尚啊，林瑾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但他长这么好看，怎么着也得是别人占他便宜吧。

　　林瑾瑜立刻脑补了一个唇红齿白、生的极为好看的小和尚，碰到一群六根不净的师兄弟们，被关起来猥亵，找住持主持公道，却被偏心的住持残忍赶下山，之后悲惨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喜欢上男人了的故事。

　　唉，真可怜啊。

　　林瑾瑜连连摇头。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祁君曜突然道：“第一个要求，以后不许搭理怀远。”

　　林瑾瑜不解，“为什么？”

　　“他阴险狡诈，心思歹毒，总之不是好人。”

　　“看起来不像。”

　　“坏人也不会把‘我是坏人’几个字刻在脸上。世上多的是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之徒，总之以后不要理他。”

　　“他主动理我总不能不回话吧，那多没礼貌，多让人尴尬啊。”没错，说的就是祁君曜。

　　祁君曜屈指弹了弹他脑袋：“扯这么多，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答应，别敲我头，”林瑾瑜捂着头，不满道：“莫名其妙。”

　　祁君曜无奈道：“我是为你好。”

　　林瑾瑜敷衍地点点头，“行，再去别处逛逛。”

　　春光和煦，暖风融融，绿柳吐芽，桃花含苞。祁君曜慢悠悠地推着轮椅，山庄里人来人往，二人特意避开人多的地方，在僻静处晃悠。

　　一道黑影飞速闪过，祁君曜眯了眯眼，说道：“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林瑾瑜正眯着眼睛透过指缝看太阳，闻言不乐意道：“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在外面晒太阳。”

　　“那有没有兴趣见几个人？”

　　“谁？”

　　再次来到祁君曜的房间，房内站着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折雪和两个黑衣人。

　　祁君曜为他介绍：“这两位是潋滟门暗卫首领阿三、阿六。”

　　“这位是栖霞山庄三公子林瑾瑜。”

　　“夫人好。”三人齐齐说道。

　　“咳！”林瑾瑜被口水呛了一下，随即瞪向祁君曜，怎么教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祁君曜无辜笑笑，从怀中掏出三只小鱼给他。

　　林瑾瑜愤愤接过。

　　显得他很贪财一样，还有，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林瑾瑜看着三人诚恳道：“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折雪笑眯眯道：“夫人不要说笑了，属下怎么敢僭越？”

　　话被人堵回来，林瑾瑜有些郁闷，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继续瞪祁君曜。

　　“好了，说正事。”祁君曜道，“你们有什么发现？”

　　阿三道：“回门主，属下已经率人将金陵城全部排查过了，没有发现血手盟的踪迹。”

　　祁君曜点头，“能被轻易找到就不是血手盟了，这些日子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

　　阿三又道：“整个金陵城包括周边村镇，唯一没有被查过的就只有这里。”

　　“混进来吗？”祁君曜笑了笑，“那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阿三犹豫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被祁君曜打住：“下去吧。”

　　“是，门主。”阿六跟在阿三身后出去。

　　林瑾瑜忍不住问：“你在追查血手盟？他们难道真的来了？”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不必害怕。”祁君曜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山庄里自然是安全的，你只管放心。”

　　林瑾瑜哀怨地看着他：“早知道我就不来这儿了，听了这个消息，我以后晚上都睡不安心。”

　　“傻瓜，你是栖霞山庄的三公子，又被血手盟虎视眈眈，怎么会没人暗中保护你？光你房顶半夜就趴了六个暗卫。”

　　“真的？”林瑾瑜吃惊，“那我怎么从没见过？”

　　祁君曜反问：“你猜猜他们为什么叫暗卫？”

　　林瑾瑜恍然大悟，露出个颇为傻气的笑：“也是哦，这我就放心了。”

　　折雪在一边静静看着，慢慢摇动手中的金丝楠木扇。

　　林瑾瑜被他的扇子晃了下眼，这才注意到他还在，连忙收敛笑容，正襟危坐。

　　祁君曜问：“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我前几日下山抓药的时候，听闻城中香远酒肆的大公子将在七日后成亲，想起前段日子吟风确实收到香远酒肆的请帖，还差人送了贺礼过来。王员外见了我，特意托我问一句，门主到时候若是没什么事，能否赏个脸？”

　　祁君曜拆穿他：“我看是你跑到香远酒肆买酒，却发现他关门不做生意，特意跑到王员外家里问的吧。”

　　折雪“啪”一下将折扇打开，挡住半张脸。

　　祁君曜转而问林瑾瑜：“你想不想去？”

　　一听到成亲两个字，林瑾瑜便走神了。他之前很坚决地说过不想成亲，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祁君曜不再抗拒，甚至是……要是他们成亲的话，爹会不会重新考虑将万宝阁交给他呢？

　　可前提是他要和祁君曜成亲。

　　“想不想？”祁君曜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林瑾瑜回神：“是不是要跟爹讲一下？”

　　“他肯定会同意。”祁君曜道，“你如果想的话就准备一下。”

　　林瑾瑜神情不自然，眼神乱飘，支支吾吾道：“准，准备什么，我，我腿还没好。”

　　祁君曜纳闷：“你的腿也不是这三五天就能好的，到时候坐轮椅就是了。”

　　“可是，会不会不方便？”

　　“我们快去快回，沾沾喜气便好。”祁君曜摸摸他的头：“既然你这么在意，下午我找丁神医来再给你看看。”

　　“啊？”林瑾瑜这才后知后觉，他们只是要去看别人成亲而已，“嗯。”真是的，他想到哪里去了，林瑾瑜不好意思地摸摸脸。

　　幸好没被看出来。

　　应该没被看出来吧！

　　折雪看着二人的互动，若有所思。之后私下偷偷对祁君曜说了自己的猜测，本是想提醒他与林瑾瑜保持距离，岂料祁君曜听完，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眼神灿灿，乐不可支，“真的吗？”

　　折雪觉得那并不是目的得逞的奸笑，而是很甜蜜很荡漾的一种笑，见鬼，祁君曜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祁君曜脸上笑意更甚，最后甚至背过身去揉笑得酸痛的脸颊。

　　折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幅蠢样，以扇支额，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