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早就知道》闲人饮茶

19、跳崖

　　阿三连忙拦他：“公子，这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让他明日送来吧，或者在下跟他去取。”

　　“阿三你怎么能这么说怀远师傅，太无礼了。”林瑾瑜转身向怀远道歉：“大师，他只是着急才会口不择言，还请不要怪罪。”

　　“阿弥陀佛，无瑕公子这边请。”

　　怀远在前方带路，林瑾瑜紧跟其后，阿三正要抬步跟上时，怀远忽然回头，脸上挂着温和笑容，藏在下方的右手突然弹出一枚佛珠，阿三身形一顿，直直矗立在原地。

　　怀远不像阿三似的沉默，他嗓音动听又会说话，让林瑾瑜感觉十分舒心。走出去好久都没发觉阿三没跟上。

　　怀远走的不快，林瑾瑜跟得上，但走了许久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腿有些受不住了。

　　按说怀远就住在栖霞山庄后院，走这么久应该到了。

　　林瑾瑜抬头看看四周，发现愈发偏僻，这好像是往后山的路。他干笑道：“怀远师傅真是超然物外，品位不凡，住在这种风光自然的地方。”

　　怀远漫不经心地应道：“嗯，是很符合我的品味。”

　　林瑾瑜觉得他说话语气有些变了，一回头发现阿三不在，顿时慌了，“阿三怎么不见了？我们回去找他吧。”

　　“你终于发现了？”

　　林瑾瑜终于从他的笑容里看出别样的意味。

　　他慢慢往后退，心里万分后悔没听阿三的话，一意孤行跟着怀远来到这里，“你果真不是好人？”

　　怀远步步逼近。

　　“你想干什么？你把阿三怎么样了？”

　　“不必担心，我是出家人，不杀生。”怀远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后，挡住他的退路，“无瑕公子清雅绝尘，美貌无双，在下自然是想私藏入怀。”

　　“你，你，”林瑾瑜颤抖着嘴唇，终于想起祁君曜说过的怀远被逐出少林是因为对师兄弟犯了色戒，原来他并不是受害者，他才是那个犯戒的□□。

　　怀远抚上他的脸，轻轻摩挲着，语气有些惋惜：“可惜这疤痕还未好，不过我等不及了，再晚些怕是要被祁君曜得手了。”

　　说到祁君曜时他语气变得愤恨和怨毒，“这么漂亮的宝物，自当是属于我的。”

　　林瑾瑜努力稳住心神，慢慢说道：“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这样想的呢？我看你武功盖世，只要你能赢下比赛，我自然归你，何必要这样做呢？你这样带走我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还会招来我父亲和哥哥的记恨，我父亲是武林盟主，我大哥是朝廷的人，你也不想与他们为敌吧？要是光明正大地赢下比赛，我父亲还有万宝阁相送，到时候你不仅美人在怀，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怀远摇头：“我是个和尚，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

　　你还知道你是个和尚啊！

　　眼看劝诱没用，林瑾瑜开始威胁：“你不要胡来，这里是栖霞山庄，你小心我喊人来抓你。”

　　“真是个傻子，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后山，你能叫来谁呢？不过你傻的还算可爱，以后我会看紧你，不会再让你乱跑。”

　　林瑾瑜扯开嗓子喊了几声，除去惊起数只飞鸟，没有任何作用。

　　他心里愈发没底，“你是不是害怕打不过别人，所以才想提前把我掳走。”

　　“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

　　“你这样做，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怀远嘲弄笑道：“你爹若真有这样的本事，就不会有这次的比武招亲了。”怀远的笑容有些残酷，“不过说到这里，这次比武招亲大概只有我是冲你本人来的，我会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让你只能依赖我，苦苦哀求我。至于祁君曜，他还有血手盟和梦先觉要找，等到他终于报完仇要开始找你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

　　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戳中了他心里最不愿承认的点。

　　在祁君曜心里，他不是最重要的。或许，他的重要性本就依赖于他能引出血手盟这一条件，当有人可以更好地代替他时，祁君曜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

　　林瑾瑜心一点点冷下来，面色变得苍白。

　　“继续走吧。”

　　林瑾瑜被他用力拽着往前走，感觉小腿越来越痛，但是眼下也顾不得了，他环顾四周，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任何可以逃脱的办法。

　　怀远的话还在一点一点刺激他快要崩溃的神经。

　　“我会把你藏在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山。在山下建个小木屋，将你双脚套上镣铐，铁链系在床头，让你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等你表现好些，我可以将铁链解开，但不许你穿衣服。”

　　林瑾瑜整个人已经傻掉了，怀远说什么，他脑海里便浮现出怎样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绝望了，可怀远每次开口都能让他更进一步地堕入深渊。

　　“如果不是这副精心养出的细嫩皮肉，我也不会喜欢。你最好祈祷你能维持得久一些，要是哪天你不好看了，呵呵。”

　　前方几步就是悬崖，林瑾瑜浑身颤抖。

　　后悔自己今晚不该不睡觉非要等祁君曜的消息，不该非要下山找人，更不该不听阿三的话。

　　可他仿佛被人下了降头一样，置理智于不顾，倔得要命一步步做出了这些让他陷入绝境的选择。

　　愚不可及。

　　现在再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如今他前方即是悬崖，再踏出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害怕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下来。

　　怀远用力掐着他的脸颊，“怎么冷冰冰的，这样不好看，比你在祁君曜面前笑起来的样子差远了，我不喜欢这样，以后你要多笑给我看。”

　　林瑾瑜心如死灰，双眼愣愣地看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用力摇了摇头，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他猛然想到那个梦，原来的林瑾瑜跳崖的场景似乎和这里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天意吗？

　　怀远借着月色在崖边观察着什么，他走到一处地方，伸出手：“过来，拉紧我，我带你下去。”

　　林瑾瑜往后退了一步。

　　“过来。”怀远又说了一遍。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林瑾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无比冷静，他毫不犹豫地踏出最后一步。

　　怀远没想到坠过一次崖，再来到崖边全身都抖的不成样子的人，会这样利落地跳下去。

　　他愣在原地，手中的绳索忘了甩出去。

　　“林瑾瑜！”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瑾瑜下意识回头，只在视线被山壁挡住前，最后看到一片红影如离弦的箭直直冲来。

　　白色衣角擦过他的指尖。

　　祁君曜半分犹豫也无，紧跟着跳下去，双脚在山壁上几次借力加速，终于抱住林瑾瑜，他右手持长剑用力插入山壁，在山壁上划出数十米长的火星才终于停住。

　　祁君曜左臂紧紧箍着林瑾瑜的腰，“瑾瑜，你怎么样，没事吧？”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子，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他再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绝对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此刻竟出现在自己眼前。

　　原本以为会粉身碎骨的自己，此刻竟被他所救。

　　为何不告而别，一声不吭地消失两天，还有抓到血手盟的细作是不是就不再需要他了，……这些困扰林瑾瑜许久的问题，在祁君曜毫无犹豫地舍身一跳相救中，通通变得不再重要。

　　夜色朦胧，二人呼吸交错，林瑾瑜看向祁君曜的眼睛。

　　祁君曜看着怀里的人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那是焦急、心疼和狂喜交织在一起的眼神。

　　原来，福子说的是真的。

　　林瑾瑜仿佛一下子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微笑着搂上祁君曜，直到身后传来碎石滑落的声音。

　　他抬头，上方遥不可及。

　　他低头，脚下深不见底。

　　跟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祁君曜手中的那把剑，可林瑾瑜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

　　林瑾瑜目光所及之处，也有几棵树在石壁中顽强地扎根，但离他们实在是太远，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是在等死罢了。

　　林瑾瑜问：“后悔吗？”

　　祁君曜道：“后悔没早些来。”

　　“放手吧。我只会拖累你，你自己想办法爬上去。”林瑾瑜松开抱着他的双臂，转而去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重复道：“放手吧。”

　　然后祁君曜就真的放手了。

　　林瑾瑜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开始加速往下坠落。

　　大概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林瑾瑜重新落入熟悉的怀抱，他表情错愕，显然还未反应过来，毕竟他刚才正在心里疯狂怒骂祁君曜连个说遗言的机会都不给。

　　“抱紧我。”林瑾瑜顺从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身体仍在加速下坠，这样摔下去一定很疼，但应该会很快死掉，痛苦不会持续很久。

　　林瑾瑜眨了下眼睛，手脚仍在发软，他感受着身下结实的地面，他们没在下坠了，这是，没事了？

　　祁君曜想放开手，可刚才利落的跳崖和决绝地掰手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此刻林瑾瑜身子软得根本坐不住，只能靠在他怀里。
　　劫后余生，祁君曜一阵后怕，此刻看他这样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继续揽着他，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好了，没事了。”

　　面上一直很淡定的林瑾瑜闻言突然开始抽泣，眼泪落得很凶，他紧紧抓着祁君曜的衣袖，想说些什么，激动之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