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香墨客》荣潇墨刃

3、绾月特来邀见，柳儿重礼哄笑

　　那傅云舟灰溜溜回到回香阁，他回来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三三两两的狐朋狗友前来恭迎，有人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难不成被荣王府那小丫鬟拒绝了？”

　　傅云舟拧着脸，并不作声，他心中只想狠狠羞辱荣清如一番。

　　说曹操曹操来，荣清如正跟于菲情展示梨花，洋洋自得，说这是柳归云赠予她的，爱不释手。傅云舟走到她前去，傲慢无礼道：“荣清如，你真是大胆啊，亏我二人还是青梅竹马，你连点儿情面都不讲。”

　　荣清如垂眼不去望他，只传来她的声音，“你我确实是青梅竹马不假，我十岁就来了回香阁，认识众师兄七年，也算半个青梅竹马，怎么他们就没做那种不要脸之事脏我眼，你就光明正大摆在我眼前。”

　　她说罢，就离开了，不带留恋，傅云舟低声骂：“用不了多久，你还是会死在我手。”

　　他不知荣清如也重活一世，没用多久，门再一次被打开，“绾月公主到——”

　　荣清如回眸，门外这人衣着华丽，酒红牡丹大袖衫，眉心中央有一花瓣胎记，手拿一蝴蝶宝石扇，眉若细柳一样，双眸波光银银，泛着水光，脸上有浅涡，灵动曼妙。

　　宋书佰出来拜见，宋文位于房中作画，谁来也不见，绾月公主举足之间甚是优雅得体，说话也温温柔柔，“宋老先生，我今日来阁中只为邀请众学子出游，请老先生准许。”

　　“既然是公主特邀，今日便允学子们出去游玩，若有人对公主不敬，我便严厉处罚！”

　　“谢老先生！”绾月公主屈身谢道。

　　荣清如清楚此人作风，无非就是盯上柳归云了，荣清如抬腿往自己房里走，偶遇宋文作画，心里高兴便进房观赏，宋文画的菊花，惟妙惟肖，漂亮至极，荣清如赞道：“先生好技法，我房中也有一画，画的是牡丹，我速去拿来，给先生瞧瞧。”

　　宋文眼含笑意，轻轻点头，荣清如便出门回自己房中。

　　“如水院”乃是荣清如住处，内有一潭清水，并无花草装饰，她一脚刚踏进去，柳归云气喘吁吁跑来道：“清如妹子，方才宋老先生准诺我们出游了！你同我们一起吧！”

　　荣清如览他一眼，说道：“我不去。”

　　柳归云紧问道：“为何不去？”

　　“我为何要去？”荣清如反问道，“回香学子你都请了一遍，最后方想起我来，公主邀又如何，我不想就不想！”她站于门口，说话都有点儿小脾气，却从不失态。

　　“前几日还嘻嘻笑，怎今日有气了？肯定有人惹恼了你！”

　　荣清如撇下二字“没有”，进了房，浇了杯茶，轻轻吐气吹凉，见柳归云还傻愣愣站那儿，转头道：“你若再不走，我撵你去给我沏茶去！”

　　柳归云灰脸离去，浅尝一口茶，身子微探，眼眸往门外瞟，见空空无人，她小心放下茶杯，去寻那牡丹画。

　　而荣枫煊和柳悦舒正在等候着，瞧仅有柳归云一人，荣枫煊猜到了十有八九，“小妹不愿来，还将你训了一顿，别放在心上，小妹骄横放纵惯了，被拒也是平常之事，待咱回来，告诉老先生，训他一顿，好不好啊。”荣枫煊语气好像哄小孩子一般。

　　“荣哥儿，我并不觉清如骄横浮躁，定是有人将她惹恼了，她才训我撒火，撒出来也好，省得把身子憋坏了。”柳归云替荣清如辩白道。

　　柳悦舒给了柳归云一些银两，细声道：“荣妹妹既不出来，你也不能亏着她，给她买些小物件儿，指不定气就消了。”

　　柳归云心想也是，又从手心里拿出来几文钱塞到荣枫煊手里，“阿姐也是姑娘，你不可对我阿姐小气！不然我怎将阿姐交于你手！”

　　“你这鬼滑头！净乱说话！”柳悦舒性情温顺，即便恼了，也是楚楚动人的。

　　柳归云溜走了，荣枫煊背向柳悦舒，耳根红成一片，透光阳光跟玛瑙一样，柳悦舒掩面笑道：“公子这双耳跟那红玉一般，省得出去买了。”

　　“你和你阿弟似的，都爱笑弄人！”荣枫煊拂袖离开，刚下了一个台阶，转头道：“快随我来呀！”

　　柳悦舒嫣然一笑，跟在他身后前往街上。

　　荣清如翻找画像，全不知宋文悄然进来，温柔细声道：“你又跟归云耍性子啦？”

　　“啊？”荣清如急忙回身，行了礼问了好，道：“我并非朝他耍性子，我只是烦那公主。”

　　宋文从她手里接过画像，“不止你烦，我也烦。”荣清如非常疑惑，宋文道出了他的原因，“距出游还有段日子，她一来，我父对她还百依百顺，回香阁规矩何在啊，就因为她是达官贵人，我等平民百姓就得顺着她？”

　　此话说的太有道理，荣清如也十分认同，此人心狠手辣，上一世迷惑傅云舟杀自己家人，剿灭荣王府的罪魁祸首，实属令人厌烦。

　　宋文放下画来，对荣清如说道：“归云今年二十了吧。”

　　柳归云和柳悦舒是宋文和荣正一并收养的，姐弟年幼丧母，柳悦舒比柳归云大四岁，荣正甚是喜欢柳归云，活泼好动，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阿姐。

　　荣清如点了头，听宋文说道：“今日众学子都出去玩了，你随我一同前往荣王府，与你爹商议此事，把这孩子的及冠之礼办了。”

　　“学生愿同前往。”荣清如屈膝行礼道。

　　宋文备了马车，二人一同前往荣王府。

　　话说那绾月公主，衣着华丽，身旁侍从护卫快赶上整街的人了，众学子玩不开，而绾月公主却是洋洋自得，她走哪儿，他们就得去哪，绾月公主非常享受人人敬仰她的滋味。

　　柳归云遇一卖毛笔的铺子，瞧得一件合他心意，此笔笔杆水蓝，晶莹剔透，末梢拴着一梨花水晶，毛仙白，一眼就相中了，不光是他，好多人争着买，就这么一支，做工还如此精湛，夺得好多人芳心。

　　“我出十文钱！”

　　“我出二十！”

　　“我出三十！”

　　……

　　拍卖声一声接着一声，从没有间断，最高已经出到了三百文，柳归云举起银子喊道：“我出一两！”

　　柳归云连忙挤进了人群，把银子拍在桌上喊道：“我出一两！”他示意老板包起来，老板自然是不肯放过这笔买卖，说着好好好。

　　他随便找了个布块，柳归云不满道：“我这一两银子不能白花呀！你得给我找个瞧上去漂亮的吧。”老板弄了块纯白手帕，柳归云还不满意，又换了个同色喜鹊的，仔细包好，双手承上道：“给，您拿好。”待他走后，嘀咕道：“这钱真不好挣啊！”

　　他小心接过，收于自己腰间，回香学子瞅见了，嬉笑问：“你一不愿读书二又不肯写字的，买毛笔作甚？”柳归云直白道：“送人。”

　　“这是要送谁呀？”绾月公主上前询问，她满怀期待，期待能送给自己，哪知柳归云一句话打破她美好的幻想，“送清如妹妹，她就喜这文墨纸砚，我送她，一准高兴了！”

　　绾月公主皮笑肉不笑，众人面前不好失礼，忙笑道：“请她她都不愿来，你还将其挂于心上，她有你这样的师哥，真好呀！”

　　柳归云不回答，只因他又瞅见有卖首饰玉佩的，兴高采烈跑去，柳归云眼好，一眼就瞧得出个俊俏来，他捡了支镶有桃花的钗子，老板夸他识货，“小伙子好眼光啊，此钗不光样式精巧，名字还好听，叫桃花琉璃珠钗，看你这样喜欢，想必是送人的，我给你便宜点，就二两银子，如何？”

　　“好！二两就二两！”柳归云把钱给他，双手接过珠钗，回身喊道：“阿姐！”

　　柳悦舒闻声望去，柳归云兴奋跳起，除了那两只手，整个身子都是在晃荡的，柳悦舒喜道：“你稳重些，莫再摔着。”

　　“阿姐！赠你桃花琉璃珠钗，保我阿姐年年好运。”他将钗子双手递上，柳悦舒小心接过，晶莹漂亮，倒符合姑娘的心思。

　　接着他又向荣枫煊道：“这样就逃不出煊阿哥的手掌心啦。”

　　“你又这样乱说话！难怪清如妹子不睬你，回去就跟她道道你！”柳悦舒恼得甩手帕，柳归云嬉笑逃开。

　　荣枫煊细声开口：“好啦好啦。”一手轻拍她的肩膀，温柔清亮的眸子深情盯着，柳悦舒别过眼，不去瞧他。

　　回香学子街上快乐，宋文清如师徒二人此时已与荣王爷相谈正欢，荣清如与蓝衫几个丫鬟谈笑风生，教蓝衫灯火识字，授晓龙晓虎人生大义，又会讲寓言故事，福林园中人喜爱故事，又特喜与荣家千金一起。

　　偶然间，荣清如会前往正庭瞧探，也会让灯火蓝衫前去探。

　　“清儿，要想听，就坐过来，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荣夫人早已察觉，故作严肃。

　　“是。”荣清如仪态端庄，乖乖行礼，她与荣夫人共坐，又细心与荣夫人倒了杯茶。

　　宋文向荣正美言了清如几句，夸她聪明伶俐、刻苦认真，骨子里透出来的乃是侠肝义胆，朝廷缺的就是这样的。

　　随后又转回正题，“荣兄，嫂嫂，你夫妻二人还记得当年收的那两姐弟吗？”

　　“就是柳二夫人赶出来的两姐弟？”

　　“正是。”

　　荣夫人絮叨：“能不记得吗，柳夫人与我关系甚好，那悦舒姑娘不论从身姿还是样貌，和她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在那柳家受尽折磨，该有的规矩她都有，先生不知我有多喜爱这姑娘。”

　　“是啊，柳家小子亦是如此，不拘约束，翻墙捉鸡打家雀儿，爬树摘果掏鸟蛋，无趣不玩，相比我家阿煊，清儿倒是愿意跟他，哎呀一开始我还担心清儿若是跟着他这规矩就抛于脑后了，谁能知道柳家这小子还挺会顾人，清儿想吃树上的石榴，他二话不说一溜烟就上去了，摘下来的石榴还给剥好给咱家清儿，带着清儿耍泥巴，愣是清儿身上干干净净，自己糊了一身。”荣正回忆着过去，柳归云打小就很惯荣清如。

　　宋文说道：“这孩子快二十了，这冠礼之仪依荣兄看……”

　　“待到他生辰之日，就邀他来荣王府把这件事办了。”

　　荣清如旁边心道：“世上岁年月，好比一阵风。”

　　“桂王爷到——”

　　“桂景冲……”荣清如心里打转。

　　眼前此人年过五十，身体硬朗，胡须半白，着一身金丝秀鹤衣，眼目幽深，荣清如凝神盯了他几刻，擦肩之间荣清如听见空洞洞的声音：“嘁！真是老土，这房子竟如此简单，若不是地位高于我，谁会踏入此地！”

　　“怪事！”荣清如轻声一说，宋文并未发现，只是招呼自己快些走，荣清如回眸瞧他，面挂喜颜，和蔼可亲，再一凝神，又听见了，“你这老不死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清儿心有事情，不然怎拴住了双足不动了。”宋文退回说道。

　　“学生念家，刚叙一会儿就离去，还有些不舍。”荣清如微微低头，端庄行礼，心里念叨：“我竟听得见人的心话，奇了。”

　　师徒二人上了马车，荣清如心里好奇，自己还有这神术哩，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