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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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音。”花店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推开，风先一步挤了进来，挟着细密的雨丝，在门边织出一层薄雾。
灰风衣的青年站在雨幕与花香之间，肩头洇着深色水迹。
梁诗音循着声音抬头，露出微笑：“知叙哥，你来啦！”
看到她还在忙碌，林知叙收起雨伞，熟稔地上前帮她包起花来。
今天是梁诗音母亲出院的日子，他主动提起：“下雨了，我开了车，等下一起去接阿姨吧？”
自从三年前梁母突发急性肾衰竭，梁诗音便中止大学学业回国照顾她。梁母保守治疗一两年后，透析也作用甚微了需要换肾，梁诗音和梁父的肾源都能适配，可她没能拗过父亲，最终是梁父肾给了梁母，从此身体虚弱了很多影响了工作。
同龄人刚毕业的年纪，梁诗音却不得不主动扛起家庭的重担，一边照顾父母一边工作。
好在一直有邻居林家人的热心帮助，但她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人家。
本想拒绝林知叙的好意，奈何此时雨下得正大。
梁诗音感激地点点头：“那麻烦知叙哥了。”
她见外的反应令他有些失笑，随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跟我还客气什么？”
梁诗音不自然地僵了一瞬，她只把他当哥哥，还是不太能接受对方超出界限的行为。
到了医院后，她才发现林叔叔林阿姨到得更早，已经帮忙办好了手续。
梁诗音连连道谢，林阿姨和蔼地揽着她的肩：“谢什么，以后迟早是一家人。”
长辈们都笑了起来，开始打趣她和林知叙，两个当事人尴尬地相视一笑，默契又诡异地转过头去。
自从她回国、他和前女友分手后，两对父母又起了撮合的想法——青梅竹马，又是二三十年的邻居，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
梁诗音不想让父母失望，也怕愧对林家人的付出，只能宽慰自己这不正是她曾经所期盼的吗？
情窦初开时，她也很自然地认为自己喜欢上了隔壁清俊温柔的学霸哥哥，不过林知叙喜欢的另有其人，少女时期的梁诗音时常因他那位家世优渥、聪明又漂亮的女友自惭形秽而暗自伤怀。
只是后来，那个人的出现让她分清了习惯性的依恋和真正的爱情。
“周六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到家后，父母们有些着急地先进了门，刻意为他们创造空间，而林知叙看来也不准备辜负长辈们的期望。
他笑得很温和：“我准备了惊喜，你应该会喜欢的。”
梁诗音想拒绝的话堵在了喉中，撑起笑容：“好。”
应付完林知叙后，她回屋安顿父母，又忙了一通后才躺回自己的小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明明如今她的爸妈都在逐步恢复，她没有失去任何一位亲人，已是万幸之幸，可为何心情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还是有太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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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六，梁诗音局促地走进充满约会氛围的餐厅，在林知叙对面落座。
她有意无意避免一些话题，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诗音，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
梁诗音捏了捏衣角，忍不住挑明：“你只是不排斥我，并不是喜欢我。”其实我也一样。
沉默许久，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普通人的婚姻，不就是这样的吗？”
轮到梁诗音沉默了，现实总是令她这种理想主义者格外痛苦，她只能麻痹自己学会接受。
“我们也许暂时不相爱，但我们很合适，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我知道你一直没放下没完成学业和音乐梦想，你若想要去欧洲继续学音乐，我支持你。阿姨剩下的治疗费用我来还，你也可以把花店转让了，父母那边要是不同意我去说服。”
“知叙哥，谢谢你。”梁诗音忍不住红了眼眶，倘若她有个亲哥哥，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她声音有些哽咽，却用力摇了摇头，“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所以我更不能…”
“我上个月碰到佳怡姐了。”
林知叙一愣，筷子从他手里滑脱，磕在桌面上发出脆响。
“她离婚了。”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泛白，像要把桌沿捏碎。
“她还向我问起你。”
林知叙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暗下去。
“知叙哥，你去把她追回来吧，这次不要再错过了。”
当年，他们都要谈婚论嫁了，可沈家看不上林知叙不起眼的家庭条件，硬要拆散两人，一度闹到要和女儿断绝关系。沈佳怡想和他一起扛，林知叙却主动提了分手，她一气之下，直接和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闪婚了。
作为旁观者的梁诗音，虽能看出林知叙是为沈佳怡着想，但还是为他们感到惋惜。
如果沈佳怡过得好就罢了，但她才结婚两年多就离婚了，想必并不幸福。
林知叙显然也想到了，他动了动睫毛，随即便抬起眼帘，声音低却笃定——
“好。”
两人相视一笑，这次都是发自内心的轻松与解脱。
仿佛又回归了少时自在的相处方式，梁诗音也不再拘着，开玩笑道：“那等会的惊喜就不用了，我们吃完回去直接和父母说清楚吧。”
“你想多了。”林知叙笑着摇头，手指夹着两张门票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只是想带你去听一场音乐会。”
梁诗音的背脊瞬间绷直，呼吸变得急促而又紊乱。
她只是不小心瞥到一眼，海报上黑白琴键的冷光在余光里炸开，耳边骤然响起三年前舞台灯熄灭那天的尖锐耳鸣。当时正在台上演奏的她突然接到母亲重病的消息…
梁诗音赶紧低下头，仿佛再多看一眼，那些未完成的乐章和碎掉的梦想就会从票根里涌出来，把她重新拖回深渊。
在极力控制下，她才忍住没有失态，几个深呼吸后，她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嗓音闷闷的：“算了吧，我已经不准备再接触音乐了。”
“为什么呢，放弃了多可惜啊，你从小就有天赋又那么努力，如果你当时没退学...”肯定也会像等下演出的这位钢琴家一样年轻有为。
林知叙的话还没说完，梁诗音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一声尖锐的嘶响。
“好了，求你不要再说了！”一直不敢面对的心结被精准戳中，她痛到声音发抖，像把每个字都咬碎了才吐出来，“梦想和爱情都是极其奢侈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追求的。”
她也曾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没有退学，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但这个想法刚出现，就立刻被重症监护室里母亲奄奄一息的病容所淹没，随即是深深的自责。
她不能那么自私，从小为了支持她学小提琴父母已经付出了太多，按理说普通家庭的她根本不该走上专业道路的，是考大学时她一意孤行想选择音乐，为了省钱提出去法国只需要注册费的公立音乐学院，父母疼爱她才选择支持，只是谁也没料到母亲突发的病情。
不，也不是没料到，母亲身体其实一直不好，也是为了她才讳疾忌医一直瞒着，拖久了才更严重地爆发了。
只能怪她自己，一开始就有了不该有的希冀，耽误了自己还连累了家人。
“对不起，诗音。”林知叙给她递了张纸巾擦泪，“我只是同样为你感到惋惜而已。”
“去看看吧，就当是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尊重你最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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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梁诗音浑浑噩噩地进了音乐厅，提线木偶一样低头跟着正在找位置的林知叙。
七拐八拐坐下后，他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位钢琴家最近特别出名，票很难抢，位置不是很好，别介意。”
梁诗音摇了摇头，其实角落的位置反而给了她安全感和心理上的缓冲。
三角钢琴、返送音箱、灯桥…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她微微仰起头向上看，防止自己落下泪来。
林知叙没留意到她的异样，对着票又确认了座位没错后，照常和她聊天：“外国人的名字都好长，法语我也看不懂，你认识吗？”
梁诗音闻言，从他手中接过一张票，未曾想却看到了那个她以为不会再见的名字——
Soan de Montmorency（索昂·德·蒙莫朗西）。
她心头猛然一颤，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她细细探究，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演奏厅暗了下来。
黑暗中，一束低音先起，旋律轻得像指尖掠过水面，层层涟漪漫过耳膜。
伴随着优美的琴声，聚光灯缓缓亮起，索昂已坐在钢琴前。
还是记忆里那张帅气得惊为天人的脸，黑西装衬得他肤色冷白，侧影线条利而静，眉骨投下一道淡影，鼻梁挺直，光是侧颜就好看得令人心动。
灰蓝色眼睛掠过观众席，好似在她这多停留了半秒。
梁诗音呼吸一滞。
原来隔了这么多年，只需一眼，所有未完成的和弦仿佛又同时响起。
第二盏聚光灯忽然亮起，大家这才注意到三角钢琴旁，还有一架小提琴。
“还有合奏？这票真值。”观众小声讨论着。
梁诗音的心又被搅乱了，记忆像被按下播放键——
清晨的琴房面朝塞纳河，玻璃墙映着初阳。她把琴抵在锁骨，他在斯坦威前俯身，两人只用一个眼神就默契起音。
走廊里各国学生背着琴盒穿梭，课后大家聚在一起当场便能凑成即兴合奏…
可是今天，灯光亮起，她才发现自己手里已没有琴弓，琴盒也早落了灰。
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她被留在过去。
有一瞬间，她几乎想要起身冲到台上，然而理智告诉她，他现在身边肯定有了更优秀的搭档，甚至是女友。
不想亲眼目睹那对她而言过于残忍的一幕，她找借口离开了，错过了索昂接下来的发言，也不知那把小提琴是为她而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月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