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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番外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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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卡了一个地府“不死”的bug,李俶外伤无碍,但是强行动用内力还是伤到了他的识海。那天之后,李俶还被客客气气地请到地府喝茶。不知道哪位地府高管委婉地向他表示了:人间如今已无武功一说,因此人间不有超模的存在。动用这种东西私下里玩玩就行了注意一下在场人数,否则轻则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们用现代科技狠狠制裁,重则被天道规则降罚,地府也只能按规矩办事。
李俶也客客气气地表示:要不是你们工作失误放出来一个超模的东西,我也不至于动用超模内力还害得自己一身伤,把李倓吓坏了。
最后两位对着说完鬼话又客客气气道了别,地府高管又委婉地点了一句:“这次确实给二位带来麻烦了,送您一个小礼物,日后如果您弟弟再回来工作,别记我们的仇。”
李俶微微挑眉,也没问礼物是什么,但是也没替李倓应下。
等回到阳间,李俶被阳光微微刺了眼,翻了个身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这些日子他靠睡眠温养识海,难得成了家里睡眠更多的那个。小李总在他的再三勒令和下属的鬼哭狼嚎之下已经开始按时按点上班去了——承天皇帝已是往事,哪怕想起来了李倓也得老老实实去当老板赚钱养家。
一切尘埃落定,王毛仲被抓回地府,弟弟也恢复了记忆,时间仿佛都温柔了下来,于是李俶难得在床上躲了个懒,这几天睡得多的好处就是手能小幅度使用了。李俶抱着手机看了一会,神仙下凡一样给几个学生最近的朋友圈点了赞,才把自己挪到轮椅上慢悠悠晃到客厅。
他一眼就看到火药坛儿正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势,四仰八叉地瘫在客厅正中央的地毯上晒太阳。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它油光水滑的橘色皮毛上,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倒是会挑地方。”李俶笑着挪动轮椅过去,火药坛儿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皮,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尖敷衍地扫了扫地毯,算是回应。
他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但他如今是半个残废,自然也没法好好做饭。李俶刚打开冰箱门,琢磨着啃个三明治还是面包时,揣在胸口口袋里手机响了。是李倓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李俶接通视频,屏幕上立刻跳出李倓那张俊脸,背景却不是办公室,而是李倓数辆豪车里的一辆。
“哥,起了?”李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如今叫“皇兄”恐怕会被当作精神病,李倓恢复记忆之后在有他人的场合就改口叫哥了。
“嗯,刚起。”李俶笑着应道,“在厨房。”
“别弄了。”李倓皱眉,目光扫过屏幕里李俶略显苍白的脸,“我在路上,打包好了,回去和你一起吃。”
李俶刚说完,就感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火药坛儿大概是听到李倓的声音,好奇地凑了过来,一跃跳到了他的轮椅上,试图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挤进镜头里。
“你怎么还两头跑。”李俶有点无奈,但又很受用。
李倓“哼”了两声,意味不明道:“就一份工作我还顾得过来。又不是之前自己打两份工又替你打两份工的时候。”
“喵?”猫挤了半天,终于让猫脸成功入镜,占据了屏幕左下角。
李倓在屏幕那头瞬间黑了脸:“李火药,你又凑什么热闹!他手提不了重物,你离我哥远点!”
火药坛儿非但没退,反而更用力地蹭了蹭李俶的手,还挑衅似地转了个身,对着镜头甩了甩尾巴。
李俶看着这一人一猫隔着屏幕都能吵起来,感觉李倓恢复记忆的那一千三百岁都白长了,登时哭笑不得。他用手腕把猫往里推了推,对着镜头安抚道:“好了好了,它就是趴着,没用我抱……”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胸口一热——猫大爷在他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噜噜睡了。
李倓额角青筋直跳:“我马上到家。”
小李总回来吃了午饭,就没再回公司。人抱着笔记本在书房一坐开始了居家办公——反正他是老板,也没人敢说什么,霸道总裁还把李俶的轮椅也推到了书房,硬要陪着。
李俶靠在窗边看书,书只能摊在膝上,看着有些费劲,李倓时不时还要回头打量他,实在不是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虽然李俶本人觉得没什么,但是李倓看着他变扭的动作却频频皱眉,终于起身一把夺过李俶手里的书,俯下身将他从轮椅里打横抱了起来。
“哎!倓儿!”李俶吓了一跳,“干什么?”
“别乱动。”李倓绷着脸,动作却异常小心,稳稳地将人抱到书房那张宽大舒适的单人沙发前,轻轻放下。然后他转身从书柜后面拖出一个金属支架。
李俶好奇地看着李倓将那个支架展开、调整高度、固定在沙发扶手旁。支架顶端有一个可调节角度和夹持力度的书本夹。
李倓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调整好位置,然后他拿起刚才被夺走的书,打开,稳稳地夹在书本夹上,调整到一个李俶平视最舒服的角度。
“这产品本身是给长期伏案的人设计的。”李倓解释,“之前我颈椎不太舒服,杨逸飞推荐了这个,现在给你用倒是合适。”
李俶瞬间捕捉到重点:“颈椎不太舒服?”
李倓不慎说漏了嘴,目光微微偏移:“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健康的很。”
李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轻轻勾了勾李倓垂在身侧的手指:“谢谢倓儿,我很喜欢。”
李倓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没甩开,任由他勾着。李俶这次醒来之后,李倓越来越黏人,一时半刻都想要黏在一起,有时会让李俶有一点无奈。
勾着勾着,李倓慢慢坐到李俶腿上倚到了他怀里。
李俶把支架推远,让李倓有更大的空间,笑道:“刚刚还骂火药坛儿往我身上挤,现在自己挤过来了,嗯?”
李倓轻轻倚着,实际上没使一点力:“我又不用你抱,也不用你费力。”
“确实。”李俶挪着手腕摸了摸他的后腰,“所以别招我了,前几天还不够你折腾的?”
入夜,李倓又不满地嘀咕:“这一睡觉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我还要去上班,一天都见不到多少时间。”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他最不愿意干的事情里“等李俶醒来”可以列在前三,太子昏迷的那段时间他不但身心俱疲,更受够了那种从北边求到南边,求不来一个人能救救他哥哥的无力感。
李俶猜得到他的惶恐,于是努力给猫顺毛:“梦里也是你。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对话的缘故,李俶真的梦到李倓了。
梦境如同轻柔的潮水,将李俶的意识卷了进去。
消毒水冰冷而独特的气味首先钻入鼻腔,有些刺鼻。他的视野模糊,随着努力的眨眼逐渐聚焦在一片刺眼的白墙上。
李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单人病房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病床上,一个格外瘦小苍白的男孩安静地躺着,身上盖着薄被,胸口随着呼吸机有规律的声响微微起伏。男孩的头发很软,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几缕遮住了紧闭的眼睛,那眉眼轮廓……分明是小时候的李倓。
李俶隐约猜到这就是地府的“礼物”,这便是此世李倓病弱的小时候。
李倓积攒的功德本不能兑给别人,此生命途多舛的幼年便是他给李俶长生的副作用。李俶之前一直不清楚的是——幼年的李倓真的有夭折的可能,这件事被李倓联合地府瞒下来了。此次李倓恢复记忆之后,被地府说溜了嘴,气得李俶发动了一场冷战。
还好当年弘义君心软,想办法给李倓投了个富贵人家,在现代医学的努力下,终于平平顺顺地度过了这些劫难,长到了遇到李俶。
李俶看着小李倓,心瞬间被狠狠攥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下意识地走到床边,幼小的李倓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吃力地掀开一条缝,露出蒙着水汽、有些涣散的眼神。那眼神带着孩童特有的茫然和脆弱,定定地看着李俶这个突然出现在床边的陌生人。
很奇怪,小男孩没有害怕,也没有叫人。他只是很轻很轻地咳了一下,呼吸机的声音似乎都被这小小的动静搅乱了。
李俶俯下身,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落下的羽毛。
他极其小心地拨开男孩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用指腹在小李倓冰凉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唔……”小李倓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眼皮又努力抬了抬,专注地看着李俶,气若游丝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来看我?”
呼吸机的管子随着他微弱的声音轻轻晃动。
老李总创业中期,虽然已经算得上是A9家庭,但到底还没到能撒手不管的时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更何况他对这个儿子本身也只是做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看,包活不包养。小李倓每天接触的除了更换频繁的老李总的助理、秘书们就是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
李俶心头酸软一片,他看着那双属于李倓的、此刻却只有疑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唇角努力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我是......”
他顿了顿,指尖继续在那孩子微凉的脸颊上轻轻抚过:“我是你哥哥啊。”
“哥......?”
小李倓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眼神更加迷茫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是想努力记住这张脸。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很快又陷入了昏沉的睡眠,苍白的小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最后只轻轻搭在了李俶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
李俶没动,任由那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搭着。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李倓苍白的脸在睡梦中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
李俶不知道自己守了多久。窗外日光流转,渐渐暗了下去,病房里只有规律的机器声和二人的呼吸。当最后一缕暖金色的夕阳透过百叶窗缝隙斜斜地映在小李倓脸上,紧闭的眼睫忽然无意识地轻轻颤了颤,似乎快要醒来。
门外似乎有医生的声音,隐约在说今天李倓状况不错,机器一天都没有报警,可能是这遭病快好了,派人去告诉李总一声。
李俶心中一动,意识瞬间被抽离。病房的景象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消弭,唯留下空气中那一点点似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李俶猛地睁开眼睛。此时应该已经是清晨,能依稀听到斑鸠的叫声和清洁工忙碌的声音,身边是熟悉的属于李倓的气息。
他回来了。
李俶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小心翼翼地往李倓更贴近了一些。
原本二人都是抱着睡的,但是由于李俶最近行动不便,于是只能老老实实仰躺了。身边睡着的李倓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在睡梦中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习惯性地翻身在他颈窝蹭了蹭。
被压到了伤口的李俶轻轻嘶了一声,但是没动。他静静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踏实而安稳。
又过了一会,李倓被生物钟准时唤醒,刚睁开眼,就看到李俶已经醒了,一双清亮的眼眸含笑看着他,眼神格外温软柔和。
“早啊,倓儿。”
李倓愣了一下,大清早的被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哼一声:“早。”
李俶扭头看着小李总下床洗漱,又想到梦中——或者说过去的时空里的小李倓,他想:确实是份了不起的礼物。如今在李倓的哪一程,他都陪伴过了。
难怪李倓会以为自己是老李总的私生子。李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他此世的记忆里也有一个模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