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116、星陨逆行

　　逆行的星辰撕裂夜幕，在万家灯火的映照下显露出狰狞本体——那是艘遍布骨刺的星舰，舰首镶嵌着仍在搏动的巨大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发全城心悸，连新生儿都无端啼哭。

　　“终于来了。”阚舜禹站在废品站最高堆垛上，破收音机正刺啦播放着《今夜星辰》节目。他指尖划过心口太极纹，感受着南海归墟传来的微弱鼎鸣。

　　星舰悬停在千米高空，投下的阴影恰好笼罩整个江城。舰体骨刺如活物般生长，刺尖滴落粘稠黑液。黑液触及地面即刻腐蚀出深坑，坑中涌出扭曲的类人生物。

　　“是蚀灵！”徐老在琉璃镜中惊呼，“饕餮以星辰内核豢养的仆从，能吞噬生灵记忆！”

　　蚀灵如潮水漫过街道，所过之处路人纷纷僵立。他们并非受伤，而是陷入记忆被抽空的茫然状态——母亲忘却婴孩，夫妻形同陌路，连自幼长大的街巷都变得陌生。

　　废品站首当其冲。蚀灵撞上堆积如山的旧物时，却意外受阻。某台老式电视机突然亮屏，播放起《葫芦娃》动画片。蚀灵们动作迟滞，竟跟着哼唱起主题曲！

　　“旧物承载的记忆更牢固。”阚舜禹恍然大悟，朝全城广播，“大家触碰身边老物件！回忆最珍贵的往事！”

　　市民们本能照做：老人摩挲结婚喜字搪瓷杯，青年翻出毕业同学录，孩童抱起褪色毛绒玩具...无数记忆光点腾空而起，交织成璀璨光网暂时阻住蚀灵。

　　星舰心脏剧烈搏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讥笑：“徒劳！且看你们能忆起多少！”

　　黑雨倾盆而下，每滴雨水都带着遗忘诅咒。光网迅速黯淡，蚀灵再度推进。眼看防线将溃，阚舜禹突然跃上广播车顶，夺过麦克风清唱起江城古老的打夯号子。

　　号子粗犷朴拙，却引发地脉共鸣。九处龙脉节点同时亮起，城中所有钟表倒转——时间在回溯！蚀灵如遇滚汤般消融，市民记忆纷纷回归。

　　“龙脉逆流？”星舰心脏惊怒交加，“你竟敢篡改时序！”

　　阚舜禹咳着血笑答：“不是篡改，是重温。”

　　更多市民加入合唱。码头工人的卸货号子、菜市场的吆喝声、甚至小吃摊的煎炸声都汇入声浪。记忆光网重焕光彩，反而向星舰倒卷而去！

　　舰心脏突然脱离舰体，化作血肉巨瘤坠落城中。巨瘤表面睁开无数复眼，每只眼睛都映出不同人的心魔幻象。

　　林九鸢看见鉴宝阁化为灰烬，水新雨见到蛊虫反噬族人，连费品生都陷入废品站被强拆的噩梦。光网因施术者心神动摇而明灭不定。

　　唯有阚舜禹不受影响——他心口太极纹流转，将幻象尽数转化为废品站日常：林九鸢在给古董标价，水新雨在晾晒蛊虫，费品生在吆喝收废铁...平凡画面反而灼伤复眼，巨瘤惨叫收缩。

　　“没用的。”巨瘤突然裂开，露出其中被血管缠绕的身影——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谷擎苍！“吾已与饕餮心血共生，除非毁尽江城，否则不死不灭！”

　　血管刺入地面，如树根般蔓延全城。每道血管都连接着市民心脏，开始同步抽取生命之力！

　　“不好！”徐老惊呼，“他在制造活体献祭阵！”

　　阚舜禹疾奔至城中最高点，双手按地感应地脉。阴阳太极纹在掌心灼烧，却难以切断数以万计的血管连接。

　　谷擎苍狂笑：“天工传人，看你这次如何救——”

　　笑声戛然而止。某条连接学童的血管突然崩断——那孩子正佩戴着废品站出品的“幸运铅笔”。接着主妇的围裙别针、工人的手套、甚至流浪猫的项圈都迸发微光，陆续切断血管连接！

　　“怎么回事？”谷擎苍惊怒交加。

　　阚舜禹轻笑：“忘了说，废品站旧物都经我手。”

　　那些看似随意的捐赠品交换，实则是暗布阵眼！每件旧物都藏着微缩太极印，此刻正借龙脉之力组成巨型净化阵！

　　血管接连断裂，谷擎苍惨叫着萎缩。最终只剩核心心脏悬在半空，被太极阵死死禁锢。

　　“结束了。”阚舜禹引动全部阵力压向心脏。

　　心脏突然自爆！迸发的不是血肉，而是浩瀚星图。星图中有九颗黑星格外醒目，正与江城九处龙脉节点重合。

　　“当然结束了...”谷擎苍残念在空中回荡，“因为献祭早已完成...”

　　全城龙脉节点同时喷发黑光，在天穹交织成饕餮巨口。那巨口竟开始吞噬真正的星辰！

　　“他在吞星补缺！”徐老骇然，“要以星辰之力重开归墟！”

　　阚舜禹仰望不断扩大的黑洞，忽然跃向废品站那台老收音机：“叔叔！最大音量！”

　　费品生猛地推上电闸，收音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声响：

　　“...江城气象台发布红色预警：今夜有超强流星雨，请市民紧闭门窗...”

　　荒诞预警竟引发法则扭曲，正在吞噬星辰的黑洞骤然滞涩。趁此间隙，少年咬破指尖在收音机上画出血符：

　　“以我精血，唤万星听令——”

　　收音机接收频段疯狂跳跃，最终定格在某段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上。阚舜禹对着麦克风清吐出古老音节，那是天工鉴记载的“星谒”秘术！

　　被吞噬的星辰突然剧烈闪烁，迸发出超越物理规则的光芒。饕餮巨口如被灼伤般收缩，吐出半数星辰。

　　“没用的...”谷擎苍残念冷笑，“剩下星辰足够...”

　　他忽然噤声。因那些逃出的星辰并未回归天际，而是坠向江城九处龙脉节点！每颗星辰都没入地底，将污染彻底净化。

　　“怎么可能？！”残念尖叫，“星辰岂会听凡人号令？！”

　　阚舜禹抚过心口太极纹：“不是听我号令，是它们在守护诞生自己的宇宙。”

　　最后那颗星辰坠落在废品站院中，化作少女身形。她星辉缭绕的指尖轻点少年眉心：

　　“天工传人，星穹欠你一个人情。”

　　星辉灌入经脉，阚舜禹破碎的根基开始重塑。更奇妙的是，他竟能感应到沉入南海的双鼎状态——它们正将归墟转化为新生星系的温床！

　　谷擎苍残念发出最后嘶吼：“主人不会放过...”

　　星少女屈指弹灭残念，仰望着天穹某处：“饕餮，你的末日到了。”

　　她化作星雨消散，只在阚舜禹掌心留下枚星纹。

　　全城恢复宁静，仿佛噩梦初醒。市民们茫然相望，唯有掌心不知何时多出的太极印微热。

　　费品生摆弄着冒烟的收音机：“啥星灵这么小气，也不说赔咱设备损失费...”

　　阚舜禹忽然按住心口——星纹正与太极共振，指引向城郊某处。

　　“饕餮的真正目标...”他望向远方，“从来不是江城。”

　　众人顺他目光看去，皆倒吸凉气。

　　江城动物园方向，昆仑秘境入口再度开启。但这次溢出的不是仙灵之气，而是粘稠如血的饕餮本源！

　　星穹深处传来饕餮本体的咆哮，震得星辰簌簌坠落：

　　“西王母！你困不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