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37、南海龙宫

　　南海的风浪比想象中更为汹涌。渔船在浪尖上颠簸，每一次起伏都让人胃里翻江倒海。水新雨趴在船舷边，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银纹因晕船而忽明忽暗。

　　"再坚持一下。"阚舜禹递给她一瓶清水，"渔民说快到了。"

　　林九鸢站在船头，手持望远镜观察远方："那片礁石区就是龙宫入口？"

　　徐老点点头，展开一张泛黄的海图："南海龙宫并非传说，而是古代玄门在海底修建的秘境。入口就在珊瑚礁下的海沟里。"

　　渔船在一处礁石环绕的水域停下。船长是个满脸风霜的老渔夫，世代相传着龙宫的传说："从这里下水，潜下去三十米就能看到石门。但警告你们——"他压低声音，"最近有怪事，好几个潜水员下去就没再上来。"

　　阚舜禹谢过船长，开始检查潜水装备。他们租了三套专业潜水服和氧气瓶，但水新雨的状态不适合深潜，只能留在船上。

　　"我和徐老下去。"阚舜禹分配任务，"林九鸢保护新雨。"

　　"不行。"水新雨虚弱但坚定地摇头，"圣蛊能感应龙宫结界，我必须去。"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徐爷爷配的避水丹，能让我在水下自由呼吸一小时。"

　　徐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圣蛊确实能帮我们找到入口。但记住，一旦不适立刻上浮！"

　　三人穿戴整齐，背好装备。水新雨服下药丸，皮肤上的银纹立刻活跃起来，形成一层薄膜覆盖全身。阚舜禹将小鼎贴身藏好，感受到它在靠近南海后变得异常温热。

　　"小心。"林九鸢帮他们系好安全绳，"有情况就拉绳子，我立刻拉你们上来。"

　　噗通几声，三人潜入海中。阳光透过海水，在礁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成群的热带鱼在珊瑚丛中穿梭，丝毫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上古秘境。

　　下潜约二十米后，水新雨突然指向一处海沟："那边！"

　　沟壑深处，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石门，上面覆满了珊瑚和海藻。游近后，他们看清门上刻着两条盘绕的龙，龙眼处镶嵌着发光的珠子。

　　"夜明珠......"徐老通过水下通讯器说，"龙宫入口的标志。"

　　阚舜禹游到门前，尝试推动，石门纹丝不动。水新雨游过来，将手按在龙眼上。圣蛊的银光渗入珠子，石门突然震动起来，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三人卷入其中！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气泡空间——这里没有水，空气清新干燥，仿佛海底的另一个世界。

　　"龙宫结界......"徐老惊叹，"千年不衰，玄门秘术果然神奇。"

　　眼前是一条长廊，两侧墙壁镶嵌着无数夜明珠，照亮了前路。地面铺着白玉石砖，上面刻满了波浪纹路。最令人惊叹的是头顶——透明的结界外，鱼群游弋，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晕，宛如梦境。

　　"小心。"水新雨警觉地环顾四周，"圣蛊感应到......活物的气息。"

　　话音刚落，长廊尽头传来滑腻的蠕动声。一个黑影缓缓爬来，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显露出真容——那是一条半人半鱼的怪物，上半身是美丽的女子，下半身却是覆盖鳞片的鱼尾。但她的眼睛没有眼白，完全是漆黑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利齿。

　　"鲛人......"徐老倒吸一口冷气，"但被污染了！"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扑来！阚舜禹本能地举起小鼎，青光迸发，将鲛人逼退。但她很快又冲上来，利爪划过阚舜禹的手臂，鲜血顿时染红衣袖。

　　水新雨双手结印，银光如箭射出，击中鲛人胸口。怪物痛苦地扭动，黑色血液从伤口喷出，腐蚀了白玉地面。

　　"她的血有毒！"徐老警告，"别碰！"

　　更多的蠕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长廊两侧的暗门纷纷打开，数十个变异鲛人爬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跑！"阚舜禹拉起水新雨，"往前冲！"

　　三人拼命奔跑，鲛人在后紧追不舍。长廊似乎没有尽头，拐过一个弯又是一个相同的通道。更糟的是，结界开始不稳定，顶部出现裂缝，海水如雨般洒落！

　　"它们在破坏结界！"徐老边跑边喊，"必须快点找到碎片！"

　　水新雨突然停下："等等......圣蛊感应到了......"她指向右侧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在那里！"

　　阚舜禹一脚踹开门，里面是个圆形石室。中央石台上悬浮着一块青铜碎片，与他们的小鼎遥相呼应，青光脉动。

　　"第五块！"他欣喜地上前。

　　就在他要触到碎片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阚舜禹和水新雨掉入下层，徐老想抓住他们却被鲛人缠住！

　　下层是个巨大的水牢，浑浊的海水瞬间淹没两人。阚舜禹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水新雨不见了！

　　"新雨！"他焦急地环顾四周。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水新雨从水下浮起，但完全变了模样——她的皮肤覆盖着银色鳞片，手指间长出蹼膜，眼睛变成纯银色，没有瞳孔。

　　"舜禹......"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圣蛊......适应了水......"

　　没等阚舜禹反应过来，变异的水新雨就拽着他游向水牢边缘。那里有个排水口，正缓缓吸入海水。

　　"碎片......在上面......"她艰难地保持清醒，"圣蛊......帮我......"

　　阚舜禹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踩着她的肩膀爬上排水口，奋力爬回上层石室。徐老正在与鲛人搏斗，身上已经多处负伤。

　　"徐老！接着！"阚舜禹将小鼎抛给他。

　　徐老接住小鼎，青光爆发，将几个鲛人震飞。趁此间隙，阚舜禹冲向石台，一把抓住第五块碎片！

　　碎片入手瞬间，整个龙宫剧烈震动！所有鲛人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开始融化。石室墙壁剥落，露出后面真正的景象——这是一个巨大的贝壳形宫殿，穹顶上镶嵌着星辰图案。

　　"这才是真正的龙宫......"徐老惊叹，"刚才的都是幻象！"

　　水新雨从排水口爬上来，身上的变异已经消退，但虚弱不堪。阚舜禹连忙扶住她："没事了，我们拿到碎片了！"

　　震动越来越剧烈，结界开始崩塌。三人带着碎片和小鼎，沿原路狂奔。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很快漫到腰部。

　　"来不及了！"徐老看着前方坍塌的通道，"另找出路！"

　　水新雨指向右侧："那里......圣蛊感应到......活水......"

　　他们拐进一条狭窄的甬道，海水已经涨到胸口。游出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亮光——是出口！

　　三人奋力游出，发现已经来到珊瑚礁外围。阳光穿透海水，指引他们上浮。林九鸢在船上焦急等待，看到气泡立刻启动绞盘，将他们拉上船。

　　"怎么回事？"她帮他们卸下装备，"整个海域突然沸腾了！"

　　阚舜禹顾不上回答，先查看水新雨的状况。她因圣蛊透支而昏迷，但呼吸平稳。徐老也精疲力竭，靠在船舷喘息。

　　"拿到了。"阚舜禹摊开手掌，第五块碎片在阳光下泛着青光，"但惊动了龙宫的守护者......"

　　渔船全速返航。阚舜禹将新碎片贴近小鼎，两者立刻产生共鸣，碎片自动融入鼎身。小鼎的体积没有变化，但纹路更加清晰，散发的气息也更加强大。

　　"还差两块。"他疲惫地说，"漠北和昆仑。"

　　林九鸢检查着海图："最近的港口在这里，然后转陆路去漠北。但时间......"

　　"饕餮不会等我们。"阚舜禹望向远方，"我们必须在它完全苏醒前集齐所有碎片。"

　　水新雨在返航途中醒来，圣蛊的银纹稳定了许多。她告诉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龙宫水牢里，圣蛊与某种古老意识产生了共鸣——那是龙宫真正的守护者，一条被囚禁的蛟龙之魂。

　　"它说......"水新雨回忆着，"饕餮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秘境守护者。漠北的萨满和昆仑的雪族......都已经被污染了。"

　　"难怪碎片这么难找。"徐老面色凝重，"饕餮在阻止我们。"

　　渔船靠岸时，一个意外的人正在码头等候——是博达！老人衣衫褴褛，但精神矍铄，身边还站着几个陌生面孔。

　　"博老！"阚舜禹惊喜交加，"您没死？"

　　"差点。"博达爽朗大笑，"影奴以为杀了我，其实我用了龟息术。"他介绍身旁的人，"这几位是玄门各派的代表，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原来，博达脱险后一直在暗中联络各方势力。虽然大部分门派已经被饕餮渗透，但仍有一些隐世高手愿意相助。

　　"漠北之行不必担心。"一个穿皮袄的大汉说，"我是萨满教最后的'白萨满'，知道碎片藏在哪。"

　　"昆仑那边也有接应。"一个戴面纱的女子轻声说，"雪族并未全灭，我的族人还在抵抗。"

　　众人简单休整后，立即启程前往漠北。交通工具是博达准备的越野车，足够装下所有人。路上，阚舜禹将小鼎交给博达研究。

　　"奇妙......"老人仔细端详，"四块碎片融合得如此完美，简直像从未分开过。"

　　"还差两块。"阚舜禹说，"您觉得来得及吗？"

　　博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窗外飞驰的景色："舜禹，你知道为什么天工鉴会选择你吗？"

　　阚舜禹摇头。

　　"不是因为你的血脉或天赋。"博达意味深长地说，"而是因为你的心。天工鉴择主，最看重的是'鉴心'。"

　　"鉴心？"

　　"能明辨是非，洞察本质的心。"博达轻抚小鼎，"这也是为什么失去天工鉴后，你依然能使用它的力量——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

　　车队在戈壁滩上疾驰，扬起长长的尘烟。远处，漠北的群山如巨兽匍匐，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更遥远的地方，昆仑之巅的黑云正在积聚，饕餮苏醒的脚步越来越近。

　　但此刻，阚舜禹心中却无比平静。他摩挲着小鼎上的纹路，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博达的话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天工鉴不在鼎中，而在心里。

　　万物皆可鉴，唯有人心最难测。而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