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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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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有些残缺的日记】
1.
这是一个失去了秩序,又努力重建秩序的世界。
这句话像是一句标语,每每在广播响起时共同在人心中回荡。
好像这样就能安慰自己,活下去,总会有新的希望。
我们也确实在努力地活下去。
人类永不放弃。
2.
我很巧合地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经历了从异种的小范围混乱,到大范围的异种和人类宣战,再到现在的,人类勉强能和异种和平共处的世界。
我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人、或者异种、或者某些第三方,会打破这些脆弱的平衡。
我只是个普通人,做普通的事。
活下去,大概会有希望。
3.
我不打算在这本日记里记录下日期、天气,甚至是星期几。
没什么用处。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我只是偶然得到了这个本子,又偶然得到了一根不错的笔,于是我想留下些什么,好让我不至于莫名其妙消失的时候,连一点遗物都留不下来供人怀念一次。
但是我觉得应该有些顺序,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有数字这种东西,不然我可能要学着结绳记事了。
说起来,得到这个本子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面对异种的时候,也算是一个纪念,我得珍惜一些。
异种是我在和平世界里无法想象的存在。它们不好看,完全失去了在人类审美中值得夸赞的部分,只是凭借本能行动,像是曾经的野兽。
也确实有一部分异种就是由野兽变异过来的。
关于这些知识,是在世界失序后被一点点科普给大众的。
在世界剧变时,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安稳度过。
诚然这方面的“知识”由教授科普过,我却不太仔细地学习,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起来,这个本子也算是我第一次参与战斗的战利品。
彼时我刚刚完成人生的第一次战斗,对面的异种是何模样,具体什么罪过我也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最后在和同队的战友打扫战场时,力求不留下太多的污染痕迹,以免造成更多的污染。
打扫到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屋子里,我意外翻到了一打笔记本。
鬼使神差的,我把它们带出了那片废墟。
其实不应该这样做。
这些东西,我的意思是在外面战场上的所有东西,是不被允许带回基地的。如果想带进去,必须是必要物资,还要经过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手续。
一切为了安全。
于是我拿着这打笔记本的时候有些心虚。
毕竟怎么说,这种普通笔记本都不应该算得上是必要物资。
我做好了被遇见的第一个人要求或者劝告把它们放回的准备,只是能体现着曾经的和平的东西让我有些不舍。
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个人——我应该叫前辈?还是什么?,他只是朝我眨眨眼,了然地把我带到了这次的总队长面前。
我听他们叫他“古队”。
其实我也分不大清究竟是“他”还是“她”。
为了方便,就写“他”好了。
这位总队长——古队的制服是特制的款式。兜帽很深,衣服也很长,把他的脸和身体遮盖的非常严实。
因此我知道他的感染程度并不低,这份特制的制服或许是为了防止他的感染程度上升,或许是为了遮挡他整个人都已经不是符合人类审美的模样。
我很紧张。作为一个刚刚参与“工作”的新人,被直接带到了上级的上级面前,是个人都会紧张。
所以我笨嘴拙舌,话也说不清。
好在这位带我来的前辈人很好,古队也很好。
前辈三言两语地帮我解释了怀里捧着的那一打笔记本,顺畅地让它们从我的怀里经由他手递给了古队。
我确实没太听清前辈是怎么让古队答应把这些“违禁品”带回去的。
说来好笑,我当时堪堪反应过来,以为前辈和古队要去把笔记本销毁。
前辈在十分钟前一把抓住我跳到了站在高处的古队面前,又在十分钟后一把抓住我跳回了地面,走向另一边继续打扫战场。
他还笑话我笨手笨脚、笨嘴拙舌,于是我们顺畅地开始在沉闷的气氛里聊天。
他问我年纪、籍贯,得知我是第一次战斗,转头打量过我几乎没有受伤的身体又转回去。
他说现在大家都有经验了,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会逃,能参与战斗的人越来越多,是好事。
我听他讲之前他参与过的战斗,说他当过某些战斗小组的组长,也跟好几位队长并肩作战过,讲着讲着,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古队身上。
4.
我承认我很好奇,古队在这次战斗中并没表现出来什么值得赞叹的能力,当然我知道他肯定很厉害。他只是站在高处,和几个战斗小组的组长一起,看着我们和异种厮杀。
偶尔会有人因为战斗方法或者异能不熟练身处危险,于是那几位组长最后也参与了战斗。
只有古队,从始至终站在那里。
像一个标志。
也像一个影子。
前辈不在战斗时的嬉皮笑脸让我放松了不少,于是我问问题时也轻松随意。
我问古队为什么只站在那里不参与战斗;我问他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人很不听话;最后我问我的笔记本能不能拿回来。
是的,我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一打笔记本都是我的。
前辈听我问完,直起身夸张地摇头。
他解释:我的笔记本一定能拿回来;他也不觉得我们这些所谓的新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他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有人会想要一些看起来对生存毫无帮助的东西。
最后他只说,古队不参与战斗自然有他的道理。
就一句话,他轻描淡写地堵住了我接下来准备好的所有疑问。
我们之间沉默不了太久,毕竟战场还要继续打扫,不说说话实在是不好面对这满目疮痍。
他又絮絮叨叨的开口,跟我说他当时确实想劝我把那一摞劳什子放下,说规矩就是规矩,说我们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他又说,但是这次是古队带队。
他和我说,古队有个习惯,会和专门寻找“非战斗性物资”的小组打招呼,带回来一些书本纸张之类的,总之就是些放在和平年代让人不屑一顾,放到现在更让人不屑一顾的玩意。
甚至他们翻到过唱片和CD,古队同样照单全收,等着检测完再拿到自己手上。
我只是试试,万一古队真就答应了呢。
他说的很无所谓。
于是我懂了为什么他的用词是“还有人”。
古队和我,我和古队。
都是怪人。
我很开心。
打扫战场很累,我几乎是爬回了基地的车上。
昏昏欲睡的时候,我看见古队远远地坠在车队最后,和站在高处时一样。
像个影子。
我开始对古队有点好奇。
但是太累了。
我想加入古队的固定队伍。
这是我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