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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   -23-

      化学老师——秦□□扶一把银丝眼镜,双手撑讲台,开口带着七八分威严,“两位同学,聊什么呢,这道题会了吗?”

      前排的宁悠子无奈极了,她悄摸提醒了半天,还是被点起来了。

      展音这才发现是化学课,看着桌上的物理课本,顿时感到心虚,但表面八方不动,稳得很。

      “仗着成绩好一点,就在课堂上为所欲为,我看你们这节课不想认真听,那就站着吧。”

      余翌打算对秦老师说点好话,好放他们坐下,毕竟站着挺累,他担心展音受不住。

      余光却瞥见展音看向他,然后他彻底转过头去,避着老师的视线,展音朝他撇撇嘴,又孩子气地耸了下肩膀,眼睛亮亮的,有点儿无所谓。

      “咳。”
      讲台再次传来警告声,余翌回转脑袋,不知道看向书的哪个地方。

      余翌肚子饿,此刻肚子咕噜噜叫嚣起来,两人偷摸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

      青春期的孩子们,发展友谊只需要一个小契机。

      课程的后二十分钟,秦□□散发测验小题让大家做,招呼站着的两个人也坐下写题。

      余翌感到腿有一点点酸,正舒展着,展音突然递了个零食给他,包装很小的脆骨肠。耳里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他赶忙裹着那肠,连带着展音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一起躲到桌下。

      动作很快,秦□□注意到,侧眸看过来,问:“干什么呢?还不做?”

      余翌:“这就做,这就做。”

      展音把脆骨肠塞到余翌手心,退出手,假动作一晃,提起笔。

      两道化学工业流程题,展音读完一遍题目再去看图,思路清晰,脑子转得快,三下五除二就写完了。

      秦□□像是特意逮他们似的,居然一直站在他们后面。展音写完题刚直起身子,卷子就被抽走了。

      她的眼神锐利,仿佛一束烈光要将卷纸灼出洞来。展音喝了口水,见秦□□又把卷子放回桌上,神情有些缓和。

      又看了眼余翌的答案,才说:“上课认真听讲。”
      “好的老师。”

      这大概是两人最默契和谐的一次,应付走秦□□,两个小人相视一笑,都很淡淡的。

      下课闲聊,展音听着宁悠子嘴里的八卦,惊叹于她丰富的词汇量,和对娱乐圈里某些事情的了解程度。

      圈里小道消息称,名望高、家底厚的一位导演,准备捧一个神秘新人,据说被拍到同进出私人宴会,关系不凡。

      宁悠子讲得绘声绘色,还将这导演的家族、复杂的关系、恋爱史等画了思维导图,让展音不由得去想,是怎样的新人,值得名导不惜代价去捧。

      难道真像传闻中的,小情人、金丝雀?

      ……

      上课了,宁悠子转身回去,展音收好零食,瞥见余翌刚从后门进来,头快碰上门梁。

      “下次那个人再撞你,你就撞回去。”
      “啊?”

      “你比他高那么多,还怕撞不过?”
      “噗,”余翌说,“你当我碰碰车呢。”
      “反正不能随便被人欺负了。”
      “行。”

      展音拿起桌面上遗落的一支笔,拍拍宁悠子的后背,“悠悠,你笔……笔。”
      “噢!”

      下午放学,天有点黑,展音站在校外关闭飞行模式,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条一条蹦出来,震得她手有些微痛。

      打到车,坐进去,屏幕光亮映在脸庞,她面无表情地看那一连串的信息,来自今日午后。

      [我是白一翮,白柚是我姐姐。展音姐,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我姐的朋友……
      ……
      ……

      白柚被跳河的那天晚上,白一翮出去和伙伴打完几局游戏,从酒吧回家的路上,他远远地看见了白柚。

      白柚穿一件条纹毛衣,衣裳单薄,什么都没拿,背对着他行走。

      刚打完游戏脑子糊成一团浆糊,白一翮原本打算当没看见,直接回家,而且她那么大个人了也不会出事,正值春节,大家都待家里过年呢。

      但他感到万分不安,心里敲锣打鼓,脚尖不受控制地变了方向,静静地在五十米后跟着她。

      他看白柚往教育园区走,来到一中附近的十字路口,旁边有一座恢宏的大桥。白柚静静倚靠在大桥栏杆上,他就那么默默看着,有点困,打了好几个哈欠,心想现在几点了,早餐店开门没?

      他感到姐姐是痛苦的,她的背影散发出一种悲怆的色彩,缠着她。他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来这里吹风缓缓,所以只站在远处。

      白柚动了,抬几下脚,他以为她要回家了,也活动活动身子骨,没想到等来的是她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一声沉痛的“姐”漫布天际。

      “咚——”
      夜晚恢复寂静。

      他报了警,警察来得迅速,却没有找到白柚的尸首。

      那天以后,白柚的房蒙上一层灰,墙面上多了张三人全家福。
      ……

      白一翮“的地得”不分,这一堆消息看下来,展音很烦躁。

      到家,白一翮的下一条信息冒出来,提到了韩青云。

      [我一开始不知道你是我姐的朋友,更不知道你们和韩子早就认识……我在我姐房里翻到了你们的合照,才知道你们是朋友。]

      展音翻出抽屉里的报纸,拍照发过去。

      展音:[17.11.3那天,你和韩青云在干什么?]

      自一翮看到展音发来的照片——一则半年多以前的新闻报道,

      他颤抖着手敲:[新闻上的白某是我姐?」

      展音没有回复,又像是不忍回答。

      白一翮从字里行间里的描述里得知了答案。

      他翻到了11.3号那天的相册。
      又截图那天和韩青云的聊天记录。

      17.11.3,白一翮在上课时给韩青云发消息说,一中附近新开了一家网吧,正在做活动,价格优惠,今天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于是当天上午白一翮逃课出校,那时他初三,那会韩青云没有上学,比他大不了两岁,在外工作,有□□,而且刚好认识老板,打一声招呼,很顺利地进去了。

      韩青云有不在场证明,那引白柚去小树林的究竟是谁?

      凶手一定另有其人,展音直觉不简单,但毫无方向,凭她现在的年龄阅历,无法抗衡。

      展音把窗户开着的那条缝合上,坐回到沙发上,摆出电脑和相机,开始导相片。

      导了一半,展天宝拎着一些菜和水果回来了。

      招呼沙发里的展音,“有酸奶,来喝。”
      展天宝说完就进了厨房。

      “哦!等一会!”
      展音快步走到冰箱前,翻找出两根玉米,拿出一口锅放在灶台上,“今晚我要啃玉米。”

      “多煮两根,我也有点想吃了。”展天宝换好衣服来淘米、煮饭,看某人在水池里扒玉米,给她把衣袖往上折了两下。

      实在不忍看下去,展天宝不让她再待厨房里,赶人出去,拿走她手里的玉米,三两下就处理好了,放进水里。

      “买口蒸锅吧,爸爸。厨房那么大,又不占位置。”展音突然说。

      “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把你衣服换了去,满袖子的玉米须。”

      展音又看了两眼,撇撇嘴,出去了。

      换上居家的保暖衣服,出来时相片刚好导出完毕。展音挑选了一些构图、动作比较好的出来,单独创了个文件夹。

      展天宝喊吃晚饭时,她已经处理好了这些照片,统统发送让余翌过目。

      “哈啊……”
      她抻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出很长一口气,忙碌完的充实感让她心情愉悦,半走半蹦哒着去吃饭。

      路昇手机在充电,他拿余翌的打游戏,正忙呢,顶端咚咚咚进来一连串消息提示,余翌在一旁斜着脑袋问:“谁发的?”

      路昇抽空看一眼,“展音。”

      下一秒手机被抽走了。

      “诶不是!!!”
      “你要死啊!!我去,快快快给我!”

      余翌直接关了游戏,路昇脸一黑,泄愤似的往他胸口捶了几拳,“见色忘友见色忘友见色忘友!!!”
      “得了,大哥别说二哥。”

      路昇靠过去,没骨头一般靠在余翌坚硬挺括的肩膀上,“聊啥呢?嗯?”

      “这么多照片?”路昇看看照片又看看本人,“这他特么是你么?这么装?图书室?”

      余翌突然站起来,路昇倒在沙发上。
      “走了。”

      “诶!嘿!你这么快就走了?”
      咚——
      “没意思。”路昇拿起电量57%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

      几天后的周七,展音去了一趟云姐裁缝店。

      入秋后,这片区愈显萧瑟,枯叶翩翩落下,衬得这间铺面更小。

      没有开大灯,只有门边缝纫机顶上一盏昏黄的小灯,云春就这样,架着副老花镜,润一下手指,理一下线头。

      展音裹了裹大衣,看了眼街面被吹得滋滋响的塑料瓶,跨进店里甜甜地喊:“奶奶。”

      “哎哟,诶?青云的同学吧?小同学快进来坐,外边冷咧。”

      云春热情邀请她坐下,打开了大灯。展音脸上一下亮了起来。

      “奶奶,您忘了?上次我在您这补过书包呀。”

      云春回想了下。

      展音悄摸打量她,衣裳很旧但都干净,几处地方都洗得脱色,她套了两只长袖套,露出皮肤松弛的手。

      展音狠狠心。

      “奶奶,这次来我是想问你点儿事。”

      云春与她面对面坐下,一老一小,静静地谈话。外头秋风萧瑟,展音包裹着云春两只微凉的手,话语间满是关心。

      “所以,您是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是吗?”

      云春眼里的悲伤更深一分,缓缓地讲出一棵树的过去。她欲言又止,却急需宣泄。

      从她所说中,展音得知,韩钰是双胞胎里的弟弟,他哥叫韩铭。

      兄弟俩早年做生意产生了分歧,有利益纠纷,在家里谁也看不惯谁,吵闹发酵为打架,伤及无辜的妻母。

      那时候韩铭单身,韩钰妻子已经怀上韩青云了。

      后来韩铭出去单打独斗,韩钰在家挥霍度日,韩青云出生后,韩钰把一切的遭遇都归结于他,开始了无止境的家暴。

      延伸到之后的出轨、赌博,韩青云母亲实在承受不住,离开了。

      后来韩钰入狱,韩青云跟奶奶相依为命。
      ……

      故事很简单,一个家庭从美满到分崩离析。

      云春最后只是麻木说:“命运不公啊,不公。”

      老人家的大儿子,出去闯荡后,十几年光阴,再没回来过。
      小儿子入狱,大儿子一去不回,唯一的孙子也不知踪迹。

      展音陪伴云春度过一个下午,天黑了,展音才准备走,这个时候,云春站起来送她,步履蹒跚。

      “奶奶快进去吧,外面好冷,我下次还来看您。”

      展音笑着,露出小巧的牙齿,还有左边那颗俏皮的虎牙。

      她们在昏黄的灯光下对望,街边的路灯很暗,只有一点光藏在展音头发丝里。

      云春踌躇不决,终于将那句话说出口。

      “音音,青云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带奶奶去看他一眼好不?”
      “……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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