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取三七

44、你既我的立场

　　七许依旧没什么反应，只一门心思磕着瓜子，目光却死死锁在前方，然而磕瓜子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片刻后，她掌心的瓜子已经见了底，那两人早就重归于好，再没什么值得看的热闹了。

　　众人这时都围到画架旁，郝南已将分给每个人的画卷好，用绳子仔细固定妥当，连七许的画具也一并收拾整齐。

　　他抬眼时恰好与她的目光撞个正着，又慌忙移开了视线。

　　大家接过画卷，纷纷同两人道别后便散去了。

　　“郝南，你不回学校吗？”徐盛问道。

　　“再等等，你先回去吧。”郝南说着，帮七许拎起画具，显然是打算送回她家。

　　七许也拿起一部分画具，跟在他身旁并肩走着，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话到了嘴边却又次次咽了回去，只剩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路无言，只剩脚步声轻轻落在路面。

　　将画具送到她家，郝南转身准备离开时，七许忽然叫住他：“郝南，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对感情没什么感觉。”

　　郝南愣住了，他原以为她叫住自己，是要叮嘱一句路上小心，没成想竟是把他往外推。

　　他站在门口，静静望着她，脸色冷得吓人，和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七许藏在门后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轻声说：“就这样吧。”

　　她正要关门，门却被郝南拦住，没有关住。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七许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没有浪费时间，”郝南的目光格外认真，声线压得很低，明显在克制着情绪，“我是在为自己找以后的路，你画技好，我向你请教，这很合理。”

　　她迎上他无比认真的眼神，心里竟也觉得他说得没错，好像真的不算浪费时间，这份合理，甚至合理得有些过分了。

　　“嗯，路上小心，晚安。”七许说完，立刻关上了门，过了好半天才从门边挪开脚步。

　　郝南隔着一扇门，对着门后的人缓缓后退一步，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夜里，李沫给七许发来消息，让她明天回公司一趟。她简单回复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到了公司，一切看似和往常一样，来来往往的人却比以前多了不少，热闹得有些反常。

　　有人一眼看到七许，立刻快步走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七许姐，您真的在铭城公司啊！”

　　“你是？”七许满脸疑惑。

　　“我是您的粉丝！特别喜欢您的画风！”粉丝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话音刚落，更多粉丝涌了上来，把七许团团围在中间，挤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耳边一片嘈杂，轰隆隆的声响让她头晕目眩，根本听不清大家在说些什么。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铭城公司打压人才，说让这么优秀的人去街头卖艺，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郝南走进公司，一眼看到这混乱的场面，连忙挤进去把七许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他将她护在身后，语气里明显带着怒火：“你们在干什么！都出去！”

　　孟佳也赶紧从外面带了几位保卫人员过来，帮忙疏散人群。

　　她走到七许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要是七许受了伤，自己岂不是少了一位能教她东西的名师。

　　可有些粉丝还在为七许打抱不平，对着公司大声嚷嚷：“七许姐，您放心，我们肯定帮您讨公道！”

　　被疏散到外面的粉丝情绪更激动了，甚至开始明目张胆地指责公司：“垃圾公司！你们根本不配！”一群人齐声起哄，声音响亮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李沫从楼上下来，眉头拧得紧紧的。她扫了眼七许、郝南和孟佳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七许身上，面色格外凝重。

　　“七许，你跟我来。”这次她的语气没了往日的客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七许的影响力已经波及到公司名声，看来免不了要受处罚了。

　　郝南担忧地看着七许，怕她受到刁难，即便他知道她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这份担心还是压不住。

　　“七许。”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满是关切。

　　七许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示意他放心。

　　七许被李沫带走后，郝南在工作室里彻底坐不住了，根本没法专心工作，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

　　孟佳倒显得平静，依旧专注地处理着手头的事。

　　进了办公室，总监正坐在上位，盯着文件的眼神格外凝重。

　　“总监。”李沫恭敬地开口。

　　“这事怎么处理？”总监头也没抬，直接把问题抛给她，语气里的压迫感十足。

　　“总监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李沫依旧毕恭毕敬。

　　“你自己带的人，自己处理。公司总部已经发了通告，这事严重影响了公司名声，你得给个合理的解释。”

　　“那便按您的意思处罚。”李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把七许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总监继续处理着工作，连一眼都没看七许，她就那样在原地站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总监终于处理完手头的事，才抬眼看向七许：“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我没错。”七许态度坚定，直视着总监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

　　“我看你年纪小、实力强，才给你机会让你进公司，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总监彻底发了火，直接把桌上的文件扔到了地上。

　　七许弯腰，平静地将文件捡起来放回桌上，声音依旧平稳：“公司给不了我的，我凭什么不能自己争取？”

　　“你自己争取机会，就是给收养你的公司抹黑？”

　　“抹黑？我什么都没做，何来抹黑一说？”

　　“七许，你真是初入社会，初生牛犊不怕虎！”

　　总监点开公司的社交账号，屏幕上满是粉丝的抱怨和差评：“你这还不算给公司抹黑？”

　　“要是公司行得正坐得端，仅凭几句无凭无据的谣言，又怎么动摇得了公司的地位？”七许的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浅笑，气场甚至压过了总监，根本不怕的样子，甚至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初入社会的，更像是老手。

　　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在荒郊野岭的野兽群中，带着满身伤痕爬出来的领袖，浑身透着一股王者风范。

　　仿佛任何想打乱她计划的人，都是她的敌人，管对方是谁。

　　七许瞥见总监桌上写好的解决方案，嘴角勾起一抹笑。

　　方案有两个：一是让她继续留在公司，但必须注销个人账号；二是直接辞职。

　　她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辞职文件，干脆利落地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我帮你选，省得公司为难。”

　　说完，她径直走出办公室，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走在过道上，摆脱了公司的打压，这下终于彻底解放了。

　　办公室里的总监，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接起电话。

　　“姐，有事吗？”

　　“那女孩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她跳出公司的管辖范围了。”总监顿了顿，又补充道，“她是我见过最野、最敢闯的女孩。”

　　“她脱离了我们的控制，就算有互联网热度、粉丝再疯狂，也不会有公司敢要她了。”

　　“好的，姐。”

　　两人结束了通话。

　　挂掉电话的辞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七许啊七许，你最大的错，就是有了这些粉丝。这一战，我赢定了。”

　　另一边，郝南一直在工作室门口等着七许，看到她出来时脸上明媚的笑容，便知道了结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七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反问：“你该问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自然是跟着对我有利的人，”郝南看着她，眼底满是宠溺，嘴角带着浅笑，“徒弟跟着师傅，闯荡江湖，征战天下，天经地义。”

　　七许也忍不住笑了，转过身看向他：“跟着我征战天下，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你想清楚了？”

　　“没什么好想的，”郝南的眼神无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既然要下棋，不如就下盘大的；既然要争，那就要争第一。要是不为第一和地位，那争来还有什么意思？”

　　“那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七许笑着提醒道。

　　两人立刻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潇洒地走出了铭城公司。他们相视一笑，并肩迈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孟佳完全不知道两人辞职的事，等她处理完事情回到工作室，七许和郝南的办公桌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拉住和七许工作上关系不错的虹茗，急切地问：“七许去哪儿了？”

　　虹茗轻叹一口气：“她被公司辞退了，郝南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为什么！”孟佳满脸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对公司的不满。

　　心里把公司骂了个遍：什么垃圾公司，只会压榨员工，根本不懂惜才！

　　后来，孟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对这家公司彻底失去了信任，最终也递交了辞职信，离开了铭城公司。

　　只是她满心懊悔，当初怎么没想着要七许的微信，现在人都走了，再想联系也没机会了。

　　离开公司后，七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注销、删除所有和铭城公司有关的账号，切断了相关的人际关系。

　　过去的事，就让它们彻底过去，永远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现在要迎接的，是属于她的未来。

　　辞职后，她也没闲着，跑了一家又一家公司面试，四处寻找机会。

　　毕竟她和辞雁的最终目标，都是在漫画家的领域一较高下，这份本质的竞争，是躲不开的。

　　可奇怪的是，这些公司好像都怕了她似的，没有一家愿意录用她。

　　郝南在学校宿舍里，没课时也一直帮着七许寻找其他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