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取三七

46、心如止水？

　　两人歇了片刻，才起身接着走。

　　郝南仍拎着那只沉些的行李箱，只让她拿了件轻便的行李。

　　在路边拦了辆车，一路开到她的新住处。

　　郝南抬眼打量着外头的环境，眉头紧锁：“你住这儿？”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平静地点点头，那神情像是早就知道了所有情况，也默默接纳了这一切的不如意。

　　他显然对这片住宅区的环境极不满意：“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好不好？”

　　“郝南。”七许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刚要抬步离开的动作猛地顿住，放轻了声音问：“想好了？”

　　“自己选的路，就该担着往后所有的困难。”她的态度格外坚定，不肯松半分。

　　郝南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撞上她那双无比执拗的眼睛，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终究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

　　七许已经往前走去，他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心疼。

　　见他没跟上来，七许只当他是有急事却不好开口，便折回他身边，伸手想接过行李箱：“你要是有要紧事，就先回去吧。”

　　“我没事，很闲。”他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径直往前面走了。

　　七许连忙跟上，两人一同进了房间。

　　屋子空间极小，环境也说不上好，全程郝南都沉着张脸，帮着七许收拾行李。

　　行李箱里大多是些零碎物件，衣服反倒都装在她手里提的小袋子里。

　　收拾时，一个盒子从行李里滑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高中时送她的耳钉，打开盒子，耳钉还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蝴蝶本就该自在飞舞，去看更宽的天地，可现在，它却被圈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受着不自由的折磨。

　　就连从前的光泽，也敛去了大半，没了往日的亮眼。

　　他鼻头一酸，强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意憋了回去，转头看向别处，好让自己平复些情绪。最后把盒子合好，放在了桌角。

　　七许在卧室收拾完东西，走到客厅，本想和郝南一起整理行李箱里的零碎，却没想到他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连房间卫生都打扫干净了，效率高得惊人。

　　“你收拾得这么快？”七许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此刻郝南刚把沙发清扫完，正坐在上面歇着。他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只靠做事来压着心绪，没去看她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发愣，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七许也在沙发上坐下休息，时不时拿出手机找工作。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谁都没再说话。

　　“七许。”郝南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只红色盒子上，声音温柔地叫她。

　　“嗯？怎么了？”七许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应着。

　　“耳洞还在吗？”

　　不等她回答，郝南已经拿起礼盒打开，一副精致的蝴蝶耳钉，赫然躺在礼盒之中。

　　“你这是要做什么？”七许嘴角微微一抽，小心翼翼地问。

　　“你和这蝴蝶很像，本就该挣脱这狭小的空间，去更广阔的人间闯一闯。”

　　听到这话，七许心里莫名一动，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

　　他从礼盒里取出耳钉：“所以我帮你戴上，没有什么能拦着你奔向更宽的天地，去寻找自己的意义。就像这对蝴蝶耳钉，逃出了小盒子，才算有了真正的意义。”

　　他轻轻撩开她垂在耳边的碎发，指尖轻柔地捏着她的耳垂，帮她戴上一只。

　　两人离得极近，戴好一只后，他拿起另一只，两人的额头几乎要碰到一起。

　　各自的发丝轻轻蹭过彼此的发丝，视线对上的瞬间，他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爱意。

　　而七许的眼神还带着几分空洞，还没从刚才的话里缓过神来。

　　他依旧用轻柔的动作，帮她戴好另一只耳钉。

　　两人稍稍拉开距离，那对蝴蝶耳钉在她耳朵上熠熠生辉，透着鲜活的生命力，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七许眸色微动，随即浅浅笑了，轻声回应：“是啊，蝴蝶本就该自由飞，不该被困着。”

　　接着她拿起镜子，笑着把碎发别到耳后，耳上的蝴蝶耳钉一下子撞进眼底。

　　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对着镜子反复照着耳钉，忍不住臭美起来。

　　郝南看着她像个小孩似的开心，也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是不是很好看？跟你就是天生一对。”

　　七许还在美滋滋地欣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跨步到他身边坐下，脸上带着抹狡黠的笑，直勾勾看着他。

　　郝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她。脸颊的温度飞快升高，他连忙移开视线，想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躲什么？”七许歪着头看他，眼里满是戏谑。

　　“我、没有，你、看错了。”他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脸颊已经染上了一层绯红。

　　她一直盯着他，他却总在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你是不是发烧了？”七许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郝南却猛地起身躲开，他知道七许是在逗他，故意这么做的。

　　“我还有课，先走了。”他慌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

　　一路快步跑到楼下，他才松了口气，可脸上的红晕却半点没退。

　　七许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嘀咕：“这么不经逗？”

　　她走到窗边，往下望去，看着郝南慢慢走在路上的身影，眸色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回到沙发上，她重新拿起手机找工作，只要是合适的公司，都投了简历。

　　她街头绘画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不用再做这份工作，该专心找份正经差事了，毕竟，她和那位辞雁的漫画对决，才刚刚开始。

　　之后，她在自己的账号下留了言，说不会再出摊了，让大家别跑空。做完这些，她便投入到和银耳作家约定的漫画创作中。

　　此时，银耳作家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七许，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他忍不住低声夸赞：“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他的儿子赵鑫走了进来，满脸不解地问：“爸，您既然欣赏她，又觉得她有才华，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引荐进咱们公司？”

　　“年纪轻，多在外面历练历练也好。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让她进公司。”

　　赵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这边，七许正专心画着漫画，手机突然弹出几十条消息，全是公司拒绝她的通知。

　　她轻轻叹了口气，瞬间没了力气。靠在椅子上歇了片刻，又重新拿起笔，投入到创作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休息比之前好了些，可照这样下去，早晚要在漫画对决里输了。

　　况且手里的钱也快不够用了，生活也需要经费。没办法，她只好去应聘当了外卖骑手。

　　刚送完一单，想歇口气，新的订单消息就弹了出来。

　　“哎～生活不易，人生无常啊。”七许暗自吐槽了一句，跨上电动车，又开始了配送。

　　到店里取了餐，她径直往目的地赶。

　　另一边，郝南刚点了外卖，看了眼时间快到了，连忙起身往校门外走。

　　七许这时刚好到了央美校门口，尽管她裹得严严实实，郝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七许？”

　　七许正准备拿出手机给收货人打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郝南那双心疼的眼睛。

　　“好巧啊。”她看了眼订单上的尾号，想起郝南的尾号也是这几个数字，便走到他面前：“这是你的外卖吗？”

　　“你……吃饭了吗？”

　　“我……”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你吃吧。”郝南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眼睛看向别处，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是你的外卖，你肯定也饿了，不用替我操心。”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留着下午吃的。”郝南眼里没掉泪，可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丝的哭腔。

　　七许看着他的眼睛，没看到泪光，心里满是疑惑，却也没多问。

　　这时，郝南的同学走了过来，忍不住调侃：“这是你女朋友啊？怎么还是个外卖骑手？”

　　“你给我闭上嘴！”郝南怒气冲冲地怼了回去。

　　“哎，小姑娘，我劝你跟他分了吧，你配不上他。”那男生却格外欠揍，根本不听劝，“堂堂校草，女朋友是外卖员，可真够特别的，要是我……”

　　听到这话，七许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却还是强压了下去。

　　郝南却直接挥了拳过去，揪着那男生的衣领：“给我闭嘴！”紧接着，又一拳打了过去。

　　那男生也急了，上手就跟郝南扭打起来。

　　七许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郝南会动手。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温和的性子，没成想发起火来比她还冲。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扭打。直到有人上前拉架，她才回过神，也赶紧上去劝。

　　七许一把拦在郝南身前，他看到她，怒火瞬间消了大半，眼神又软了下来，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护好。

　　现场大多人都站在郝南这边，那男生本就爱挑事，说话没分寸，平时就没几个人愿意理他。

　　这次，显然是真的触到了郝南的底线，才让他动了手。

　　那男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还朝郝南冷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郝南也没下重手，只是给他个教训，没闹出什么大事。

　　人群散去，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郝南转过身，眼里满是心疼，还带着几分懊悔：“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可七许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你平时看着挺温和的，怎么打起架来这么凶？”她说着，还故意往后退了一步，装出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她所有的微表情全被郝南看在眼里，他的那双黑眼珠转来转去，满眼的慌张和害怕。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会说话了，顿时变成了小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