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牢得很》柠淇

31、第 31 章

　　这几天的气温简直断崖式下滑，余之扬给自己加了件麂皮绒的外套，在脖子上松松地缠了两圈围巾才出门。
　　他慢慢地开着自己的小车前往森林公园。

　　熟悉的景致在眼前展开，所有与温彧有关的记忆也如找到锚点一般，缓缓铺开。

　　这里是第一次看见温彧的地方，没想到这棵樟树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
　　余之扬伸出手，抚摸着上面粗糙的纹路，不由得莞尔。
　　“我叫余之扬……可以交换你的名字吗？”
　　“温彧。”
　　……

　　再往里走，有很多像糖葫芦串串的小树，树叶随着风沙沙响着，像是欢迎。
　　“温彧，你猜我今天带了什么？提示是前面这排树。”
　　“糖葫芦？”
　　“bingo！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
　　然后是……啊，表白的地方。
　　“你愿意收下这只小羊吗？”
　　“那这只小羊呢？”
　　“……跟你回家。”
　　……余之扬轻轻拍了拍旁边那棵枝叶茂盛的柏树，仿佛跟一个朋友对话：“老柏，还记得我不？”

　　余之扬走在小道上，感觉越往前脚步越轻快，每一棵树仿佛都变成了点读机，视线扫过去，就有相关的画面跳进脑海中，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体验。
　　不去细想不知道，原来他和温彧已经有这么多这么多共同回忆了，仅仅在这一小片森林公园里。
　　这些记忆让他们像缠绕在一起向上生长的两条藤蔓，牢牢地牵扯在一起……

　　“分得开吗？”余之扬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

　　很快，他跟随记忆找到了埋着粉红信笺的那棵树，上面有一圈特殊的纹路，很奇特，所以余之扬记得很清楚。
　　他估摸了下位置，蹲下去用早就准备好的小铲子开始挖。
　　坑不深，余之扬没铲几下就看见了粉红的一角，他小心地把信件拿出来，也不嫌地上脏，直接盘腿坐在了小坑旁边。

　　信件被埋了有一段时间了，有些旧，好在外面还套着一层膜，里面的内容不至于变得模糊难辨。
　　他慢慢地把信封上的小羊贴纸揭开，把信纸取出来展开，认真地往下读。
　　“余之扬奶奶，您好。写下这封信时，我的手依然止不住地颤抖……”

　　五年前的事，我很抱歉。如果我不曾在心里恶毒地腹诽，如果我在那天再小心一些，再仔细一些，再勇敢一些，会不会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和小扬分手，是我当时做出的选择，很懦弱。我只想逃避，我无法坦然面对他眼中的悲伤，我好像不配承受他给的喜欢和爱。
　　远离他，远远地看着他这件事，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但我还是高看了自己。我做不到。
　　再一次重逢，我在心里建立的高墙顷刻间就崩塌殆尽，所有的防御一并失守。小扬的手很暖，再一次牵上的瞬间，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我的心脏在跳动，我的血液在奔腾，我还活着……
　　我爱他。
　　我很遗憾，这句话还没有对他说过。如果有机会，我想大声地告诉他千遍万遍，我爱他！
　　余之扬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他像太阳，像风，像大树……是我小小世界的全部。
　　奶奶，请原谅我自私地将重逢看作是您的许可，我想要重新靠近他，想要好好爱他。如果最后还是没能站在他身边，我仍然会做他最忠实的骑士，做他的影子，好好地保护他，请您放心。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您替我在他梦里美言几句吗？告诉小扬，有一个人很爱他，希望他也可以回头看看，希望能有那么几秒，心脏只为他而跳动。”
　　余之扬透过模糊的视线把信念完，眼泪终于断线，落在了信件署名的位置，把温彧的名字慢慢晕开。
　　是爱啊……原来那些兴奋的、担忧的、害怕的、欲言又止但只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因为爱啊……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察觉呢……

　　余之扬揩去眼角的泪水，把信重新叠好，喃喃道：“胆小鬼，直接和我说啊……”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信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把空空的小土坑填了回去。
　　他站起来抖抖裤子，扶着眼前的这棵柏树，抬头看头顶上层层叠叠的枝叶。
　　“奶奶，我愿意的。”
　　“我爱他。”他弯了弯眼睛，认真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拜托您替我也美言几句……”

　　“算了，我要自己和他说。”

　　余之扬朝柏树挥了挥手，往外走。

　　--

　　“今天来得挺早啊。”顾清看见余之扬推门进来，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昨天喝了酒，我早上起来头疼得不行。这儿还有醒酒药，你要吗？”
　　余之扬心情不错，摇了摇手指，颇有几分炫耀的心思，说：“我不需要这个药了，早上喝了醒酒汤。”
　　“冲泡的？什么牌子？”顾清问道，看着余之扬红润的脸，又说，“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牌子？小鱼牌的吧。”余之扬忍不住扬起嘴角。
　　顾清疑惑：“没听过，下次找来试试。”

　　“哦对了，下午安排了新员工的面试，资料传你了，你看看。”顾清说，“一共是三个人。看资料的话，我个人更倾向于那个女生，具体还要看面试。”
　　余之扬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接收顾清发来的资料。他粗浅地翻看了一下，三个来面试的人都挺不错的。
　　“下午面试看看吧，如果都不错，三个都留下也行？”他看向顾清。
　　顾清：“啧……也行吧。最近接的单也挺多的，生意不错，应该担负得起工资吧。而且人多了，接的单也可以更多一点。行吧。”
　　余之扬笑了笑。

　　“叮。”
　　余之扬看了眼电脑上弹出来的消息。是他在法国的朋友发来的，说是今天下午四点能到机场。
　　他回了消息过去：那太好了，我去机场接你。住宿的地方找好了吗？不然直接住我家也可以。

　　他的法国朋友叫Leo，是他在法国时候的课友，也是他的邻居。余之扬之前去法国，也不单单是为了玩乐潇洒的，而是去那边继续进修。
　　Leo和余之扬差不多高，栗色头发，褐色瞳孔，鼻梁很高，皮肤白皙。他是个话唠，人非常热情，与余之扬一样，也喜欢各种美好的事物，特别擅长与人交往。
　　但是余之扬能和他玩到一块儿去的一个很大原因是他们俩都对木头建筑很感兴趣，在法国的时候也经常进行这方面相关的研究。

　　“我下午要早点走了，去机场接我朋友。”余之扬抬头，和顾清支会了一声。
　　顾清眼睛都没抬，举手朝他比了个OK。

　　电脑里又弹了新的消息出来。
　　Leo回复说他特别高兴可以去余之扬家里借宿，如果能睡同一张床就更好了，他会拉着余之扬聊一整晚的天。

　　余之扬看着信息里更为夸张的表述，弯了弯嘴角。Leo是个开心果，和他聊天确实很愉快。
　　“我也很期待，等会儿见。”余之扬敲打着键盘，回复他。

　　“嗯，再见。”
　　温彧挂断电话。
　　昨天元元妈妈来接的时候动作很快，没说几句就要赶着回家。所以他今天和她约了时间电话里再聊聊。
　　他向元元妈妈反应了孩子手上有划痕出现的情况，问她是不是知道原因。元元妈妈倒是不以为意，只说是在家里不小心碰去的，让他不要担心。
　　后来又聊了聊元元最近在康复中心的表现，说是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元元妈妈听了也挺高兴的，一直说着辛苦这边的医生了。
　　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了，温彧便暂时放下了一个心眼，继续日常的训练工作。

　　他回到教室，带着小朋友们做训练操。
　　元元依然很少说话，但是格外关注温彧。几乎是他走到哪里，元元的视线便会跟到哪里。

　　安排小朋友睡午觉的时候，温彧靠到元元身边，轻声地问她：“元元，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元元看着温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就在温彧以为得不到什么答案的时候，元元扑闪了下眼睛，戳了戳温彧的手臂。
　　“漂亮？”

　　温彧怔了怔。
　　他搂着元元，温柔地解释道：“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元元想要和那个哥哥玩吗？”
　　元元摇了摇头。

　　温彧牵着她的小手往她的床铺那边走，帮她把被子松了松。
　　元元站在一旁，还是没有要躺下休息的意思。温彧知道她还有事情没做。
　　“还有悄悄话要和我说吗？”他晃了晃她的小手。
　　元元捏捏他的手指，停顿了很长时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快走。”

　　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但是很清晰。
　　可是根据他现在了解到的情况，还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温彧继续问道：“走去哪里呀？”
　　元元又摇了摇头，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闭上了眼睛。
　　他只好认为是元元在哪里重复听到了这句话，所以印象深刻，忍不住模仿。
　　小孩子的心思也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