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日光来临前》舒昼

26、第二十六章

　　　　陈末耀“怪诞派对”演唱会举办仅选在三城分别是津市，浦市和首都。

　　津市是他的家乡，浦市是他与妈妈相依为命，长大成人的地方，而最后选作收官场的首都他在那拼搏成功，实现名利双收。

　　一城市一场，体育场再大都坐不完陈末耀千万粉丝，作为如今乐坛最耀眼最亮的那抹星光，一票难求不是没有道理。

　　演唱会开演时间设在寒假。

　　南城一中一向有个不成文规定，每一届高二升高三的短暂假期要进行“自愿”补课。自愿一词用处在此变得很微妙，像一把早已倾斜的天平，不论如何选择，自愿永远比大家更重更往下倾斜。

　　任人随便折腾都不会出现选择第二个真正选项，无奈，硬头皮接受是青春章程中咬牙切齿也得强咽下去的黄连。

　　所以官希语有先见之明，预告出来便开始盘算，来回揣度，时间唯一可选择的只能是第一场津市演唱会。其余两场可谓是有缘无分，只能留给未知的将来。

　　官希语嘱咐得比第一遍更细致一些。

　　关心语：“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我的信息？我再发你一份核对一下。”

　　SSS：“不用。”

　　官希语还想继续说什么，切回抢票软件，“我去，倒计时三分钟。”她严阵以待，蓄势待发，一丝松懈不带有，眼睛黏屏幕上，愣是强迫瞪圆眼，连眨眼动作都不准有。

　　-倒计时三十秒，官希语搓搓热手，两边手各自分工，左手狂刷新，右手等待按键转跳。

　　-倒计时十五秒，官希语心跳如擂鼓，屏息。

　　-倒计时五秒，官希语一直刷新。

　　-倒计时归零，官希语狂戳立即购票，画面转跳另一个界面：“当前排队人数过多，请重新试试吧～”她心狂跳，吞咽口水都费劲，但仍坚持不懈地点击。

　　终于再次转到下一个，她眼疾手快选择内场1880票档，点击付款，然后想付钱都不能如愿，弹出一行字：“当前排队的人数太多，请稍后再试试～”

　　结尾依旧是那个欠欠，让人着急十分，瞧见就火大的波浪号，票没抢到手，卡付款上，任谁还能脾气好？看哪，哪不顺眼。

　　官希语口干舌燥，昏头昏脑，手指戳到麻木，结果下一秒弹退出去，她再努力刷新也没了用处。所有票档的座位选项已经全部显示“缺货登记。”

　　票池被掠夺一张不带剩。

　　呼噜小猫别呼噜：“希希，我没抢到【流泪】。”

　　SSS：“没抢到。”

　　官希语所有部署，希望都破灭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手上攥紧的手机发出噗通一声闷响，手机砸向大腿。她麻木，感知不到疼痛。

　　再不甘心再失落也得去接受现实。

　　官希语晚上如同行尸走肉般吃完晚饭就闷在房间，书看不进去，连玩手机都觉得无趣。

　　曾经设想过的百种千种去津市看演唱会的场景，却在今天被失败状况活生生覆灭掉。

　　官希语抬起胳膊盖住眼睛，开始给自己做心里疏导，开解。一想到下次“再见”或许是等到自己上大学，久是久了点，好歹有个念想在。

　　*

　　晚上商时澍上网课时心不在焉，眼睛总往一边的手机上瞟。中午发过去的信息到现在得不到任何回复，不应该啊！他细想一下，大概知道为什么，如果官希语抢到票，极大概率会发信息抑或是一激动往他家跑，但一直没啥动静，结果不需多论。

　　闻桥看向电脑屏幕中，头颅低垂，手上笔纹丝不动的商时澍，欲言又止，他换做假咳，发出委婉警示。

　　闻声后商时澍重新动笔，状态比刚才好不少。

　　星期日。

　　商时澍连发三条信息给官希语随意扯了个一起去溜直树的由头，却曾想过今天的连同昨天那条一块儿石沉大海，他坐椅子上转过来转过去，思来想去决定去敲响邻居家门。

　　沙发上，原女士见商时澍要出门，吐出瓜子皮，问了句：“去哪啊？”

　　“有事儿找官希语。”说罢，他拿起门边就要走。

　　原女士说：“回来回来，赵姐跟希希不在家，今早出门碰上她们了，说是希希外婆生日，回去给老人家庆祝。”

　　商时澍侧身挂回钥匙，淡淡的说：“知道了。”说完转身回房继续解题。

　　一大早，官希语被老妈从被窝拽出来，一把掀开上面的被子，“起床，今天是外婆生日，我们回去看看她。”

　　官希语扯回被子蜷缩回去，脑子没开机，说话不清不楚地进行推诿工作：“不去，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

　　“看······看书。”

　　老妈笑了笑，“但凡你扯些别的我就信你了。”她再次掀开被子，“动作麻溜点，你老爸的车在留下等很久了。”

　　官希语没心情，但又不能不去，拽起被子蒙上脸发了好几个牢骚才舍得下床进卧室洗漱。

　　老妈放下副驾驶位的镜子，描口红，瞟见后座死气沉沉的官希语，百说不厌且统一的话术再次重现江湖：“看她昨晚绝对又晚睡了，眼睛一点神光没有，倒是眼睛下面那块乌青，能和动物园国宝有得一比。”

　　官希语起床气还在，她充耳不闻，想拿手机出来路上打发时间，摸遍上下全身六个兜皆不见手机踪影。

　　成！出门老妈猛地一个劲催促，着急忙慌下手机放家忘带出来了。

　　真是够倒霉催的，没有手机，一路上官希语只能环抱手臂，望出车窗外，一掠而过的路途风景，车子经过一座大桥，再行驶二十分钟，便快要到外婆家。

　　“真不留下吃饭？”老妈问。

　　老爸无奈的说：留不了，有省领导下来开指导会，中午饭真没办法，估计勉强能蹭上顿晚饭。”

　　后座上，官希语静静听老妈和老爸的对话，听来听去，老妈说可能老爸今年要升职了。

　　老爸：“还没定，估计有意向。”

　　“会派驻外地吗？”老妈忧心忡忡地问。

　　“如果升职人选选定我，大概率不会。因为我年纪够不着那条往外派驻的线，政府派驻外地人员多数会选择一些小年轻。”

　　老妈呼出一口气，又转头看了眼官希语。

　　车子缓缓挺在一幢五层楼自建房前，官希语下车，老妈领头冲锋往前。一进门，小院齐聚她的大小姨；舅舅和一些实在难叫出口的亲戚。

　　赵女士在赵家排行老二，上有大姐下有妹妹和弟弟，属她最会挑位置。年幼时，光耍嘴皮子指挥弟弟妹妹做事，姐姐又不舍得让她干活，真是美滋滋。

　　老妈像朵交际花，人堆里来回串，聊完这个转头跟另一边的聊。说不尽口水话。

　　“希希。”大姨招手喊她到身边。

　　官希语礼貌喊声：“大姨。”转头喊一旁的“小姨。”

　　三个女儿都嫁不错，仅剩舅舅一个老光棍，真真没少让外婆操心。

　　“希希长高了。”大姨说。

　　“还变更漂亮了。”小姨说。

　　官希语真受不了大姨和小姨你来我往的夸夸，羞涩露笑，小幅度点头附和。

　　小姨歪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希希，你跟小姨说实话，有没有谈朋友？”说完正回身还冲她眨眨眼。

　　四姐弟中属小姨性格比较有趣大咧，严肃倒不严肃，就爱时不时蹦出让人意料不到的话。

　　官希语愣了下，摇摇头，“没有。”

　　“真的？”小姨仰起头看二姐没回来，说：“你妈不在，和小姨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小姨保证不跟任何人讲，就算二姐拿刀翘我嘴巴都坚决不往外吐一个字。”

　　官希语被小姨说话方式逗笑，心情愉悦不少，看来还是得多出来转转，跟人聊聊天。

　　“小姨，我真的没谈朋友。”

　　“那希希同小姨说说你喜欢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好问题。

　　倒是难住了官希语，她摩挲下巴，认真想。

　　见官希语想了很久，小姨凑过去，“需要想这么久吗？”

　　“个子得高，最好比高半个头，也不能太高，仰头说话怪累的。”

　　“细心会照顾人。虽然我爸嘴上不满嘀嘀咕咕，但他最后会默默把事干完。”

　　小姨觉得以上两条没什么问题，要求身高和细心非常符合常理。

　　“还有吗？”

　　官希语想到自己遗漏了一点，蛮重要的，她声音低下去很多，凑到小姨耳边说：“要长相帅气。”虽然要求会令让人觉得她肤浅，但是官希语认定这点真的无论如何都抛不开，绕不过。

　　生气时转头睨见一张帅气十足的脸蛋，说不定连气都能消去一半。

　　外甥女和小姨真是不谋而合。

　　小姨诶哟一声，说：“你真是跟小姨想法一样，咱俩妥妥颜控。”

　　老妈在外婆房间走出来拐进厨房找出条围裙穿上，洗净手加入制作豆腐酿大军。

　　南城豆腐酿是用豆腐泡撕开一个小口，往里塞炒至半熟的糯米。糯米中会加入肉末、香菇、芋头和香葱，一块大火翻炒，放少许盐和生抽调味，老抽调色。半熟盛出晾凉再一点点塞入豆腐泡，填满捂实，最后放入高压锅蒸。

　　官希语没加入，她跑去找外婆，

　　外婆见她特别惊喜，高兴大喊她：“希希。”

　　官希语坐到床沿边，老人家精神矍铄马上把看的书放床头边，摘下老花镜，满是皱纹的双手覆盖上外孙女白嫩的手，左右打量，“希希你好久没回来见外婆了，外婆好想你。”

　　官希语上前给外婆一个温暖拥抱，外婆轻拍她的背，年迈时光孤独，即便是儿女给再多钱仍是填不满心中空虚黑洞，他们真正所求的不过是陪伴罢了。

　　官希语放开外婆后，拉起她的手撒娇道：“外婆，我也想你。”

　　外婆耳根子软，一哄就好，喜笑颜开地在枕头底下掏出个红包塞官希语掌心上，“希希，你自己留着花，别让你妈发现。”

　　外婆年纪大开始慢慢记不住事儿了，以为她还是小孩子，长辈给的钱都得见交由父母“保管”。一想到官希语眼睛发热，咽了口口水，说：“外婆，我妈现在不管我红包钱了。”她捏了下，挺厚，重新塞回外婆手上，“外婆我有钱，不能要你的钱。”

　　外婆不开心了，像小孩孩闹脾气一样撅起嘴，头侧向一边，“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例子。”

　　官希语无奈之下不再推诿，当外婆面放进裤兜，还扣起小纽扣，还向外婆展示怎么动怎么蹦跶都不会掉。

　　外婆满意笑起来，拉过官希语小手说了好久话。

　　傍晚，官启显姗姗来迟，下车前脱了西装，简单一身白衬衫和西裤，没一点架子亮相。

　　“启显到了。”外婆停下筷子说。

　　舅舅立刻自觉起身去门口迎接，“姐夫。”

　　“都是一家人，我又不是客人用不着特意来门口迎接。”他手臂揽过舅舅，入座。

　　官希语安静吃饭，大人难得齐聚一堂为老太太庆生，吹不完的牛，说不完的话。

　　回程路上，官希语没手机，车窗外头没什么风景，黑乎乎一片和飞速往后退的路灯，无聊的他凑上去说话，“老妈，舅舅是不是有情况了？我偶然偷听到他在打电话。”

　　“舅舅或许是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吧！”赵女士喝了点小酒，不胜酒力的她脑袋晕乎乎的紧靠副驾驶头枕。

　　“现在处理工作会叫对方宝贝吗？”官希语诧异道。

　　下一秒赵女士坐端正，酒都醒了三分，利落掏出手机开始在家庭群发语音盘问弟弟。

　　老爸笑了，“看来你外婆耿耿于怀多年的心头大事要解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