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悖论》潇酒

62、第六十二章 深藏的过去

　　林静姝是林育平与许庆芝的独生女，林家在上海虽不是呼风唤雨，倒也算得上家世显赫，又是典型的书香世家，虽然规矩多但胜在思想先进。在那个个别人还在崇尚重男轻女观念的时候，林静姝从小就备受父母宠爱，锦衣玉食长大，长相漂亮，安静温柔，讨人喜欢。林育平夫妇没少花时间和精力培养她，她也很争气，学习才艺样样优秀，还考上了上海最好的音乐学院，前途一片光明。
　　按照林育平夫妇原本计划的，等女儿毕业就送她去国外深造，可是没想到从小到大一向听话乖巧的女儿，突然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是年轻时的宋岩。
　　宋岩的家族来头不小，同样在体制内工作的林育平对宋岩的父亲身份了解几分，可是到了宋岩这一辈，就开始弃政从商了。自古以来，做生意市侩商人的跟搞文艺的文人雅客似乎天生就互相看不上，林育平对宋岩的印象很不好，再加上他家族里复杂的情况，怕女儿会受委屈，所以很不愿意女儿跟宋岩在一起。
　　可是谁知林静姝偏就爱上了宋岩，义无反顾，林育平和许庆芝没办法，又不想强迫女儿，只好随了女儿的心愿，所以林静姝一毕业，就放弃了出国留学深造，跟宋岩结了婚，去了北京。
　　这本来也算是一段佳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许庆芝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轻声说了很久，几乎把林静姝从小到大都说遍了，就连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说了。
　　“然后呢？”宋屿白接着问。
　　可是许庆芝突然就开始掉眼泪，怎么都不肯再往后说了:“孩子，你听外婆的话，别再打听了，外婆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能这么长的这么优秀，我看见你就好像又看见了静姝，外婆已经很欣慰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别再纠结，你只需要知道，你妈妈爱你，我们也都爱你，这就够了。”
　　“可是我想……”明明话都已经到最后关头了，许庆芝却选择了刻意隐瞒，这让宋屿白心里更加没底，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更加怀疑跟好奇。
　　可是看着许庆芝沧桑憔悴的脸，他就没办法开口再问下去了。
　　夜里，宋屿白一个人坐在小洋楼前面的小花园里抽烟，阿炀跟程历拎了瓶酒过来:“咱仨喝一杯啊，这两天跟着老头老太太吃的忒素，我都馋了。”
　　程历是个大咧咧的人，搬了个小矮桌来，给仨人一人倒上一杯酒，阿炀问:“怎么样，打听出来什么了嘛？”
　　宋屿白就着烟气喝了口酒，黯然的摇了摇头，阿炀安慰他:“阿姨去世的早，或许是老人不想再提及伤心事了吧，你也别多想，大不了咱回去揪着张文凯查，我就不信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宋屿白没再说话，三人开始借着月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可能是触景生了情，阿炀跟程历也开始聊起自己的家庭来，气氛难得的闲适温馨。
　　酒下去了半瓶，还没尽兴呢，忽然大门口有人按门铃。宋屿白他们就在院里坐着，距离大门在就隔着一个铁栅栏，听到动静不约而同的往外看。都这个点儿了，林育平跟许庆芝早就睡下了，还能有谁来？
　　就在门铃响起第二声的时候，宋屿白害怕吵醒家里老人，让程历去开门。大门旁边有个路灯，光线不是很好，宋屿白隔着铁栅栏，只能模糊的看门外似乎有一道长长的人影。
　　程历两步过去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宋……宋总！？”
　　他这一声音量虽然不大，但在这四下无人的夜晚，也足够让宋屿白听清了。他猛的从椅子上弹起来，走到大门边，看见本应在北京好好睡觉的宋淮之，此时此刻竟然就站在门外，还是那一身低调，似乎已经跟夜色融为一体的风衣打扮。
　　阿炀跟程历默默对视一眼，默契的后退半步，宋屿白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淮之:“你怎么来了？”
　　“手里的工作结束了，不放心，就来看看你。”宋淮之说的理所当然，口气淡定的好像他就是简单串了个门，而不是大晚上的横跨半个中国。
　　“你！哎……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听我的话。”宋屿白无奈扶额。
　　阿炀立刻明白了什么，拉起程历:“那个……那没事我俩就先回去休息了，宋总，你们聊啊！”
　　“诶，我酒！”程历还惦记他好不容易弄来那半瓶酒，还没等去拿，就被阿炀连拖带拽的拉回屋了。
　　宋屿白让宋淮之进院，伸手去关大门:“我说你一天怎么神出鬼没的，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宋淮之一边打量着这个独具格调的小洋楼，一边说:“想查清你的行踪，并不难。”
　　“你是变态嘛！”宋屿白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两人坐到刚才聊天的位置上:“你到底来干嘛的啊，我告诉你，明早小心可别吓到我外公外婆。”
　　宋淮之仔细看了看宋屿白的脸，发现短短三四天没见，他气色竟然好了不少，看来南方养人不是假的。
　　“放心，我不想打扰他们，就是单纯来看看你，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分开的这两天，宋淮之和宋屿白每天都会联系，宋屿白把发生的所有事都跟他说了。
　　宋屿白摇头:“不行，我外公倔的很，外婆又不想提，除了我妈是怎么长大的，结婚之后的事情他们一个字都不肯提。”
　　“别急，慢慢来，回忆东西总需要一些时间，尤其是不好回忆，你得体谅他们。”宋淮之握住宋屿白的手，这两天都要惦记死他了。
　　“我知道，我也没着急，就是他们越是这种表现，就让我心里越不安，当年一定发生了大事，他们才会这么避讳。”宋屿白也搓揉着宋淮之的手指，垂眸喃喃道:“对了，腿长你身上，非要过来我管不了你，不过如果你见到我外公外婆，你可不能说你是宋淮之，你就说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玩的。”
　　“为什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宋淮之挑眉，宋屿白心里默默嘀咕，林育平那么看不上宋岩，自己刚露面的时候，他对自己这个亲外孙都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如果知道宋岩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跟来了，还不得气炸了。
　　当然他没解释太多:“没为什么，就是不能说，你就听我的吧，详细的等回北京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不然你现在就回去。”
　　“行，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宋淮之淡淡一笑，只要不涉及底线，他对宋屿白总是百依百顺:“你看都这么晚了，我一路赶来都没来得及定酒店，你看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客房？睡沙发也行。”
　　宋屿白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不巧，我家还真没你住的地方，我记得酒店都是24小时营业的啊，宋总那么有钱，这么大一个上海，还找不到一个住的地儿。”
　　宋淮之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我勉为其难跟你挤一个房间也行，正好……”他忽然凑近宋屿白耳边，在他侧脸轻轻亲了一口:“我想你了。”
　　宋屿白轻踹他一脚:“滚蛋，怎么那么不害臊，这可是我外公外婆家啊，我警告你别乱来。”
　　最后宋屿白还是没忍心赶走宋淮之，带着他进了屋，不过他当然没让宋淮之跟他真去挤一个房间，客房多的是。别的不提，如果明早被人撞见他俩从一个屋里出来，那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第二天宋屿白又起晚了，顶着一双熊猫眼走出房间，恰好隔壁的房门也打开，宋淮之同样面带憔悴，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难得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不少，有点符合他现在的年纪了。二人对上眼，没忍住相视一笑，昨晚俩人聊到挺晚，各自带着心事，都没怎么睡好。
　　林育平早就起来出门会友去了，许庆芝一个人坐在一楼客厅，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王妈刺耳彪悍的声音依旧从厨房里传来，又是一个平凡恬静的早晨。
　　“走吧，我带你认识认识我外婆。”
　　“嗯。”
　　宋屿白打头，二人一齐往楼下走。
　　许庆芝听到动静抬头，本想跟宋屿白打招呼，抬头见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一个人在家里，脸上的笑容顿时转变为惊讶:“小白，这位是？”
　　“哦，他是我朋友，正好这两天在上海出差，昨晚有空就来找我玩了。都半夜了，他没地方住，我就留他住一晚。昨天你们都睡了，我就没吵你们，外婆……你不会介意吧。”宋屿白亲昵的坐到许庆芝身边，难得露出撒娇的口气，宋淮之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不由一呆。
　　许庆芝拍拍宋屿白的头，又扭头对宋淮之和蔼一笑:“当然不会，家里难得来客人，你们年轻人多了，家里也热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
　　“他叫张方，我同学……呵呵！”
　　宋淮之喜获赐名，本就憔悴的脸，瞬间黑了一个度。他瞪着宋屿白满脸无语，还张方，这么土气又大众的名字，也亏他想的起来。
　　“张同学啊，欢迎欢迎，这两天就安心在我家住着，让小白带你没事儿出去转转，我们这儿啊，风景好。”许庆芝很热情，“张方”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外婆。”
　　王妈给晚起的几个小辈准备好了早饭，刚要扯着嗓门叫阿炀跟程历出来，就瞧见莫名其妙又多出来的一个宋淮之:“哦呦！这两天家里烧高香嘞，冒出嘎许多帅小囡！”
　　宋淮之满脸疑惑，宋屿白在一旁笑的要打滚！
　　吃过饭，许庆芝跟王妈结伴出门溜达去了，宋屿白闲来无事带着宋淮之参观了一下林家，来到书房的时候，宋屿白指着窗边的古筝:“看见没，这就是我妈以前的琴，想不想看我给你露一手。”
　　宋屿白满脸嘚瑟样，宋淮之从没看过他弹琴，立刻面露期待。宋屿白坐在琴前熟门熟路的又弹了起来，其实他最喜欢的不是古筝的声音，可是来到这的这两天，他却格外喜欢坐在这里，好像弹响这把琴，就能母亲更近一点。
　　宋屿白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身上有一种力量，能汇聚一切光芒，是茫茫人海中，最耀眼夺目的那一点存在。
　　宋淮之斜倚在窗边，静静的凝视宋屿白的脸，这张脸上出现过无数表情，高兴的，愤怒的，调侃的，还有像现在这样专注又认真的，无论哪一种宋屿白，与他而言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想……这辈子或许注定了，他眼里除了宋屿白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宋屿白一首曲子弹完，得意的看向宋淮之:“怎么样？”
　　“不错，虽然我不懂，但是很好听。”宋淮之颇有意义的鼓了鼓掌，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书架上，角落里摆着的一张照片。
　　是林静姝的照片，照片里林静姝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身后背景好像是在某个古镇，只露出上半身，巧笑嫣然，眉目如画。
　　宋淮之走过去，认真的看起那张照片:“这是？”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照片上的女人，跟宋屿白简直太像了。
　　果然宋屿白跟在他身后:“这是我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外婆说是我外公不让，所以家里没有太多我妈留下的痕迹，只有我外婆执意要留下的这张照片。”
　　宋淮之看着那张照片出身，如果林静姝还在，那么此时此刻和宋屿白两人站在一起，又该是怎样一副情景？
　　良久，宋淮之轻声道:“林阿姨，很漂亮，跟你很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妈，我妈要是不好看不优秀，能生出来我这么万众瞩目多才多艺的儿子嘛！”宋屿白别提多得意了，得意过后，也看向老妈的那张照片，脸色慢慢柔和下来。
　　二人在书房待了半天才出来，整个宅子也逛的差不多了，所有家庭大差不差，都是那个样子，宋屿白就打算带他出去到附近转转。二人下楼的时候，宋淮之突然瞥见，在他们所在的二楼，走廊最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因为有隔断和大落地花瓶挡着，所以这个角落里的小房间特别隐蔽，不熟的人都注意不到。
　　“那屋里是什么地方？”宋淮之突然有点好奇，宋屿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也不知道，那门从我来就锁着的，我问过王姨，她只说是没人用的杂物房，我就没太在意，怎么了嘛？”
　　宋淮之摇头:“没事，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