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悖论》潇酒

68、第六十八章 如果你要如果我有

　　宋屿白实在没什么心情，干脆去洗了个澡，希望能用水驱散他满身的疲惫和脑子里复杂纷涌的念头。宋淮之不愿意看他这么对付，还是叫了点吃的，逼着他多少吃一点。
　　吃完了饭，宋屿白去书房电脑前看了几份邮件，有阿炀给他发来的后续行程安排，然后又给唐谦打了个电话。他这段时间出的事儿还是让唐谦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宋淮之背后做了工作，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泄露，所以唐谦只是关心了他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多做责备。
　　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儿，宋屿白才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腰背，头后仰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大后天开始，他就要恢复工作了，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也没有太大影响，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他也不能闲着。
　　宋屿白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一蹶不振的性格，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练就了他比普通人更强悍的抗压性，事情遇到了就要去解决，一个大概的计划很快出现在他脑海里。
　　宋屿白回到房间的时候，宋淮之还在洗澡，借着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温牛奶。宋淮之在他家，从一开始的睡客房，变成现在已经默认要跟他睡在一起，表现的比他还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一阵儿唏嘘。
　　可能是最近在林家休养的太好，躺床上宋屿白一点睡意都没有，过了没一会儿，宋淮之洗完澡出来了，看他直愣愣的平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也没出声，掀开辈子躺到他身边，伸出手臂轻轻的把他揽进怀里。
　　宋屿白没有挣扎，宋淮之身上那股刚洗完澡的沐浴露香顿时裹住他，让他大脑一跳一跳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抱着躺了好一会儿，宋屿白突然出声:“我不会用这件事威胁宋家，只要……宋岩别再逼我。”
　　宋淮之一愣，没想到宋屿白担心的竟然是这个:“我不会让爸再威胁你。”
　　“今天闹这么一出，宋岩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宋淮之顿了一下:“我手里有现在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还有之前的一部分固定产业，都是我自己名下的，现在由我主理的集团子公司大多也都是跟着我的人，爸动不了我。”
　　宋屿白有点意外，扭头看着宋淮之沉静的侧脸:“虽然刚开始我的确是借着爸和集团的名义，才能接到这么多的项目，可这些项目和产业，也都是这些年靠我自己经营和发展的，没有让爸经手一点，我自己可以全权做主。而且近两年，我也尝试开始把子公司业务跟集团慢慢剥离，独立发展，所以就算现在爸把交由在我手里的集团所有权收回，我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这下宋屿白是彻底惊呆了，他没想到宋淮之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他坐起来认真的盯着宋淮之:“你……你什么开始做这些事儿的，宋岩就一点没察觉。”
　　宋淮之把手臂枕头在脑后，轻轻摇了摇头:“从五年前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不能相信我嘛？”
　　宋屿白无话可说，自从他被绑架开始，这段时间宋淮之做出的所有事都让他出乎意料。他越来越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出去玩还要靠他带着的弟弟了。现在的宋淮之有城府，有手段，认真起来的时候，就连他有时候会都感觉到害怕。
　　可他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宋淮之，如果说以前他只是有点喜欢宋淮之能带给他的居家感，现在他却不得不为宋淮之的所作所为感觉到震撼，他承认他有点感动，能被一个人这么不惜一切去爱的感觉，还不赖！只不过这个人为什么是宋淮之呢？真的可以是宋淮之嘛？
　　看宋屿白不说话了，宋淮之也坐起身轻轻的拉住他的手:“他毕竟是我父亲，而你是我爱人，我无法在你们之间分清楚谁更重要。我不会让爸伤害你，也不想让你伤害宋家，爸对不起你跟林阿姨，可宋氏集团那么多股东员工是无辜的。所以如果你想要，我现在手里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会代替爸补偿你。”
　　宋屿白低头苦笑:“你真是个傻子，你看我像缺钱嘛，如果我真的对你家产业有觊觎，就算宋岩对我有防备，我也未必就弄不到我想要的。你放心！我宋屿白不是那种卑鄙小人，看在你的面子上，看在他宋岩好歹把我养大的份上，我不会对宋家下手，把你的心安回肚子里。”
　　宋淮之对宋屿白的话一点都不怀疑，他知道宋屿白的为人，宋屿白这样爱恨分明的态度让他很是宽慰，如果有一天宋屿白跟宋岩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难受痛苦的一定会是他。
　　“嗯，我不担心。”宋淮之淡淡一笑，拉着宋屿白重新躺下，怀抱着最心爱之人的感觉，让他无比满足，似乎拥抱了全世界。未来的路，是一条可以预见充满荆棘坎坷的路，可只要宋屿白不离开，他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一直走下去。
　　第二天宋淮之一大早起来就赶去公司了，他要面对的不只是积压多日的工作，宋岩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还是个未知数，一时间压在他身上的压力骤然加剧。
　　宋淮之忙的抽不开身，宋屿白也没闲着，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趁着还没开工的这两天时间，他带着阿炀跟程历，隐瞒了所有人，偷偷抽空飞了一趟广西。
　　在他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儿之后，他就偷偷找人调查了张文凯的老家，张文凯去北京打工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老家没什么人，只剩下了一个老母亲，就是当年给林静姝看身体的那个老中医。
　　在村子里辗转问了好几个人，三人才找到张文凯的老家，站在那栋简陋破败的小瓦房前，宋屿白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老太太晚年的生活很是艰难。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倒是那扇并不结实的大门，被程历大力敲的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儿。看着这栋如同鬼屋一样的老房子，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
　　“厉哥，交给你了！”阿炀毫不客气的把程历往前一推，宋屿白也对他露出一个托付似的眼神儿，程历作为三人的体力安全担当，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角落里摆着一堆锄头耙子等农用工具，不过都已经生锈结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用了。院子里零零散散有四五只又脏又瘦的鸡，看突然有人闯入，纷纷躲到角落里，不安的咯咯叫着。程历继续向前走，来到瓦房的门前，房门半掩，门缝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程历伸手敲了敲门:“请问李阿姨是住这嘛？”张文凯的老母亲，姓李。
　　没人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宋屿白很是纳闷，明明已经打听来好几个人，张文凯家的确是这里没错啊！
　　阿炀又敲了几下门，突然从里面传来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三人觉得不太对劲，吓了一大跳，无奈推开房门。顿时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扑鼻而来，照明不够，房子里面乌漆麻黑的，放眼四处都看不到用电的痕迹，只有桌子上放着一盏没点燃的油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现代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能有人住在这样残破封闭的房子里。
　　宋屿白皱眉用手挥散空气中的浮沉，还没进门就看见整个屋子的最里面，有一张老式的农村土炕。炕上被子隆起，躺着一个老人。老人见有人来了，好像要起身，却因为实在太虚弱，没力气打翻了一旁摆着的中药罐子。
　　程历跟阿炀对视一眼，谁也不好先说话，宋屿白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请问您是李阿姨嘛？”
　　老人半靠在炕上，看起来病的很重，褶皱下垂的眼皮费力抬起看了他一眼:“你找谁？”
　　宋屿白也没心情卖关子:“我认识你儿子张文凯，我来找您，是想了解一下当年的事。”
　　一听到张文凯的名字，老太太浑浊的瞳孔顿时有了几分清明，她颤颤巍巍的坐起身，仔细上下打量了宋屿白一眼:“我不知道他的事儿，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
　　见老人的神态，和提及张文凯时落寞失望的神情，她不像是在撒谎，如果张文凯经常回来，不会眼见着自己老母亲病成这样，还不闻不问。
　　宋屿白的态度和语气软了下来，他没法对着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硬的，可他也没办法对这个人有任何同情，这个老人她又是无辜的嘛？当年那晚的事，就发生在她家，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她却不闻不问，包庇自己的儿子，受害者其实只有林静姝一个。
　　一想到这，宋屿白胸口就一阵儿发闷，老太太见面前这三个年轻人，穿着打扮都不似普通人，而且来势汹汹，便知道自己那个儿子又闯祸了。现在她已经是苟延残喘，能挨一天是一天，许多事情看开了，也就不在乎了。她活了一辈子，治病救人也干过，缺德违心的事儿也做过，积德亦或是报应都是上天注定，她应得的。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纸里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会重见天日。
　　宋屿白跟老人聊了整整一下午，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费多少口舌，就让老太太把事情的全部都交代了，并且让阿炀拿着录音笔都做了记录，还准备了一份文件，说服老人签了字。
　　傍晚十分，三人走出那间屋子，夕阳最后一丝余辉隐匿于山坳之下，屋子里也完全没了一点光线，愈发死气沉沉。阿炀跟程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宋屿白，只能无言的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其实宋屿白倒是没有多难受，真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今天来只不过是来拿一点证据而已。他走出院门，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房门，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心，对阿炀：“去这附近的镇里请个医生来吧，再给她点钱，摊上这样的儿子，也是不容易。”他没妈，所以他实在见不得这个老人就这样一个人孤独沉寂，挨过病痛的晚年。他能做的也不多，今天这么一遭，就算他积德了吧。
　　从广西离开宋屿白直接飞去了纽约，他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已经耽误了太多工作进程，尤其是电影的拍摄。他回到纽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斯凯文导演，得知这段时间剧组为了等他一个人的档期，重新做了不少安排和变动，这让他感觉很抱歉，几次三番对导演表示了歉意，并且争取加班加点，尽快把他的戏份补出来。好歹他之前受伤也有剧组很大一部分责任，斯凯文导演也对他表示谅解，还一个劲儿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解决了所有该处理的问题，回到入住的酒店已经很晚了，这个点儿北京应该是早上，宋屿白给宋淮之打了个电话。他没有告诉宋淮之去广西的事儿，宋淮之也只当他这两天都在纽约。
　　宋淮之很快就接了电话，他正在开车，应该是去公司的路上。电话里他告诉宋屿白，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宋岩收回了他的管理权和许多项目的流通关系和资金来源。不过就像宋淮之说的，他手下也有不少独立的负责人和项目，虽然赶不上原来宋氏集团的十分之一，不过维持目前的资金流动和子公司运作应该都不成问题。
　　电话里听宋淮之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波动和起伏，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宋屿白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是满脑袋棘手的问题和麻烦，一想到这宋屿白心里就一阵儿阵儿的发酸，现在事情搞成这样，真的有必要嘛？
　　宋淮之发觉那头的宋屿白突然不说话了，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耐心的安慰他：“你折腾一天累了吧，你身体还没好彻底，别太强迫自己，如果感觉不舒服，就让阿炀帮你，有事情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听宋淮之跟个保姆一样，事无巨细的给自己考虑，宋屿白就觉得想笑，他并非照顾不了自己，只不过这种感觉让人心里暖暖的，好像幸福二字具现化了。
　　“行了，我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嘛，你也是，工作别太累，按时喝水吃饭。对了……”宋屿白说着突然一顿，宋淮之默默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过了好半晌才听他接着说：“再有一个月就是你生日了吧，我差不多刚好能空出来时间，到时候回国陪你过生日。”
　　宋淮之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听着耳机里宋屿白的安排，不由暗笑：“还早呢。”往年的生日，他大多都是在家里过的，有安祈带着一家子佣人给他安排，不过今年看样子应该是不行了。宋屿白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今年才这么早就张罗着要主动给他过生日。
　　“不早了，我今天看中一个东西，给你当生日礼物应该正适合。”
　　“什么东西？”
　　“秘密，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我等着。”一想起宋屿白卖关子时那张透着得意自傲的脸，宋淮之的嘴角就再也没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