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如此》无尽风

31、第31章 给不给

　　梁文砚短休不过一个周又开始忙了起来。
　　和高智负责人的连线会议落实到了线下，因为梁寄尧也有投资，这点战略不可能略过他，当晚父子俩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通话。

　　人工智能的话题在国内一直处于高潮阶段，和高智的这次接触，更是将梁文砚的公司启航推到了媒体舆论度顶尖的位置。
　　大家都想知道启航能不能拿下高智，但无论是哪一方，硬是一点消息都没透出。

　　但接触就代表了初步认可，在梁翼，大家对梁文砚的认识更上一层楼，这些天梁寄尧听到相关奉承的话语都有些腻了，口头上也不吝啬于梁文砚几分夸奖。
　　与此同时，覃乐的一份股权转让说明递到了梁寄尧办公桌上，早上还笑得合不拢嘴的梁寄尧下午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梁文砚提了一杯清火的茶，放在梁寄尧桌子上，目光瞥见了梁寄尧压根没藏大喇喇放在桌面的股权转让书，笑了笑说：“爸，喝口茶。”

　　“现在在公司。”

　　梁文砚从善如流：“梁董。”

　　“覃乐哪里惹到你了？”梁寄尧开门见山地问，“这么低的价格，不像他能出手的。”

　　梁文砚：“您是说，我拿了覃乐把柄威胁他么？”

　　梁寄尧深深地看向梁文砚，语气微沉：“文砚，资本运作不是你这样赶尽杀绝的。”

　　“我没威胁他，”梁文砚说，“帮了他一个小忙，这是他可以给出的报酬。”

　　“他有什么难处不找我反而去找你？”梁寄尧又气又笑，“当初一百万的医疗费谁给他出的，我们这……”

　　“大恩如大仇，”梁文砚轻声止断了梁寄尧的话音，“如果他对你没那么心怀芥蒂，如果他对你真那么光明磊落，怎么会不找你。而且，飓风科技前段时间那么风波不停，你要是真想帮他，早就出手了，何必等他来求你。”

　　梁寄尧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梁董，温水煮青蛙过时了，股权太平衡也不是好事，很多事情上容易有心无力。”

　　梁寄尧敏锐察觉到他话里的意图，问：“你手底下公司上市，你打算占股多少？”

　　梁文砚推了推眼镜，微笑道：“55%”

　　“想拿梁翼做跳板？”

　　“梁翼是您的心血，我不会胡来的。”梁文砚沉稳道，“启航市场前景广阔，有梁翼托举，有高智合作，未来完全可以三赢。我手里握着梁翼的股份，不会做过河拆桥的蠢事。”

　　“对于高智你就那么有把握？”梁寄尧忍不住问，“高智占领市场几十年，从来没有在中国有过平等地位的合作伙伴。”
　　梁文砚：“本来只有三成，有了梁翼我就有六成。”

　　梁寄尧沉默着想了一会，忽然问：“什么时候看上覃乐这条路的。”

　　梁文砚神情一顿。
　　“……我要接触梁翼，我就不能不做准备，这是您教的。”

　　那就是在主动接手圣露并购案之前。梁寄尧终于笑了一下，目光却是冷的：“覃乐也真是老了，被一个小辈整得这么狼狈。下午的股东会，你还是早点想想怎么说吧。”

　　“我想好了，”梁文砚说，“另外，我想与几位股东协商股权重新分配，或者我追加投资。”

　　梁文砚拿出了两份文件。

　　梁寄尧越看越是心惊，两份文件的格式和内容都挑不出任何错处，想来是准备了很久。

　　哑然片刻，梁寄尧终于是喝了口茶。清茶清香入肺腑，压下一点燥意，他缓缓开口：“我知你激进，没想到你如此激进。两个月前我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听了，”梁文砚微微一笑，温和道，“但听归听，跟做不做没关系。给我一个机会吧爸爸，我能做好的。”

　　梁寄尧没说话，摆摆手让他滚蛋。

　　等梁文砚走后，梁寄尧才又细细观察那两份文件，紧蹙的眉心始终没有打开。

　　梁叙发现最近梁文砚似乎很忙，发消息又开始延时回复，内容也很简短。所幸他军训完还要去社团，没时间扭着他，只报备了一下今天做了什么。

　　周夏齐什么社团和部门都没有参加，问就是怕影响读书的速度。顾元方爱玩，加了个心理部门划水，只有梁叙和沈凭都加了个组织部，一致得到顾元方的好评。
　　私下悄悄说：“等我学长学姐退了，你俩当部长，部长当完再当主任，我们宿舍到毕业都不用被查寝了。”

　　梁叙笑得。

　　除此之外，梁叙还加了个音乐社。

　　音乐社纯粹是半路上被推销的，军训结束的一晚回宿舍路上，路过夏园，一个女生冲着就过来给他塞了张社团宣传单，加了联系方式，不好意思拒绝的梁叙于是就进去了。

　　本以为只是玩玩琴，没想到还要负责新生演出，军训结束后每晚还要再去社团练琴一小时。

　　一直练到了军训结束，梁叙终于松了口气。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梁文砚没接。
　　梁叙打第二遍的时候，倒是很快就接听了。
　　“哥哥，我军训结束啦，今天回家，你在家吗？”

　　梁文砚像是顾忌着什么，声音很轻：“我在老宅。”

　　梁叙脑子转的很快，梁文砚平常不回老宅，应该是梁寄尧也在，他犹豫片刻，心想也好久没看见爸爸了，于是欣然道：“那我打车回来。”

　　傍晚梁叙刚到家，桂姨在厨房里忙，隐约能闻到一点食物的香气。
　　他刚在玄关换完鞋，往里走了几步抬头二楼看去，忽然听见一声震响，像是敲击桌子的声音，伴随着一点模糊的听不清内容的人声。
　　梁叙的心脏无端震颤片刻，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对劲。

　　他跑到厨房去，问：“上面是不是吵起来了？”

　　桂姨见他回来，忙拉着小声说：“梁先生对大少爷在公司里头做的事不太满意，大少爷也犟，非不肯低头。”

　　梁叙这阵子没关注梁翼，他迟疑地回想了片刻这段时间梁文砚的反应，确实是像在忙着做什么，“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桂姨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说：“听你李叔说，是公司股权的事。”

　　股权？那不都是划分好了，还能为这个吵起来？
　　梁叙满心奇怪，进了厨房上面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有煲着汤的陶罐里正咕噜咕噜的煮沸声。

　　“我上去看看。”

　　梁叙很快出了厨房，上楼梯时声音却放轻了。
　　书房在走廊最里面，他刚走几步，忽然见书房门被打开了，和里面出来的梁文砚撞上了视线。

　　“小叙？”梁文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刚回来？”

　　梁叙点点头，视线掠过梁文砚往他后面书房门缝里看去。

　　“一点小事，不用担心。”梁文砚看出他神情不太对劲，温声道，“爸爸现在情绪不好，你先别进去。”

　　看梁文砚坦然的样子也不像是真的吵架，梁叙稍微放下心来，被梁文砚揽着往楼下走。

　　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面，梁叙给梁文砚看军训时候的照片，都是些校宣的官方图，梁文砚网页上也能看到，倒是其中夹着几张练琴的照片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梁叙已经很久没碰过钢琴了。
　　梁叙从小不太爱玩乐器的。

　　“怎么弹钢琴了？”

　　梁叙：“有演出，元旦的时候新生晚会表演，哥哥你也可以来吧，体育馆场地特别大，能坐很多人。”

　　梁文砚笑了笑，指尖轻轻点了点照片，然后发到了自己手机里，又随口问：“音乐社交到新朋友了？”

　　“是啊，”梁叙坦然道，“我们社团只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会两门以上的乐器，真的很厉害。这些照片是练琴打卡，我让朋友帮忙拍的，后面几张是其他一起练琴的……”

　　梁叙还说了什么，梁文砚略微出神没有听清。
　　他想起下午梁叙打电话时第一道他没接，因为那时候梁寄尧正在说话。
　　言语呵斥他对几位长辈叔叔极其不尊重，又把年初联姻的事情拿出来一阵解读，痛斥他儿戏人生，一点没有长远规划，表面看着稳重实际骨子里轻浮。

　　梁文砚听进去了，但是对此毫无评价，他不研究自己，所以别人的评价也无关痛痒。但是梁叙的电话他很关注，频频垂眼。
　　因为工作极其尽心，梁文砚手机从来不会静音，梁叙知道梁文砚会接，所以打了第二遍。

　　梁寄尧看他心思不在，终于是无力地骂了一句不知好歹，让他接电话了。

　　“看来这个家你心里头只有梁叙，没有爸爸。”梁寄尧冷笑道。

　　挂断电话后的梁文砚像是活了过来，也有了点人气，托着话头解释：“怎么会爸爸，我对您很尊重，也很感激。只是您不太关注小叙，所以我就多照顾他一些。”

　　“我们当初合约里的50%股权，原基础是从你的20%里平分的，你现在……”

　　梁文砚打断道：“合约可以改，我未来得到多少，我都可以平分。我和小叙是手足，他该得到的，我不会吝啬。”
　　“只是有一个条件，他大学毕业两年后合约才作数。”

　　还有……六年。

　　梁文砚眼神微暗，他看见梁叙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话，细数相册小到路边一朵野花一只野猫都有很多可讲的事。梁文砚忽然牵起他的手。
　　梁叙被拉着一路走到偏厅会客室，外面天色已晚，会客室没有开灯，视线昏暗。梁文砚步子快，梁叙太过诧异被拉得踉跄几步，慌张道：“哥哥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梁文砚携带着温热的呼吸吻了上来。
　　梁叙靠着墙心跳越来越快，不自觉地迎合，腰和后脑勺被梁文砚按得越来越贴近，氧气的缺失让他逐渐意识到梁文砚突然性的急切。

　　他尝试着抱住他，缓缓地拍了拍梁文砚后背，仰着头任由他索取，梁文砚好像不知疲倦，呼吸交缠间几欲窒息，梁叙终于开始挣扎，唔唔出声。

　　嘴唇分开一点距离，梁叙喘息声明显，颈窝在大口呼吸中犹如蝴蝶展翅翩翩而动。
　　落地窗外的天光暧昧的落在墙上，浅淡的光影映出梁叙优越的半张脸线条，眼角下的那颗小痣随着主人呼吸好似轻轻摇晃。
　　“想亲小叙，小叙给不给。”梁文砚低哑着声音说。

　　梁叙下意识道：“给。”

　　梁文砚把梁叙压在旁边的酒红色沙发椅上，后背贴近柔软的皮革沙发时，梁叙起身想换个姿势，双手却被抓住束缚在头顶，柔软的嘴唇从下颌一直贴到侧颈，最后含着喉结。

　　梁叙浑身战栗，喉结微动被咬得更紧。他仰着头眉心微蹙，察觉到梁文砚另一只手从他衣服下摆往里伸，不安地扭了一下，尾音微颤：“哥哥，他们就在客厅……”

　　梁文砚的鼻息扫着梁叙的侧颈，连带着耳畔，好一会儿，他才略微抬起头，看见梁叙平常冷白的脸上泛了点红意，薄薄的嘴唇格外晶莹红肿，仰头却俯视着他，眼角通红睫羽湿润，躺在酒红色皮革沙发上，清晰的颜色对比，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

　　梁文砚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梁叙身上浅淡的橘子香气，低声在他耳边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