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林深处》砚雪

61、北境寻星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圣所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混合着伤员的微弱呻吟和守夜者警惕的呼吸声。生命之树的光芒也似乎收敛了些，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远征积蓄力量。
　　磐石、巨木、长牙，以及两名新加入的队员——性格沉稳、擅长攀爬的“山脊”和力量仅次于巨木、冲锋悍勇的“巨石”——已经集结在东南侧的隐蔽出口。他们饱餐了一顿（分得了相对充足的食物），饮足了生命泉水，检查了蹄子和獠牙，眼神锐利而坚定。
　　慧眼长者将几片最新绘制的、蕴含着更强净化能量和微弱指引效果的树叶交给他们，又仔细叮嘱了最后探测到的、关于北方节点的大致方向和可能存在的能量紊乱区域。
　　断尾重重地用鼻子碰了碰每位队员的肩膀：“活着回来。家里，有我。”
　　回声蹲坐在断尾身边，发出两声短促而低沉的吠叫，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祝福。
　　没有更多的言语，磐石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幸存者和这片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圣地，率先低下头，钻出了屏障。
　　冰冷的、带着北方特有寒意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们，与圣所内温暖纯净的气息截然不同。浓雾依旧弥漫，能见度极低。
　　“跟紧我，保持安静。”磐石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巨大的身躯在迷雾中如同鬼魅，每一步都落在最稳固的位置，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队伍呈楔形队形，磐石打头，巨木和巨石分居左右侧翼，长牙和山脊断后并负责左右侦查。他们依靠慧眼提供的方向和自身对能量流动的微弱感知，向着北方快速而谨慎地前进。
　　一离开圣所范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立刻变得清晰起来。迷雾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嘶吼，但或许是因为他们队伍精悍、气息收敛得好，并没有遭到马上的攻击。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北方的山势更加陡峭，岩石嶙峋，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隐藏的裂缝。他们不得不经常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或者蹚过冰冷刺骨的融雪溪流。
　　长牙和山脊的作用凸显出来。长牙总能提前发现最安全的路径和潜在的陷阱，而山脊则如同真正的岩羊，在最险峻的地方为队友探路固定。
　　“左边不能走，有暗冰！”
　　“跟着我的蹄印，这里的石头是松的！”
　　“从这块巨石上面翻过去，下面是个泥潭！”
　　低沉的提醒声在队伍中快速传递。
　　随着不断深入北方，空气中的寒意更甚，植被也变得低矮稀疏，出现了一些耐寒的针叶林和地衣。那种弥漫的腐朽气息似乎淡了一些，但另一种令人不安的、狂乱的能量波动开始隐约可感。
　　“我们接近了，”磐石停下脚步，仔细感知着，“能量很混乱……像是有很多股力量在打架。”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奇异的、如同金属摩擦又混合着野兽咆哮的打斗声！还夹杂着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尖锐的鸣叫！
　　有情况！
　　队伍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悄无声息地向着声音来源摸去。
　　拨开一层浓密的耐寒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队员都愣住了。
　　一片相对平坦的、布满黑色碎石的谷地中，三只他们之前遭遇过的、那种粘稠的污染造物，正在疯狂地围攻一只……奇异的生物！
　　那生物体型似鹿，却更加矫健灵动，覆盖着银蓝色的、仿佛由月光织就的皮毛。它的角并非寻常鹿角，而是如同晶莹的冰晶般枝杈分明，闪烁着寒冷的光芒。此刻，它正利用惊人的速度和灵活性，不断躲闪着污染造物的扑击和触手抽打，它那冰晶般的鹿角不时爆发出锐利的冰锥或寒冷的雾气，延缓敌人的动作，在那漆黑粘稠的身体上留下一些冻结的伤痕。
　　但它显然落于下风，身上已经有多处被腐蚀的伤口，银蓝色的皮毛变得黯淡，动作也越来越慢。
　　“是‘霜晶兽’！”长牙压低声音惊呼，“传说生活在极北冰原的生物！怎么会在这里？”
　　更让他们注意的是，在这只霜晶兽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岩缝中，正隐隐透出一种纯净而寒冷的能量波动——那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北方能量节点的气息！这只霜晶兽，似乎在守护那个节点！
　　“那些怪物想污染节点！”磐石瞬间明白了局势。
　　没有犹豫。
　　“救下它！拿下节点！”磐石低吼一声，率先如同重型战车般冲入战场，目标直指一头正试图从侧翼扑向霜晶兽的污染造物！
　　突如其来的生力军让交战双方都吃了一惊。
　　霜晶兽警惕地后跳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那三只污染造物则发出愤怒的嘶鸣，分出一只迎向磐石。
　　“碾碎它们！”巨木和巨石咆哮着从两侧跟上，如同两堵移动的城墙，狠狠撞向另外两只怪物！
　　长牙和山脊则灵活地游走在外围，利用地形和速度进行骚扰和突袭。
　　战斗瞬间爆发！
　　磐石对这类怪物已有经验，不再浪费力气攻击其身体，而是全力猛攻其头部的暗红色能量漩涡。巨木和巨石的力量优势在正面冲撞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次撞击都让怪物踉跄后退。长牙的敏捷和山脊的攀爬能力让他们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
　　那只霜晶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些不速之客是友非敌。它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再次加入战团，它的寒冰能力恰好能有效减缓怪物的动作，甚至短暂冻结其部分躯体，为磐石他们创造绝佳的攻击机会！
　　配合竟然出乎意料地默契！
　　很快，在三方（如果算上霜晶兽）的合力下，三只污染造物被迅速解决，变成地上一滩滩冒着黑烟的腐烂物质。
　　战斗结束，谷地重归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磐石等野猪警惕地看着那只霜晶兽。霜晶兽也警惕地看着他们，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审视和好奇，缓缓地、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
　　它看了看地上怪物的尸体，又看了看磐石他们，最终，它低下头，用那晶莹的鹿角轻轻触碰了一下地面，仿佛是在表达感谢。
　　然后，它转身，引领着他们，走向那个散发着纯净寒气的岩缝。
　　节点，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