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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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心语今日前来，最后一次确认了假死脱身的细节，对雷樾的安排表示满意。临走时，他忽然转身，似笑非笑地望着雷樾：
“这次军功，你就别再把不属于我的部分记在我名下了。反正我也快‘死’了，你早些晋升上校，比什么都强。”他顿了顿，语气轻佻，“我也好抱条更粗的大腿。”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略带疑惑地打量着雷樾：“不过，你的虫蛋已经六个多月，怎么还这么精力充沛？”
雌虫孕育虫蛋虽不显身形，但虫蛋会持续吸收母体的营养与精神力，即便是军雌也常感疲惫，严重者甚至晕厥。此时需雄主为未出生的虫蛋注入温和精神力，以减轻雌虫负担。
可雷樾至今仍在战场活跃如常——难道帝国第一战力的身体，真已强悍至此？
“反倒是我，最近总觉精力不济，还时常头晕。”齐心语苦笑了一下，只当是即将离开雄主，忧思过度所致。
他心中恨意如毒焰灼烧，却未显露分毫。
晚饭时，雷樾得知齐心语在下午训练中晕倒。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前去探望——毕竟，他还欠着他。
北部军区医院里，齐心语的病房门口虫头攒动。众虫脸上不见忧虑，反带欣喜与羡慕。
雷樾走近，听见沙坦尔的声音：
“自己有了虫蛋都不知道？之前让你做常规体检总推三阻四，还好这次没事——你是想让我上军事法庭吗？”虽是责备，语气却不失温和。帝国对有蛋雌虫向来宽容，齐心语将享有长达两年的带薪假期。
雷樾一怔——齐心语，有了虫蛋？
众虫见他到来，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沙坦尔见他，也笑着打招呼：“雷中校，你和你原副官差不多同期缔结婚约，他这都四个月了，你怎么还没动静？是不是你家雄主不够努力啊？哈哈哈……”
按常理，新婚两三年无虫蛋实属平常，这不过是句玩笑。可雷樾的脸色瞬间惨白。
沙坦尔这才惊觉失言——这位中校的平民雄主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他怕是日夜盼着能用虫蛋拴住对方的心。
那位秧色阁下，确实生得俊美且气质绝佳。
沙坦尔面上讪讪，忙将围观的军雌驱散，贴心地为两虫关上房门。
病房倏然安静，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齐心语，与静立门边的雷樾。
齐心语本就生得极美，此刻双眼晶亮，双颊绯红，激动难抑，更显容光慑人。
雷樾静静看着，虽觉惊艳，心中却无半分面对雄主时那份悸动。他想起沐泽的雌君晓峰——那位在帝国军雌十美榜上排名比齐心语更高的俊美军雌，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自己看着他的时，也是如此心境。
原来，以前的自己竟能将自我欺骗进行到荒谬的地步。
"雷樾，你看到了吗？"齐心语轻声说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我有虫蛋了。"
雷樾微微颔首。
“而且大家都知道了。”齐心语继续道，“很感谢你为我准备假死计划。”——那计划所需资源与钱财堪称海量。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雷樾再次点头。
齐心语直视雷樾的眼睛。那双眸子黑如墨渊，深邃而神秘，仿佛拥有者有深不可测的心思，可他清楚——雷樾骨子里是何等单纯，甚至近乎愚蠢。
“你看，现在你也有虫蛋，我也有了。而且我这一颗……”他隔着被子轻抚腹部，“雄主已经知道了。”
雄主极为欣喜——这是他的第一个虫崽，还说定要好好感谢秧色。想到此，齐心语心中掠过一丝复杂。
“我没想到自己的生殖腔还能恢复。雷樾，你的雄主，还真是个了不起的研究员。”
雷樾依旧沉默点头。
齐心语见他毫无波动的神情，只觉无趣，索性直言：
“我们两虫已不可能在一起。我想从此过自己的生活，请你别再打扰我，删除我们之间所有的通讯记录，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这对你我都好。你觉得呢？”
他最担心的是雷樾在他身上付出太多，导致执念太深，不愿放手。
见雷樾久久不语，仿佛被这要求惊住，齐心语暗自皱眉，选择换个策略。只见他轻叹一声，道：
“雷樾，或许你自己尚未察觉——其实你对你的雄主并非毫无感情。”
“我甚至可以坦白，我敬佩你，尊重你，你是个好战友，好上级，但我对你从未有过其他感情。”
“从前种种，是我为生存不得已的选择。你能明白的，是吗？”——失去生育能力的军雌，在这帝国何等艰难。
“雷樾，放过我吧。我舅舅是你舅舅的伴侣，我的生殖腔终究是为救你而损毁的。”如今被你雄主治好，也算两清。
雷樾终于点了点头。
他低头操作光脑，将两人所有特殊通讯记录彻底删除，走到床边，向齐心语展示。
齐心语展露明媚笑颜：
“我就知道，雷樾你是极好的……只怪我没那个福分。”
他眨了眨漂亮的眼，波光流转间似带恳求，又似含情：“这次的军功，我也很需要……”
这一次，雷樾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转身拉开病房门，迈步而出，步伐沉稳得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寻常谈话。
而且顺手带上门。
齐心语有些讶异地望着合拢的房门，脸上慢慢浮起一抹讥诮的笑。
他已猜到——雷樾的虫蛋，怕是早已不在了。否则六个月的虫蛋早该将他精神力吞噬殆尽，哪还能在战场上厮杀？自己不过四个月，便已不堪重负。
“还真是……美好的一天。”
齐心语轻声低语，脸上满是幸福。
雷樾径直回到宿舍，关上门，在床边坐下。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钝痛并没有因为齐心语的话而加剧。
方才那场对话，不过是再次印证了他的愚蠢。他年少成名，战力冠绝同辈，是军雌中当愧的第一强者，战功赫赫。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足以掌控一切。
到头来……雷樾闭上双眼，压下眼中的酸涩。
不过，今天，他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己欠齐心语的帐终于还清了，虽然是自己雄主还的……
那之后，自己只欠雄主的了……只是，雄主会给自己偿还的机会吗？
滴滴滴——
光脑通讯的提示音响起。雷樾低头，是舅舅。
刚一接通，雷正源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樾儿，我听红帆说，齐心语有虫蛋了！”
“嗯，他告诉我了。”雷樾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那他打算怎么办？你又打算怎么办？”雷正源追问。若是齐心语提出打掉虫蛋再假死的要求，他绝不会让雷樾一错再错！
雷樾这才想起，舅舅还不知道齐心语对他的真实想法。他喉结微动，接下来的话，即便是对着最亲的舅舅，也显得格外艰难：
“舅舅，其实齐心语……并不喜欢我。”
“什么？！”雷正源的声音满是惊愕，“你说齐心语不喜欢你？”半晌沉默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把你当备胎，当垫脚石……拿你当傻子耍！”雷正源何其敏锐，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
通讯陷入沉默，雷樾能听见另一端舅舅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轻声安抚舅舅：“其实我并不伤心……真的，只是懊悔……”
“我，为何……如此……愚蠢。”“愚蠢”二字吐出，似乎压垮了雷樾这些日子心中最后那道防线。
他的眼中渐渐盈满水光，眸中的寒冰终于消融，却化作彻骨的悲凉。
“我把雄主弄丢了……”
“我把虫蛋也弄丢了……”
眼眶再也承载不住如此沉重的悲伤，两行泪水顺着他英挺的脸庞滑落。
“虫蛋？”雷正源愣住了。
“三个多月了，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就这样忽然没了……”那是他和雄主的虫蛋啊……
泪水沿着雷樾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一滴，又一滴。
“忽然……没了……”雷正源无意识地重复着，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秧色那勾唇浅笑却眼含泪光的模样，还有那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雷正源双拳紧握！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通讯那头，侄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也许就是……虫神对我的惩罚……”
“舅舅，告诉我吧……雄主打算怎么做。我能承受……他是要让我做雌奴，还是要告发我……”
雷正源定了定神，道：“都没有。他说，他只要求解除婚约，按照帝国婚姻法第二十八条。”
根据这条法律，虫族配偶五年内若无虫蛋，婚约自动解除，除非雄主主动要求延续。
通讯那端沉默了许久。
终于，雷樾的声音传来，嘶哑得仿佛刮出了血：
“我的雄主啊……”
这一声叹息里，盛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