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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飞升台前,我们自己写天条 ...

  •   飞升台前,风如刀割。

      天穹之上,金门垂落,万丈霞光自九霄倾泻而下,照得整片废墟如琉璃世界。

      可那神圣之门前,三道虚影并立,如亘古存在的天规,冷眼俯视人间。

      天衍老祖须发如雪,眸光无悲无喜;玄门执律者手持戒尺,符文缭绕;而最中央那颗悬浮的“无情之眼”,则是由“斩情律”本源所化,瞳孔中无血无泪,只有一片死寂的规则之光。

      三者同声宣告,声震寰宇:

      “情乱天纲,双心逆道,尔等不得登天!”

      话音未落,天地色变,九重雷云翻涌而起,似要将这胆敢挑战天律之人碾为尘埃。

      谢无渊立于风中,黑袍猎猎,眉心剑印微闪,寒光自眸底掠过。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抚剑柄,声音冷得仿佛能冻结时间:“天若不容情,那这天,我劈了便是。”

      剑未出鞘,天地已震。

      万剑齐鸣,自八荒四海、沉眠剑冢、陨落战场,无数剑意冲霄而起,如苍龙盘空,汇聚于他身后。

      那一瞬,仿佛整个修真界的剑魂都在为这一斩而咆哮。

      可就在他欲斩破天门前的刹那,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腕。

      苏云清站在他身侧,指尖微颤,却不退半步。

      他摇头,目光清澈如泉:“这次,不用剑。”

      谢无渊一怔,剑意微滞。

      只见苏云清取出那枚祖传玉佩,其上纹路早已不再是当年斑驳残缺的模样,而是流转着九道命轨的辉光。

      他闭目凝神,心火自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最终汇聚于心口——那里,第九命轨“共忆之链”正缓缓旋转,十字符文浮现,正是“心渊归愿誓承心守”。

      百碑残魂的记忆之光,此刻如星河倒灌,自四面八方涌来。

      那些曾被“斩情律”抹去的名字、被遗忘的誓言、未能说出口的告白……尽数化作流光,汇入玉佩之中。

      苏云清睁开眼,眸中似有火焰燃烧。

      他抬手,以命轨为笔,心火为墨,在虚空徐徐写下第一道天条。

      笔画落处,天地静默。

      “情非乱源,乃存续之基;双心同跳,方为大道。”

      十四个字,字字如钟,响彻三界。

      刹那间,忘川之水彻底止息,不再奔涌,不再哀鸣。

      那条横贯幽冥的长河,竟如被无形之手抚平,水面如镜,映出万千魂影。

      百碑残魂在光中微笑,缓缓升腾,化作点点星辉,尽数注入那道金门。

      天门轻颤,光芒更盛。

      而那三道虚影,却齐齐震怒。

      无情之眼猛然扩张,射出一道规则锁链,直扑苏云清咽喉:“亵渎天律者,当诛神魂!”

      锁链未至,苏云清却已不动。

      一道剑光横掠而过,无声无息,却将那锁链斩为两段。

      谢无渊收回目光,依旧未出剑,只是站在他身侧,像一座山,替他挡下了所有风霜。

      苏云清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微扬,继续执笔。

      第二道天条尚未落下,天地却已开始动摇。

      旧天道的壁垒寸寸龟裂,仿佛在哀鸣,在抗拒,又仿佛在……低语。

      远处,归无衣立于忘川尽头,白衣如雪,身形几近透明。

      他望着那并肩而立的两人,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

      “白镜尘,”他轻声道,“我替你看了最后一眼。”

      他抬手,掌心凝聚最后一丝清道之力,化作一道光幕。

      幕中映出百年前雪夜——大雪纷飞,白镜尘跪在坟前,怀中抱着亡妻冰冷的尸身。

      他双目赤红,手中刻刀在石碑上狠狠划下“斩情律”三字,每一笔都带着血与恨。

      可当最后一笔即将落定时,他停住了。

      刀尖悬于石上,颤抖良久。

      终于,他改写了最后一字。

      不再是“斩”,而是——

      “若记得,便记得罢。”

      光幕消散,归无衣轻轻闭眼,身形如尘般飘散,随风而逝。

      “这律……本就不该存在。”

      话音落时,他已不在。

      天穹之上,金门轰然大开,仿佛在回应那被埋葬百年的叹息。

      苏云清站在飞升台前,衣袍翻飞,心火不灭。

      他望着那道门,也望着身侧之人,声音轻却坚定:“我们走。”

      谢无渊没有答话。

      他只是望着苏云清,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却如冰川初融,照彻千山。

      他抬手,指尖轻点虚空,在第一道天条旁,缓缓写下第二句——

      “剑不出鞘,亦可护一人;丹不成药,亦可暖一魂。”

      字成之际,天光倾泻如雨。

      而在那飞升台的尽头,一道小小的身影悄然出现。

      知微捧灯而立,灯火微弱,却照亮了整片废墟。

      飞升台前,风止云凝。

      谢无渊望着苏云清的侧脸,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淡,却如破晓第一缕光,悄然融化了万年寒冰。

      他抬手,指尖在虚空中缓缓划动,心念所至,剑意为墨,写下第二道天条——

      字字如刃,却不带杀伐,反似低语呢喃,将百年孤寂、千夜守望尽数镌刻于天地经纬之间。

      那笔画落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连时间都为之震颤。

      一道无形的共鸣自九幽深处升起,与飞升台上的命轨辉光交相辉映。

      而就在这时,知微捧灯而立,小小身影立于废墟尽头,衣袂染尘,却目光如炬。

      他仰头望着那三道并列的天条,嘴唇微启,诵出一段早已失传的师门古咒。

      声音稚嫩,却穿透万古沉寂,带着守灯人世代相传的执念——

      “记得者,不孤;放灯者,不灭。”

      话音落下,手中残灯骤然一亮,火光非红非金,而是流转着淡淡的青白之色,似亡魂低语,似旧梦回响。

      灯火摇曳中,无数细碎光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是百碑残魂最后的回音,是被斩断的情缘残念,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我愿等你”,是“若记得,便记得罢”的温柔妥协。

      三道天条合一,化作一道璀璨金链,盘旋升腾,缠绕飞升台基座,如龙绕柱,将天门前残存的“斩情律”虚影层层绞碎。

      那三道曾高高在上的审判之影——天衍老祖、玄门执律者、无情之眼——在金链缠绕之下寸寸崩解,最终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没有惊雷,没有怒吼,只有无声的湮灭。旧律已死,新道初立。

      天门轰然洞开。

      不再是金光如刀、威压如狱的审判之门,而是一道温柔流淌的光之长河,其内命轨交织,两条光脉如双生藤蔓,缠绕上升,通往未知深处。

      门内再无冰冷审视,唯有静默的接纳,仿佛天地本身也在屏息,等待这一对逆天而行之人踏入。

      谢无渊转头,目光落在苏云清脸上。

      少年眉眼清润,额角尚带汗水,心火未熄,眸光却比星辰更亮。

      他望着那扇门,也望着身边的人,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谢无渊的手。

      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谢无渊心头一震,掌心微热,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黑袍之下,指尖微微收紧。

      “走?”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

      苏云清抬头看他,唇角微扬,反握更紧:“走。”

      没有迟疑,没有回望。

      二人并肩而行,踏步而上。

      足下石阶逐阶化作流光,身影在金光中渐次模糊,轮廓被温柔吞噬。

      他们的命轨在空中交汇,如两股溪流终归大海,再不分彼此。

      青傀立于墟心,望着那盏仍燃烧的残灯,火苗微弱,却始终不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曾牵引亡魂的手,此刻竟觉空荡。

      使命终结,执念归寂,他却无悲无喜,只轻声道:

      “他们没带走火……”

      风掠过残垣,灯焰轻晃。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光。”

      而天际尽头,一道低语随风飘散,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落向何处——

      “这世道……现在,由他们说了算。”

      金光渐敛,飞升台重归寂静。

      风不起,云不动。

      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近乎凝固的死寂。

      仿佛方才一切,不过是万古长梦中的一瞬涟漪。

      可那扇洞开的天门之内,

      却再无仙乐缭绕,

      也无祥云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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