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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白衣人奉怪花 ...

  •   “牧云一贯不喜欢旁人进他屋子,所以他的房间,没人来过。”

      “失踪之后,我们也没来他房间看看,还是时至年关,弟子打扫阁中各屋,才发现,星辰剑在屋里。”

      “发现时,已封鞘了。”

      千乐歌坐在桌边,手指抚过剑鞘之上北斗七星的图案,以往晶蓝色的光泽已不再流转,只剩了一片灰白。

      从八卦阵里拿了这剑,他便颇宝贝,总是握在手里抱在胸前,不配在腰间,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他连星辰剑都没带。

      屋里一片寂静,连他身上那熟悉的清冽冷香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再也闻不见一缕。

      寒风刮过院落,呼呼作响。

      千乐歌心头骤然起了一丝刺痛,这痛来的又尖又猛,顷刻让她受不住的捂住心口,皱着眉,撑在了桌子上。

      星辰剑被扫下桌面,碰到了下面抽屉的把手,将那抽屉打开一丝缝隙,?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尖锐的痛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散去,她视线被那丝抽屉里的东西吸引,慢慢拉开了抽屉。

      里面安安稳稳放着三样东西,一个是她从芜湖城司马青手里买回来的乐曲剑匣,她记得开玩笑的拿给他时,说自己用不上剑匣,拿给他背星辰剑,等以后切磋时拿出来用,他颇无言的神色。

      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黑色的,是装折颜草药粉的盒子。

      安安静静躺在这二者下面的,是一封信。

      千歌亲启。

      千乐歌愣了愣,手指有些颤抖的将它抽了出来,呼吸急促的翻开,极锋利的小字跃然纸面:

      千歌,若你看见这封信,不必再寻我。

      长路迢迢,各有其道。

      我的道,不在月阁。

      若有缘,自会重逢。

      珍重。

      千乐歌有些恍神的将这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放下手,呆呆站在了原地。

      牧云,是自己走的。

      他甚至没同任何人告别,也没带星辰剑,便自己离开了。

      去寻他要走的路了。

      可如今,星辰剑封鞘,他走在他要走的那条路上,是否还平安?

      不知站了多久,院外传来几声惊呼:“下雪了——”

      “这是今年头一场雪呢!”

      “好大的雪!”

      千乐歌抬头去看,片片鹅毛的大雪纷扬,好似柳絮,也像燃尽的灰烬。

      ■

      腊月二十三,千乐歌依言去了灵台山。

      站在那幕前,千乐歌表情没什么变化:“林琅。”

      古宸站在一侧,将三炷香点了拿给了她。

      千乐歌接过,执着香,恭敬的拜了三拜,才插入香炉里。

      看着那二字看了许久,才侧头道:“我母亲的墓在这里,父亲的不在?”

      古宸道:“当日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之后,行色匆匆出了门,再找到她时,正在东海之畔,人已断气很久了。”

      他道:“我将她的尸首带回来,埋在了这里。听人说,你父亲母亲和谁在那里打了颇大一架,海水倒灌,差点淹没了附近好些城镇,将你母亲埋后,我又去东海之畔找了找,却只捡到千鸩羽的一套衣袍,未曾见着他尸体,有些疑心他或许还活着,所以没有贸然立碑。”

      千乐歌低垂着眸,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古宸和她并肩站着,声音在雪地里透出苍凉:“虽说我与你母亲交好,其实总的也不过四五年的交情,她有颇多心事,眉眼总是拢着愁绪,后面同千鸩羽在一起了,也有两三年没见,再见面,她便怀着你,来投靠我了。”

      “至于你父亲,更是只有几面之缘,倒是同你一样冷情冷颜的一副模样。”

      千乐歌静静听着,没说话。

      古宸又絮叨了半晌关于她来都来了,在灵台山多待段时间,过除夕的话。

      千乐歌婉言拒绝了,便道让自己待待,才让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这冰天雪地里,便只剩了她和这一方墓碑。

      千乐歌垂着眸看着这墓碑看了良久,才伸手,将那上面薄薄的雪抚了,轻声道:“我不怪你们。我现如今,过得还算不错。”

      便扯了扯嘴角,收回了手。

      方收回手,余光便瞥见香炉旁边有一束紫粉带蓝白的花。

      千乐歌愣了愣,极快转过头去看。

      确实是一束鲜花,娇艳欲滴,这花五个小瓣,一团黄蕊,有些像雏菊,颜色却分外绚丽。

      可是方才古宸走时,都没有这把花。

      千乐歌抬头去看,雪地里,只有古宸和自己的脚印,没有第三人。

      是谁,竟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近了她的身,还放了花在这里。

      她侧着头在看莽莽的森林,还未想明白,身侧一道声音道:“你在,找我吗?”

      这声音平淡,有些低哑,离她颇近,简直就像贴在她耳朵边说出来的。

      千乐歌头皮炸然一阵发麻,本能的抬手,山河乾坤扇呼啸而出!

      茫茫雪地里,她脚下一滑,拉开了距离,也看清了来人。

      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袍,极飘逸,在雪地里,倒比雪还白上几分,面上罩着一张玄铁的面具,透亮的反着雪光,只露出一双幽幽闪着寒光的眸。

      他简直是毫不费力就捉住了山河乾坤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你这法器,瞧着漂亮,内里却差点意思。”

      千乐歌这还是头一次第一招就被人制住了,这人徒手拿她的扇子!身影根本没动!

      她心头惊涛骇浪刮过,脚下稳住,屈指,召回了山河乾坤扇,负手而立,眯眼打量他。

      那人见她召回了扇子,有些意兴阑珊的捻了捻手指,声音温润:“怎么这么看我,我没对你动手,倒是你一来就打我,我不该才是这副防备的模样吗?”

      这人来历不明,但言谈间,好似颇熟稔,带着一丝亲昵。

      千乐歌心头七想八想,口中只道:“我不喜欢有人不声不响近我的身,阁下离我太近,不是找打吗?”

      那人微微一点头,像是听进去了:“不要离你太近,记住了。”

      他这副仿佛认真记下乖乖的样子,倒轮到千乐歌奇怪了,这人——

      她视线落到地上那束花上,他这是来祭拜的。

      又回忆起古宸说的并未找到她父亲尸首的话,心头一震,又抬头去打量这人。

      心头一个念头随之浮了出来。

      难道,这个人,是她父亲?!

      那方玄铁的面具,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但这双眼也不是一双冰冷清漠的眼,若细看,视线转圜间,倒更像天然含情脉脉。

      千乐歌把那念头打消,心道怎么回事,一见面他还没说话,自己先认爹了?

      千乐歌看着他低头在看那墓碑,道:“阁下是来祭拜?和这墓碑上的人,是何关系?”

      那人良久没说话,久到千乐歌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道:“我也不知,也许,是朋友,战友,仇敌,亦或是陌生人?”

      他叹息了声:“大概都有。”

      他这叹息怀念的意味太过明显,让千乐歌的疑虑更重了。

      那人一手放置腰间一手背在身后,转头来看她:“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千乐歌愣在了原地。

      他这副温声细雨问她愿望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给她实现的笃定,又让她脑子里凌乱了会儿。

      这人到底是谁!?

      这副和孩童哄着说话的模样!真是叫人烦闷!

      见大有她不说,他就要一直看着自己等下去的模样,千乐歌皱了皱眉,移开了目光:“我的愿望为什么要和你说,你又是谁?”

      那人略一点头,像是有些失落:“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怎么相信人,也罢。”

      千乐歌心头的奇怪越来越重,他声音分明听着是个青年的调子,却说出这样老气秋横的话,倒十分违和。

      她还没说话,他已自顾自道:“我有一个愿望。”

      千乐歌慢慢抬眼去看他。

      他却又不说了,手指把那墓碑上化了的水泽抚了,便转身往山林里去了。

      千乐歌终于是忍耐不住:“你这就走了?你到底是谁?”

      那人慢慢踱步走着:“千乐歌,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千乐歌咬了咬牙,有些难以启齿,做了些心理斗争,还是开口道:“千鸩羽,你是千鸩羽吗?”

      那人闻言,顿在了原地。

      千乐歌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他慢慢转过头看她,像是奇怪:“千鸩羽?你,把我认成,你父亲了?”

      千乐歌骤然有了些窘迫,但面上依然如常,带些冷漠道:“我只是猜测,想知道你是谁而已。”

      那人却突然抬着袖子笑了。

      他做这动作十分优雅,一举一动都颇有名士的贵气,娇矜之极。

      千乐歌听着他那低低的笑,心头起了一阵郁闷,到底在笑什么?认错人了有这样好笑吗!

      笑罢,他哎唷一声,道:“这样看,我确实比他更适合,来教你。”

      这人说话简直毫无条理,怎么连都串不上,便皱着眉,拿诧异的目光看他。

      他摆了摆手,又像是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简直有些站不住了。

      千乐歌被他笑的心里一阵毛躁,眉头越皱越紧,见他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不耐出声道:“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她这话一出,他果然立马僵住,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了。

      这下倒轮到千乐歌呆愣了。

      这笑也是可以说停就停的!?

      那人慢慢收回手,道:“好,不笑了。”

      这人说话行为都莫名其妙,古怪至极,交了手都未曾探出他的底,这倒让千乐歌站在了被动一方,让她很不舒服。

      那人见着她这副模样,道:“好了,笑你是我不对,不如把我的愿望说给你听,作为交换了?”

      又是愿望。

      他这分明是想说给她听,还要佯装自己吃了亏的模样,怎么还是种恩赐了?

      千乐歌有些嗤之以鼻,但又心里起了好奇,斜了他一眼:“什么愿望?”

      那人看着茫茫的雪原,声音悠长:“这世间人,多浮华喧嚣,我只愿在漫漫黄沙之中得一刻安息。”

      这是什么意思,他想睡觉,还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死?

      千乐歌低着头想了片刻,抬头道:“你——”

      她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雪地,住了口。

      不过一个低头转圜的瞬间,人已不见了。

      就像他方才突然出现,而现在又突然消失。

      只一瞬间。

      千乐歌挪开视线在四周扫视,都没看见那抹白影。

      身后却传来淅索的脚步声,她侧头一看,原来是古宸。

      千乐歌心念一动,难道这个人,是看见古宸了才消失了。

      古宸走至近处,一眼便看见了墓碑前的那捧鲜花,他那副苍老的面容顷刻变了变:“有人来过?”

      他这模样。

      千乐歌便将方才的事一一说了,未了道:“他是谁?”

      古宸表情倒头一次这样古怪,沉默了良久,道:“或许是你母亲生前旧友。”

      千乐歌听着,而后道:“他修为颇深,这样的人物,修真界应该没几个的。”

      古宸一甩拂尘:“多的是暗地修炼,不让人发现的修士。好了,该跟我下去用午膳了。”

      千乐歌略一点头,跟着他的步子,本还想问些什么,古宸已自顾自道:“我听闻,你又去漱玉剑斋把人家的护斋剑阵碎了?还去人家里打孩子了?”

      “我知道他们绑了月阁的人,你心里着急,那你也不能这么做啊,有句话是说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伪君子,你这一手,把君子小人都得罪了!”

      “你自觉得双拳无敌,怎知暗箭难防——”

      千乐歌简直不愿再听,加快了些步子:“你若再这样说下去,我回月阁了。”

      “你这说不得的大小姐脾气,我这是——,嗯?哎!?灵台山不能御剑!”

      “下来下来!!”

      “你是根本不知道灵台山道法卦阵的玄妙,一会儿给你劈的灰飞烟灭——”

      “好了!我不说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白衣人奉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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