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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她边走边翻看手里的材料,低着头听旁边一位男医生讲话,从他面前经过,像没看见他。

      在下一个病房门口,其余人都进去了,只有她在外面停了片刻,把几张A4纸折叠放进口袋,察觉她要抬头,杨楚白下意识地往里退一步,事后才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杨楚白经过那间病房,门虚掩,地上掉了个发绳,或许是她的。他站在原地,里面的交谈断断续续传出来,一番考量后,他目光转向别处,径直离开。

      他不该那样越矩。

      回到病房,杨楚白搭上门把手,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一轮对话间他又退了回去,转身背靠在墙边。

      “我建议你最好断了那个想法。”许原安直白说,“你们不适合。”

      许原欣不认同他的话:“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们总要我找个靠谱的,楚白哥是你朋友,为人处事也都有数,而且现在只是我单方面……”

      “所以我才让你早点断了念头。”许原安声音厉了几分。

      时间像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过了一会儿,他放低姿态:“你是我亲妹妹,我所有的考量都是为你好。你大学刚毕业,一切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而楚白已经三十多了,身上还背着那么一大笔债,自己的生活都一片狼藉,怎么可能顾得上你。”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的offer下来了,我有工资,我可以帮他还债。”许原欣认真说。

      “你以为有那么简单吗!他欠的不是几万,是几十万!”许原安的字词间明显多了怒意,只是碍于场面,尽可能的收敛,“他的私人生活你不应该去踏足。”

      空气中再次飘荡着安静的气息,斜对面的窗户里正放映着一场忙碌,阳光穿透玻璃,把地面切割得四分五裂,那么温暖的东西落在此刻只有刺眼和鲜血淋漓,瓷砖上明晃晃的细线就像一把锋刃,正架在他狼狈不堪的生活上,随时可能砍下来。

      周围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借以掩盖那股腐臭死亡的气息,抹去那些冰冷的痕迹。

      “你为什么站在这?”颜简初拿着签字材料,不理解地看着门,又看向他,“不方便进去吗?”

      杨楚白回过神,看见是她,及时调整脸上的表情说没有。

      颜简初推开门走进去,把材料递给许原安,指出几个要签字的地方。杨楚白过了十秒才进去,把水壶放在柜子上,发现物品都被收拾干净,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许原欣走到他身边,同往常那样,“接水要排队吗?”

      杨楚白说嗯,“还挺多人的。”

      颜简初听后余光瞥他一眼,两人视线不经意地遇上,有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许原欣没发现端倪:“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签完字,颜简初核对后拿着材料离开,门再次重掩,杨楚白心里怪怪的,他挣开许原欣的手,只说有东西落在开水间了。

      颜简初回办公室路上遇见一位患者家属,杨楚白出去的时候,家属刚离开,仿佛也带走了他的冲动,他想走,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

      “你还有事?”颜简初歪头看见他。

      杨楚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向了她。

      “没有,”杨楚白佯装淡定,“我只是想来表达一下感谢。”

      颜简初似乎没懂他的意思,笼统话术:“都是我们应该的,回去让患者注意休息和饮食。”

      杨楚白看着她口罩外的半张脸,说:“我不是说这个,刚才你没拆穿我,谢谢。”

      “我为什么要拆穿你呢?”颜简初这么问,看他愣了愣,又解释,“我只是去签材料的,不是吗?”

      杨楚白依旧不太懂她的意思,究竟是真没听见,还是假的,如果是后者……但那个眼神显然不像。

      两人就这样僵滞了几秒,不管怎样,他都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十分不妥当,他不该这么冲动:“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我的发绳好像掉了,上面有个卡通挂件,”颜简初摸了摸白大褂的口袋,忽然没由头地问,“你有没有看见?”

      杨楚白看着她的眼睛,假话真说:“没有。”

      “嗯,”颜简初笑了笑,“没关系。”

      也不知道她回答的究竟是哪句话,但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杨楚白看着她的背影,洁白,纤细,就像隐藏在那张口罩之下的半张脸,让人无法看透。

      杨楚白总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名堂。

      /
      颜简初坐在桌前用酒精擦拭着发绳,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江质北:“这是第三遍了。”

      “嗯?”颜简初回过神,放下酒精棉片。

      “你什么时候这么念旧?”江质北第一次见她这样,按理说,掉地上的小物件,她一般会直接扔掉。

      颜简初顿了顿,想起刚才那人的回答,只觉得他很擅长说谎。

      但是,她也半斤八两。

      收拾桌面把东西扔垃圾桶,她问江质北过来什么事。

      “这些要你签字。”江质北把两叠病历放她桌上,还想说点什么,科室座机响起,他只好往旁走两步接通。

      /
      “喂,你好。”

      杨楚白对着手机说了好几遍都没有人回应,他看了看屏幕,是正常的电话号码。数分钟后,对方主动挂断。

      “是谁啊?”许原欣坐在后面,扶着椅背问。

      “我也不知道。”杨楚白转动方向盘驶出停车场。

      许原欣认定是骚扰电话,叮嘱他以后千万别接,许原安坐在副驾不吭声,最后问:“经常这样吗?”

      “没有,”杨楚白弯唇笑,指节圈紧方向盘,“可能打错了吧。”

      许原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车停在小区楼下,杨楚白帮忙把后备箱的行李搬下来,在许原欣没注意的空档里,许原安拉住他,直接道:“病房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杨楚白愣了下,许原安观察他,了然:“看来是听去了。”

      杨楚白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套话。

      “我知道你把原欣当妹妹,我劝不动她,所以只能希望你别给她念想。”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杨楚白弯着眼睛浅笑。

      许原安反而笑不出来,面露歉意:“医院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杨楚白说。

      许原安还想再说些别的,许原欣走过来打断了:“楚白哥,真的不上去坐坐吗?”

      “下次吧,”杨楚白推辞,“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该走了。”

      许原欣建议:“可以把车开走呀。”

      “我坐公交更方便。”杨楚白反身原路返回,离开小区。

      在站台等公交时,他拿出手机,发现多了一个未接电话,号码跟前面那通不一样。

      他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
      经理把杨楚白的压缩包直接发给总监汇报,并声称:“这是我引领团队经过多方论证调研得出的最佳方案。”在会议上得到了总监的高度认可,大放光彩。

      上次市场调研也是如此,他会做很多PPT,蹭时事热点描绘宏景蓝图,最终说服管理层立项。

      “不是我说,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李梓乐和杨楚白在楼下的咖啡店排队,挨在后面小声抱不平,“他带领,他还真有脸说,没掉沟里都算我们命好。合着脏活都是我们组干,功劳全是他的呗。媛姐在的时候,我们哪受过这种气。”

      李梓乐看杨楚白没反应,更着急了:“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杨楚白刚数完前面排了五个人,手机显示还有十分钟,但实际效率总比计划的快,大概要再等五分钟。

      他的视线回落,安抚道:“做好手头的任务就行,他能把项目给我们组,至少说明我们暂时安全,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吴永胜打算优化员工的传言像一阵风钻进每个人的心里。就业环境每况愈下,这无疑成了一道警铃,将胸腔那颗心脏悬了起来。

      李梓乐皱起眉:“可那只是传言,刚上任就裁员,风险他能承担吗?”

      “也许是真的呢,”杨楚白看着他,如往常平静,“你还记不记得他刚上任时说的三个月?”

      吴永胜刚任职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提出团队的规划建设,三个月时间,他要带领团队取得新突破,六个月,打破叶媛创下的最好成绩。

      众人对此只是付之一笑,当他天马行空。经过一个月相处,更觉得是天方夜谭。

      若这个“突破”是指重塑团队,那一切又变得微妙起来。

      李梓乐低头思考,过了会说:“那从绩效来看,也轮不到我们啊。”

      “话别说太满,”杨楚白并不乐观,“评判标准取决于吴永胜怎么想。”

      李梓乐听完顿时泄了气:“真踏马烦人。”

      前面的人离开,队伍轮到他们,杨楚白拎起大袋咖啡,转身递给他一杯:“先别想那么多,接下来整理数据、调试模型更要紧。”

      李梓乐吸了口浓缩美式,蹙起眉,表情更难看:“简直比我命还苦。”

      /
      完全不焦虑是不可能的,在公司,杨楚白是组长,不能表现出来。下班后,他也不过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普通人,背负高额债务,为房租和三餐苦恼,还有两个老人需要赡养。

      都说人到三十岁应该有所成就,他今年已经三十二了,仍旧一事无成,甚至面临裁员危机。

      公交车窗外,天空灰蒙蒙的,远离繁华,竟只剩下了凄凉。

      杨楚白拿出手机,又有一条短信通知,他解锁点进去,页面只有几个黑色小字:

      你怎么还不去死

      杨楚白愣愣盯着那几个字,已经是第二次了,他退出去看了眼,又是新号码。

      到底有完没完!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两句粗话。泄愤似的在键盘上敲:你以为我不想吗!!!操

      杨楚白用力摁灭屏幕,转头盯着外面,天色又暗了几分。

      活着真没意思。他长叹气,最终删了那行字。

      /
      站在家门口,走廊黑沉沉的,如死水般平静。杨楚白打开手电筒正准备开锁,发现门缝下有个白色信封,他捡起来,里面夹了张白纸,打开,一个红色的“死”字赫然显露。

      他右手微微颤,一阵冷意从脚跟攀升,后背浮了层冷汗。

      此时,一只手压在他左肩。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缓缓扭头,一张脸被手电筒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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