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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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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在单子上打勾,目光落向两人,递了两份菜单。
颜简初坐下后,很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图片和小字,余光时不时瞥向别处。
“你有没有忌口之类的?”对面人抬头问她。
“没有。”颜简初也问他,“你呢?”
杨楚白说没有,然后又低头,快速地在菜单上划勾。
颜简初不经意地打量,他正端坐着,光影垂直落在桌面,照亮肢体局部轮廓,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严肃,相比以往,衣着打扮很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我选了两道招牌菜,你看看,再添几样。”
“嗯。”颜简初拿着笔又浏览一遍,打了两个勾,把菜单交还。
服务员离开,小方桌只剩下两个人。
对方看着她的眼睛,自我介绍:“我叫陈安,陈旧的陈,长安的安。”
颜简初右手顿了下,杯子腾起角度,她正思考着,上次在医院有没有看见她的胸牌。
当时的距离有些远,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陆欣然。”颜简初说,“陆地的陆,欣喜的欣,天然的然。”
杨楚白点头说名字很好听,颜简初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谢谢。”
服务员端了盆开水放桌上,两人几乎同时动作,杨楚白拿起她的碗:“我来吧。”
颜简初松开手,自觉退回去,又说了遍道谢的话。
瓷碗在水里翻动,水蒸气如一团烟雾升腾,打湿他的皮肤,也在两人之间添了分朦胧,直到开水被撤走。
颜简初盛了半碗米饭:“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
杨楚白说我也是,“上次西餐厅真不好意思,酒渍能洗掉吗?”
颜简初筷子停在碗沿,抬头笑笑,说:“洗干净了。”
“那就好。”杨楚白放下心来,不然,他理应给予对方等价的赔偿。
颜简初看着他,淡淡嗯了声。
实际上,她没说实话。那件衣服的污渍怎么也洗不干净,还是泼在白色布料上,不论怎样揉搓都是徒劳,后来颜丽霞来过一趟,发现沙发上的衣服,直接给扔进了垃圾袋。
“当时那个女生是你朋友吗?”颜简初琢磨片刻问。
“算是妹妹。”杨楚白回答,“她是我朋友的妹妹,那个朋友你也见过,叫许原安。”
“噢,”颜简初拖着语调,她想起来这个人,心里的误会也随之解开,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两人交谈断断续续,分针转了一圈,桌上几道菜都被处理得差不多,颜简初喝了点冰柠茶,问他:“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应该不缺女孩喜欢吧,为什么会来相亲呢?”
杨楚白稍微迟疑片刻,淡淡地笑:“工作比较忙,圈子也小,我个人一直是随缘的态度,但是家人不这么想,他们有点着急。”
他说到这顿了顿,反问她:“你呢?”
颜简初装没听懂想要糊弄过去:“什么?”
杨楚白却把她的问题抛了回去,颜简初觉得他问得挺认真,于是思索了一会儿,把同事的情况如实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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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杨楚白站在前台结帐,颜简初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她湿漉漉的手,杨楚白抽了张手帕纸递给她。
颜简初垂眼接过,说了声谢谢,皮肤的水渍印在纸巾上,变得更加柔软和潮湿,这种感觉从肌肤传入神经末梢,一点点扰乱她的思绪。
此时旁边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杨楚白接过小票,转头发现她正循声望去。
一对情侣隔着桌子,唇瓣贴在一起,周围的起哄快要将他们淹没。
“我们今天举办活动,两人吃完同一根意面即可获得精美礼品一份。”服务员期待地看着他们,“请问二位要尝试吗?”
杨楚白愣了几秒,看向颜简初。
“不用了,谢谢。”颜简初微笑着拒绝对方,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继而对杨楚白说,“我们走吧。”
杨楚白点头,走在她前面,推开玻璃门等她先出去,自己则慢一步:“我去把车开出来,你站这等我。”
“好。”颜简初答应道,注视着他的背影,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最后消失在一棵榕树后面。
她缓缓收回视线,站在台阶最边角,低头看着鞋尖,唇边的弧度若有若无。
她原本计划打车回去的,在结账之前,杨楚白提到这个问题,她也如实回答,后来他说:“我开车来的,可以送你回去。”
于是她收起了手机。
店门对面有一条商业街,路上车水马龙。忽然,头又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从颞侧往枕后放射,像水流灌进空瓶里,最后充斥整个头颅,尖锐的鸣笛在耳边不断加码,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畸形。
颜简初感觉记忆变得混乱,闪过各种碎片,她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又应该到哪去,只是扶着墙,不知觉地走往反方向。
当杨楚白把车开出来时,门口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他下车走回店里,视线绕了一圈,然后询问前台:“刚才跟我一同离开的女士有回来过吗?”
前台很确定地回复:“没有。”
杨楚白追问:“那你们有看见她去哪了吗?”
“不好意思,没注意呢。”
杨楚白回了句谢谢,转身推门离开。他站在门口拿出手机,解锁后才想起来,他们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下意识滑到陈安的聊天页面,刚想打字又觉得多此一举。
或许她临时遇上急事了呢,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坐他的车。
杨楚白刚回车上,系好安全带,陈安发来信息问他情况怎么样。
杨楚白回复:刚结束。
这场相亲真正的主角本应是陈安,年龄比他小三岁,家里人催得紧,刚巧最近有个相亲APP很火,广告营销十分到位,只要杨楚白稍微抬眼就会发现前面路灯的柱子上就贴了张APP宣传单。
陈安母亲只是稍稍地包装了一下,不小心就被系统盼成了sssvip级别对象,导致相亲宴接踵而至,一度害他苦恼,但耐不住他有一颗孝心,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
这次相亲与往常别无二致,基本走个流程,最多加个联系方式,然后出门即删除,两人再无瓜葛。唯一不巧的是公司开会,各部门要人参加,按照轮替顺序,该陈安去了。傍晚的会议,下午上班才发来紧急通知,自古忠孝难两全大概就是这样。
陈安实在没辙,在个人平台征集相亲代做,一时半会没有消息,正巧杨楚白经过,于是问他有没有想法。
杨楚白瞥了眼他的手机,价格很不错,所以抽了点时间出来一趟。走之前,陈安把车钥匙交给他,说自己开车更方便。
杨楚白指尖敲在方向盘上,想了想,又补充:我觉得是没戏了。
陈安:没戏就行,我还怕你给人留下念想。
简单问两句情况,陈安又说回工作:你现在准备回公司没?模型出了点问题,你回来看看。
杨楚白回了个OK的手势。
消息显示发送,他把手机扔在副驾,捏了捏眉心,闭眼休息。
随着人工智能迅速兴起发展,同行公司虎视眈眈,大家都想要搭上这阵东风,以抢占先机获得行业主导权。
也正因此,前些天总监下了新命令,让他们争取在一个月内拿出对标市场的AI聊天APP。基于公司前两年研发的模型进行微调,他们可以节省至少半年的基础研发时间。
但即便如此,这仍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小组成员别无选择,只能服从,没日没夜地加班,公司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第二个家。
半分钟后,杨楚白驶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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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简初看清眼前景象,怔在原地,忽地噤了声。她走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两面墙,一片天,对面有只猫,旁边蹲着个女人,侧对她,手里拿着刀,连续往下捅了好几下,猫没有叫,血涌出来,像红色蜿蜒的小溪,一直流到她的鞋尖。
缓缓抬头,那个女人正盯着她,手里的刀也随之转向了她。
电话另一端的江质北没听见声音,感觉不对劲,不断喊颜简初名字,越来越大的音量让她晃了一下,眯了眯眼,巷子里空空如也,她低头,鞋尖没有血,水泥地上也没有。
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颜简初顿时耗尽所有气力,靠在墙边不断往下滑,最后坐在地上,轻轻地叫了句:“江质北。”
“你什么时候打来的电话?”她故意这样问。
江质北答非所问:“听说你帮欣然姐相亲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
“我现在跟朋友在外面呢,”颜简初看着街对面一家不起眼的服装店,说,“应该是误触了接通,不好意思啊,我还要陪她挑衣服,没别的事就先这样。”
“哦,这样啊,”江质北半信半疑,“你没事就行。”
电话挂断后,颜简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想起傍晚那个人,打开手机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他应该走了吧,开车回来发现她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误解。
思索片刻,她给陆欣然回电话,简单交待具体情况,颜简初问:“你那有陈安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