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苹果小夜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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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咔哒”一声关上，将一切冰凉拒之门外。
温暖的空气温柔的拥抱进来的人类，阳台外的金红色夕阳燃烧着冰山，将霞光投射在两人身上，像是为一场对话点燃的壁炉。
余知雨扶着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许初夏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他没去开大灯，只是把床头柜上的苹果小夜灯拿来抱在怀里，拍了拍苹果脑袋。
柔和的橘光流淌在两人周围，驱散了寒冷。
许初夏微微低着头，紧绷的身体终于因为暖意放松了一丝，只是长长的睫毛还是湿漉漉的，鼻尖依旧泛红，就像手动后刚换过来的小动物。
他没看余知雨，眼睛盯在地毯上。
静谧在温暖的橘光里弥漫，就像暴风雪骤停后扥带新声的安宁。
气氛依旧有些凝重，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沉闷，多了一种互相试探的柔软。
还有余知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无处安放的紧张。
余知雨抿了抿嘴，侧身对着许初夏。
他伸出手，在苹果灯光滑的“肚子”位置推了一下，在许初夏的目光中，一叠折叠整齐的纸巾出现，余知雨从里面抽出两张递给许初夏。
许初夏接过带着暖意的纸巾，他心里还有些惊讶，这只从改装那天开始，就被放到他睡得那一边的床头。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小夜灯，没想到居然还能从里面抽出纸巾来。
而身旁的余知雨可不知道许初夏想的，他试探着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许初夏搁在膝盖上微凉蜷曲的手。
这是他笨拙的安抚。
他等待他擦掉脸上残留的痕迹。
“刚才在甲板上.....”
余知雨的声音放的很轻，没了之前的质问感，是一种在温暖灯光下说悄悄话的感觉，还带着不好意思。
“我好像....反应过激了。那些话...”
明明以前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分析他人的行为，在和对方对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把他的观察成果告知对方，但是这次，在许初夏面前，他却感到了愧疚。
之前是无感，有时还会看到对面恼羞成怒，尤其是那种趾高气扬的人，他还会为此沾沾自喜。
不但是为自己将观察的结论直白的说出来，尽管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许初夏也默认了他的观察。还是因为自己随意的说出了令人误解的话。
表白的话应该是在两人都明知互相喜欢的情况下产生，它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水到渠成的名分。
自己贸然的说出口是否会让对方感到轻浮？
许初夏没有说话，被触碰的手背轻轻动了一下，指关节蜷的更紧了些。
但他的头几不可查的偏向余知雨的方向。
这是一个松动的信号。
余知雨社戏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行李包旁，捣鼓了两下，从一个很隐蔽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硬皮笔记本。
他拿着笔记本坐回来，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摩挲着那朴素的封面和边角处因为频繁翻动而产生的浅色痕迹。
“其实，”他看向许初夏，目光在对方泛红的眼角停顿了一下。
他的语气就像是要开启尘封的文件一样郑重，
“就像是‘许晚秋’这个名字对你有多重含义一样，它....”
他戳了戳怀里的苹果灯，柔软的硅胶外壳由内向外散发着柔和的光，
“对我而言，他也不仅仅是一个，嗯，苹果灯，一个纸巾盒。”
他把笔记本放到两人中间，然后将怀里的苹果放到摊开的书页上。
“小时候，”余知雨开口，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怀念，“我们家有五个孩子，我排中间。”
“爸妈和哥哥姐姐很忙，忙着他们自己觉得要紧的是。”
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小灯，让光线在小小的空间忽明忽暗。
“我下面是一对龙凤胎，大的那个，也就是我的妹妹，索菲亚。”
“他那个时候，还很小，总是喜欢缠着我玩，可能是家里就我看起来....不太有‘正事’？”
他的嘴角牵动了议案，似乎想展现一种自嘲的笑意，但最终没有形成。
“那时候我很迷恋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笔记本，“麻烦帮我拿一下。”
许初夏顺从的从余知雨手里接过那个苹果灯，不只是里面电池的原因，还是余知雨的体温，或许两者都有，他觉得怀里的苹果暖暖的，软软的。
余知雨终于翻来了一页。
上面是线条歪七扭八的设计草图。
齿轮、杠杆、电线，还有一只胖乎乎的苹果轮廓在两张纸的中间，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
旁边的字小小的，看着写的很用力。
苹果外壳用塑料（旁边涂掉了，改成木头？好重！）
肚子里放小灯，唱歌，纸巾。
小灯最重要，这样就不怕黑了。
许初夏的目光落在拿着设计简陋却充满童真的苹果画上，有看向怀里这个圆润光滑的实体。
就像是一种奇异的穿越感。
“这是我自己做的，完全意义上自己琢磨出来的。”
“从材料到切割，打磨木头外壳，还有往里面塞电路板、喇叭和灯泡....”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抠了抠一个小缝隙，
“还要想办法让它出纸巾还不掉链子。”
他翻过几页。
里面是各种改进说明，在一个失败的电路图旁，贴着几张被塑封的拍立得。
照片里，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兴奋的抱着一个略显粗糙的木头苹果，她的眉眼间有几分余知雨的样子，正爱不释手的摆弄着它“弹出”的纸巾。
旁边标注着：
Bata版-苹果一号-索菲亚专属照明、音乐、纸巾综合服务体。
“这个版本很简陋，里面的音乐声音也很粗糙，灯也亮的不均匀。”
余知雨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妹妹的小脸上，声音带着柔和。
“但索菲亚说它是最酷的床头小精灵，有了它晚上就不怕黑了。”
他继续往后翻，设计图变得越来越复杂，材质标注变得越来越丰富多样，不织布、帆布、甚至还有牛皮纸，图纸变得越来越专业。
照片也变了，苹果变得圆润精巧，索菲亚各自也长高了。
她对着新版做鬼脸。
-正式版v.0.5-压力测试，防水测试通过。
一切看起来很美好的向成熟版进化。
直到又一页出现，这一页很突兀。
没有新图纸，没有新照片。
只有四个字，“项目终止”。
余知雨的指尖停顿在那四个字上久久没有动弹。
许初夏怀中的苹果灯安静的亮着柔光，映在他顿住的指节上。
“索菲亚后来出了点意外。很突然。”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就和许晚秋一样。
“有一次它不小心坏掉了，所以我打算再做一个新的版本来着。”
“但是......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修过了。”
“苹果死掉了。”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许初夏怀里，眼神空洞。
许初夏将灯递给余知雨，余知雨转了转苹果叶子。
“咔嚓”
两个音符蹦了出来，卡卡的，很快就消失了。
紧接着，灯光也熄灭了。
黑暗中，余知雨的声音响起，就像是麻木的陈述：
“你看，就是这么简单。它坏了，于是它也坏了。”
但紧接着，
又是“咔嚓”一声。
柔和的橘光重新亮起，驱散了浓墨般的黑暗。
光线的回归带着一种温柔的宣告。
是许初夏，他重新把灯拍亮了。
他没有选择用任何语言去安慰，去讲述任何关于“坚强”、“过去的总会过去”的陈词滥调。
这些话，他们彼此都听得够多了，也深深明白其安抚之下的苍白无力。
他选择了属于他的安慰方式。
许初夏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
屏幕亮起，冰冷的蓝光短暂代替了温暖的橘色。
他沉默的点开邮箱，手指滑动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终于，他停了下来。
点开附件，一个精美的证书展现出来。
是海里的许晚秋。
没有解释，没有宣告，只是展示。
他像一个战士终于找到了勇气，像此刻最能理解这场漫长战役全部艰辛与虚无的战友展示，这个由他亲手刻下，既宣告了结束也代表着胜利与迷失的伤疤。
温暖的灯光静静的流淌在屏幕光的周围。
两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对方。
尝试着共情，尝试着理解，尝试着引导。
泪水早已止住。
许初夏深深吸了口气，他想清楚自己的问题了，当一个人投入全部精力达成某个目标后，反而会陷入存在主义危机。
拍鲸鱼，既是一场完成也是一场告别。
只是这个目标完成的有些太突然了，当一个无比沉重的执念被移开时，他的脚下就瞬间空了。
尽管理智上明白他要继续好好的生活，就像那晚在星空下的顿悟一般。
可以就像大病初愈的人知道要下床走路，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使不上力。
情感惯性还在那份为了目标而压抑自我，忽略享受，甚至带着赎罪心态的许初夏，只是意识无法切换到“只是为了快乐而存在”的模式。
就像余知雨明白的，只不过一直没说，他不敢享受游轮设施，是会觉得享受会背叛那个努力奋斗的自己。
“还记得我们之前聊得那些人吗？”
余知雨突然开口问道。
“是，沙克尔顿和斯科特？”
“首先这是我刚才想到的，我应该是能理解一点你的感受的。”
“当一件事情占据了生活太久，突然结束，确实很容易陷入空虚和迷茫。”
“但我也想说，你能站在这里是凭借你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没有哪个先去是生来就带着意义，意义是在路上找到的。”
“所以，今天要去庆祝一下么？”
许初夏问道。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终于跨越南极圈了，庆祝我真的拍到鲸鱼了，庆祝.....”
许初夏神秘兮兮的说，“我们两的情感有了阶段性突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苹果小夜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