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愿》月亮漫步

58、第五十八章：优秀的备选

　　由陈村长在前带路，牛车赶到荒地外那条好走的道上，沈知意和赵大丫提着捆好的稻草垛底，将它们一一搬到荒地里。
　　渴了就喝竹筒里的水，饿了就吃炕饼，沈知意忙起来只顾着早点做完。
　　“这叶子，确实稀奇。”陈村长缓缓道，带有泥土的手小心触碰叶茎的白色毛绒，“还不扎人。”
　　“等它长大了，白绒就会褪去。”沈知意平静道，抬头见到不远处的水车，想起当初和陆镜白在地上画图纸的场景。
　　陈村长见沈知意看着水车那边不说话，想到这是知县大人都看重的人，于是说道：“这水车实在太好用了，也不用人去推，水流就能带动它。就是来得珍贵，得派人在那守着才放心。”
　　“还能运用水动、水力拉磨，减少人力。”沈知意提醒道。
　　陈村长听得眼睛一亮，随即问道：“具体该怎么做，还请姑娘告知？”
　　“这个很简单，就是……”沈知意在田坎边捡了块石头，就着地面开始边说边画，简单的水磨示意图就在眼前出现。
　　“可是这里和这里……”陈村长提出疑问。
　　沈知意耐心地解释一番，这才和对方说清楚。
　　“原来如此！姑娘还真是有大智慧啊！”陈村长诚心夸赞道，同时对这苗苗有了更大信心！
　　“水来了！”赵大丫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沈知意连忙过去接水桶，陈村长将另一个水桶拿过来，移植之后就要将土浇透，让根喝饱水。
　　而她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了，还让陈村长那边重复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这才离开了顺水村。
　　在回下坝村途中，沈知意见赶车老伯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像唠家常似的说道：“老伯，你知道我们下坝村是以种辣椒出名的吧？”
　　虽然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出名，但从最开始卖辣椒时，沈知意就想着要以这个点作为村子的扬名点，所以在这时直白的说出来并不会觉得夸大。
　　“当然，你们村的辣椒卖好价的事，都传遍了。”赶车老伯羡慕道。
　　“也是因为辣椒，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开始过上松快的日子了。”沈知意为此感叹，觉得铺垫得差不多后，又道，“而辣椒这么好的东西，肯定不能只在一个县城里售卖，得去其他县城、甚至府城……”
　　“所以只依赖我们村那点土地种辣椒，肯定实现不了这个目标。”沈知意循循渐进道，“就需要更多的人来种植辣椒。”
　　“不过让外村人来种植，终究不让人放心，于是我们村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是人品得过关，二是要有保人，三是能签契书。当然契书里的内容就是……”沈知意仔细地说着，同时也在打量那边的反应，见对方满脸慎重，应该也是在深想着这个问题。
　　“丫头，这辣椒的事，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吗？”赶车老伯不确定地问道，带着细微的颤音。
　　“老伯，她可是沈知意！她在我们村说话可是这个！”赵大丫说着伸出大拇指，“还是我们下一任村长咧！而且这个让外村人跟着种辣椒的事才悄悄传开，你可得抓紧了。”
　　不知不觉，赵大丫已经自觉充当起“氛围组”。
　　赶车老伯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仔细说道：“姑娘，老汉我姓牛，住在抚山村，老伴姓杨，家里还有个儿子，就是小时候淘气摔了腿又没钱治，就落得跛脚的毛病，种起地来有力气，就是在外拿不到活。地里收成比同村高出两成，可想他是精心在侍弄……”
　　牛老伯在说起儿子时，更多的是在可惜当时的贫穷，不然也不会落下残疾。
　　在之后的话音里，也印证了沈知意的猜想，牛老伯完全符合外村种植辣椒的条件，只是每个人背后都有心酸过往，在说出来时才知道那事放在心里还没过去。
　　赵大丫听得眼泪齐冒，比当事人的牛老伯还要难过，边抽泣边说道：“老伯你可真不容易，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我爹……”
　　在旁的沈知意听到这话微愣，怎么就能联想到了？
　　“在我阿爷病重那段时间，我娘也受累晕过去了，我爹要照顾这个，又要照顾那个，也是你这般劳累。后来我自卖到了……”
　　“却没救回阿爷和娘，后来我被赎回……”
　　就这样说着说着，赵大丫把自己的底说得清楚，牛老伯也是个很好的听众，见他们两人相谈愉快，沈知意也没出声打断。
　　回程里，他们就成了忘年交。
　　“只要种了辣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赵大丫认真总结道。
　　“好，咱们就种！”牛老伯满脸激动，随即他朝沈知意那边问道，“丫头，我这个情况，能种辣椒吗？”
　　“可以啊！不过还是要按照流程，得找保人，然后再签契约。”沈知意严肃道，不能因为是熟人而坏了规矩。
　　“这个我懂，我明天就来。”牛老伯连连道。
　　随着路程到下坝村，赵大丫和牛老伯的闲谈也就此结束，远远就能看到村头那群人的身影，临近后只见一道人影飞速奔来，伴随着那声得意话音：“我就知道俺家大丫会尽早回来吧！”
　　赵三行高兴地扶着赵大丫下牛车，顺手将沈知意扶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氛围变得格外活泼。

　　一轮日月转换，露珠被刚起的阳光照得熠熠生辉，下坝村已然变得热闹。
　　村长家的院门不知被拍响多少次，到最后所幸把门打开。
　　沈知意原本还在隔壁的葛妞家躲清闲，还是被村长拉过来“登记”，虽然是暂时用炭笔记录，字也写的缺胳膊少腿，但她记得极快，又能在之后准确无误地复述一遍。
　　不过有一部分在记录时就被筛掉，也有小部分是描述土质时发现不合适而被婉拒，而沈知意都细心地记下他们村子名字和土质情况，打算有时间去看看。
　　辣椒的土质必须是砂壤土，除此之外温度也不可少。
　　接连几天的加加减减，挑选出来的人数却还比她所料想的多，看来大家都很想致富啊。
　　这天沈知意终于忙完分配事宜，罕见地看到郑三找过来，身边还跟着熟悉的三头。
　　“沈妹子，就是这个娃听到我要去外县卖辣椒，偏要跟过来，我是被他烦得不行，你帮我劝劝他吧？”郑三难得受不了地说道，“天天都在村里蹲我，上茅厕都跟着。”
　　沈知意看向三头那边，问道：“夜香的活怎么办？”
　　“有大木哥他们，还有一些犯事的人跟着做活儿，我能有时间出来的。”三头认真道，“我不是嫌倒夜香的活计，而是想去外面看看，再试试，我想赚很多钱，这样就能给我娘造个好墓安葬，不用再窝在乱葬山里……”
　　三头话音里多了几分哽咽。
　　“你想明白了？”沈知意问道。
　　“嗯！阿姐，我想试试，我绝对不会给郑三哥添麻烦！”三头眼里全是坚毅，他不想再受穷困的苦，被那些人轻易作贱！
　　“好，你跟着郑三哥去一趟吧。”沈知意应道，想到郑三所说的那毅力劲，就算再怎么阻止，估计也会偷偷跟过去。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落在眼前，免得出什么事。
　　郑三在那边也松口气，板着脸嘱咐道：“既然要出远门就要准备……”
　　三头在旁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示意。
　　大概这是这个少年唯一一次能走向外面的机会，庆幸的是，他靠自己的力量抓住了。
　　沈知意微微抬头看天，外面的世界啊，她看过了，所以更喜欢扎根在土地里，会更觉得踏实。
　　接下来的时间，她做起最熟悉的工作——走访及查看土壤，身边跟着“能文能武”的赵大丫，被保护得很好。
　　同时郑三那边也带着人和三小袋样品辣椒离开了村子，所有人都等着他们能带回好消息。
　　辣椒的销路是否能打开，他们也是一个重要备案。
　　在月余后，沈知意的炭笔用得只剩指甲盖那么小时，她们回到下坝村，和途径村口的马车擦身而过，她还没看清车舆处的人，赵大丫就先喊道：“玄哥！我在这里！”
　　风声将她的话音带到前方，那辆马车缓缓停下，露出玄砚的脑袋，他虽风尘仆仆，但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大丫！”
　　在这两人中间的沈知意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玄哥，这段时间你去哪了？”赵大丫忙说道，“我去县衙问过，他们说你也没在县衙。”
　　确实在半个月前，赵大丫突然说着馋馄饨，刚好那时候也顺路就进了县城，结果馄饨没吃，人倒是跑去县衙，原来是问玄砚的事啊。
　　沈知意对赵大丫这份积极，带有迟来的钦佩。
　　“我去了一趟京里，带着年礼拜见了……”玄砚说到这，将称呼陡然一变，“老爷和夫人，所以回来得迟些。”
　　玄砚见赵大丫走近，招呼道：“上来。”
　　“好咧！”赵大丫朗声应道，在上马车前，转头看向沈知意，“知意，你先上。”
　　也不是很想吃狗粮。
　　沈知意在心里默默说道，可玄砚下一句却让她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