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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将军怒 ...

  •   聂知韫全身瑟缩着,嘴里头塞着一团破布,也就靠嘴边的缝儿使劲喘着气,靠在一根石柱上蹭来蹭去,试图寻一个稍能忍受的姿势,直至柱子上的尘灰被蹭了个精光。

      “待杀了他们二人,便再无人能阻我。”冯良渚的声音透过门隙从外头窜进来,聂知韫甩了甩耷拉在眼前湿漉漉的黑发,透过虚掩着的木门放眼看去,冯良渚挺着肥膘正仰头看着天,面前站着的正是方才将他打昏的人,她记得那双绿眼睛。“识时务者为俊杰,逄铨,你跟对了人。等我和熹贵妃把大王爷送上龙椅,所有人便皆是我掌中傀儡,包括那小皇帝。”

      聂知韫只见到逄铨双手抱拳,无比恭顺的欠了欠身子。

      “前些日子我问熹贵妃:‘你觉得这天下这么乱,为何只有我能手握朝纲?’你猜熹贵妃怎么说?”提到自己的盟友熹贵妃,冯良渚算是来了盎然的兴趣,“她说,老天让杨氏宗族内部四分五裂,就是为了削弱内力,好让真正有能力的人坐上皇帝的位置,而这个人就是冯大人。”

      聂知韫听到这些话,心里头很是不舒服,对熹贵妃又是鄙笑又是同情。大胤本来就已经有些自焚的迹象,聂知韫这场行刺更是直接扇了一阵风来,原先的小火苗一下子着成大火,朝堂为外戚所鱼肉的日子就这么一下子来了。三宫六院的嫔妃为了权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熹贵人即便脱颖而出,也不过是接着在这深宫里苟延残喘的困兽。

      只不过皇上不断气,这棵巨树便未彻底倒下,只怕到了猢狲尽散那日,冯良渚早已经捷足先登,满朝文武不过都是蝼蚁一样,忙着逃,忙着死。

      张郢简一路上心烦意乱,胸口胀痛的厉害,似有烈火烧灼。

      到了军营,各路将领也是成功汇合于丹铜峰。

      “将军走得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一道而行的副将裴朗见张郢简绷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一行将军索性将打头阵的任务交予我,您可不能硬撑着身子。”

      “大胤第一将军也这么矫情?到时候上了战场,可别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军帐里,一虎背熊腰的人放在每个将军跟前一坛酒,这人看上去比张郢简还要壮实,“能上就上,不能上就趁早回你的府里睡憨觉去。”

      张郢简虽然为世人所忌惮,可也有俩有过了命交情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副将裴朗,另外一个就是这个放着毒话的段天功。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也算是给张郢简平添了点调剂。

      段天功说话狠,武功也厉害,被人们看作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怕张郢简的人,段天功也时常会念上一句:“不就多杀了几个人,怕个什么?”

      “无妨。”张郢简冲裴朗招了招手,“歃血为重。”

      他心里知道,歃血军纪后,必须要快马加鞭连夜折返。

      好巧不巧,丹铜峰的天上飘来了一块乌云,遮天蔽日的,把整个中都都给盖了起来,士兵们点了篝火,几个将军一道上了验兵台,伴随着阵阵又沉又闷的鼓声,张郢简拔出北风息在手指上轻轻一划,红血顺着手指滴入酒中,拿起瓷碗洋洋洒洒的举到头顶,冲了冲自己的士兵,随即一饮而尽。

      此为杀头酒,酒要喝得痛快,碗要砸的豪迈,战场上的敌人就会跟人头落地,军队四散。

      “征夫十万渡边山,金甲长跨白玉鞍。士虽无名天赐功,将军未死安可还?”张郢简将瓷碗狠狠的砸向地面,耳边回绕着一阵阵瓷碗落地的声音,握住自己的九尺长枪狠狠的往地面一杵,听得是狂风贯耳,看的是战旗扬空,“眼下又是一场恶战,弟兄们杀敌陷阵,我为统帅岂能股息自己的性命,便亦将带头冲锋,为弟兄们杀下第一个敌人!樾王湘王狼狈为奸,觊觎我中原边疆,屡挑事端,我若不管,和平焉在!江山焉在!百姓焉在!”

      段天功举起震垣斧,五大三粗的身子活像只黑熊一样,狂怒吼道:“犯我中原者,虽远必诛!”

      台下各部将士齐声应和:“虽远必诛!”

      歃血军纪之后原本是皇帝致军词,诵檄文。可现在的情况,皇上下不了床,外加黑云压境,凉意通沁,张郢简便让各部将士回了军帐,好好休整。

      最主要的是,他还有事情在身。

      空气里潮湿的泥土味越来越浓烈,隐约的雷声从天边传来,直逼进张郢简的头顶,突然的一道闪电,把灰色的四野照的一片敞亮。

      张郢简握紧缰绳,骕骇提起了速度。

      城内下起了雨,天气乍寒,尤其是渡口边,阴风从屋外发疯似的扑到聂知韫的脸上,她气息奄奄半阖着眸,脸色惨淡如霜,纤细的手腕上除了有些淤血泛紫的勒痕,便是一道有一道煞红的伤疤,凌乱的衣衫上尽是淋漓血色。她流着滚烫的眼泪,蜷缩在阴暗的角落,眉宇间尽是孤冷。

      逄铨方才用了鞭刑,这是他最爱的消遣,他素来享受折磨囚徒,尤其是他中意的美人,他喜欢听她们的求饶。只是聂知韫比她想象的要坚韧许多,无论怎么鞭笞都听不到她的一声哀嚎,即使是疼痛钻心咬破了嘴唇。

      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逄铨落下一句“无去”,便转身离开。

      现在她的身子虽然已经没了麻绳的束缚,可疼痛侵居全身,也只得无力的坐在地上。

      雨势渐密,聂知韫顺了顺悬在耳边的发髻,她现在多么希望张郢简就在身边,可又突然不希望张郢简来,这种彷徨和纠结,像一团乱麻纠缠不清,绕的她喘不过气。

      她觉得她是个累赘,是个给张郢简带来困扰的扫把星,倒不如现在早早的离他而去,兴许于他也是一种解脱。可她又不甘心,明明已经找到了仇人,明明已经快要手刃了冯良渚,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匆匆死去。

      屋外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突然想起,聂知韫整个身子一哆嗦,莫非是张郢简来了?

      她扶着墙起身,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一阵酥麻从脚底升起,她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在地上。轻轻碰了碰翻红的伤口,又搭手按在腰上,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门口挪过去。

      刚往前走了一个步子,挂着两层门闩的木门“咚”的一声被撞在了地上,整个还算空荡的破屋子被顺势而起的飞尘弄得乌烟瘴气,聂知韫没力气扇开眼前的白雾,便用手捂着嘴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忽然一双热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聂知韫吓得猛的一个激灵。

      “小姐,是我!”

      这声音。。。是静苏!她哪来这么大力气?

      随着一声长嘶升起,随着灰尘呼啸般涌进来的狂风吹散,一只洁白的骏马出现在她的眼里,马蹄下方才把守的两个小吏已经奄奄一息。

      是鹤华!不容侵犯的戾气在它的身上四散开来,是只有在保护主人的时候才会显露出的风范。

      鹤华半弯前蹄,聂知韫在静苏又推又拱下上了马,双手深深的埋进了鹤华的鬃毛里。

      空旷的野外,迎接她们的是逄铨带着的一众士兵,将四周的出口围得滴水不漏。

      “两位姑娘,这是要去何处?外头方才下了雨,二位还是回去避避雨吧”,逄铨抽出长剑,故作怜惜的叹了声气,身子后头的整趟士兵也都齐刷刷蓄势待发,“把他们抓回去。”

      上前来几个小卒,还没等靠近两人几步,天空中银光一闪,一把长枪再次从天而降,直挺挺的从小卒的胸口扎进去,斑驳的血迹顺着银枪渗入土壤里。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小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得萎靡,一个个的都跟木头人一样呆在原地,连根汗毛都不敢动。

      “我看谁敢!”长空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状如泰山的身影如飞燕一般落在聂知韫身旁,聂知韫本来还瘪着嘴巴强忍泪水,没想到遇见张郢简的一瞬间,眼泪就开始啪啪的往下掉,一肚子的委屈跟天瀑一样倾泻出来,嘤嘤啾啾的想要说什么,却梨花带雨的说不出话来。

      张郢简看着聂知韫身上斑斑驳驳的血痕,顿时煞红了眼,怒火中烧地转过身:“谁干的?”这声音像淬了毒一样,直冲入每个人地心里。

      “我问,谁干的!”见四下寂静,几百号子人一个敢喘气地都没有,张郢简从地上拔出长枪再次吼了一声,宛若地狱中的恶鬼,暴戾又阴冷,钻进骨髓。

      逄铨笑得格外瘆人,他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超前走了几步,冷笑道:“是我,我。。。。”

      还没等逄铨说完,张郢简便早已腾空而起,一记重拳直冲逄铨胸口,逄铨反应倒是敏捷,抬起长剑挡在胸口,可面对力拔山兮的蛮力,长剑瞬间被这力气震得七零八碎,人带着一把无刃的剑柄被击飞了近十米远。

      “逄铨。。。。”张郢简忽地闪到捂着胸口挣扎着起身的逄铨面前,恶狠狠拽住衣领子从地上薅起来,“你哪来的狗胆子。。。”

      逄铨两只手捶打着张郢简粗壮的胳膊,紧接着两眼一黑又被掼在地上,还没喘上两口气便已发现张郢简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刀,银刀上映出来的自己显得多么脆弱不堪。

      一阵血光飞起,逄铨人头落地。

      以武功高强虐杀犯人而名满京城的刑部尚书,在张郢简面前就如同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一般任他宰杀。

      不远处的小茅屋内,冯良渚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

      “逄铨也是死得其所了。”他将泡好的茶推给旁边的人,“大人时机算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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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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