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陆衍亭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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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盈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下坠，她失去了对自己灵力的掌控，无法御剑，只能任由自己不断下坠。
她甚至感知不到鸣衍的存在。
入眼皆是一片黑暗，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一只冰凉的手攀上她的肩膀，顾辞盈终于踩到了实物，她回头看去，只能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因为那脸上全是斑驳血迹，根本看不出人样。
这冰凉的触感像一条暗中窥伺的毒蛇，让顾辞盈浑身不舒服，她回身挥手，将那人拂了回去。
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风声，尖利刺耳，围绕在她身边。
“何人装神弄鬼？”落地后，鸣衍再一次出现在了她手中。
她一剑斩去，声音远了些，但又很快靠近。
周围实在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一直挥剑。
不知过了多久，顾辞盈耳尖一动，听见了脚步声，随即立刻拧身刺去，“噗”地一声，她终于捅到了实物。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照亮眼前的场景，更照亮了她眼前惨白的人脸。
“主人……”
“沈镜尘”被她一剑洞穿胸口，嘴角鲜血直流，朝她伸手。
顾辞盈猝不及防看到了熟悉的人，握剑的手不禁松了松。
“主人，我不想死。”他仿佛很疼，对她委屈地说着。
“我好冤，我好冤啊。”
随着他的声音，周围本已平息下来的风声又再一次响起。
哭声叫声无穷无尽，顾辞盈站立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属于九息池的。
难道这是九息池里尚未度化的冤魂？
她想到了明微临终前所说，九息池中七成的怨气，来自星罗盘。
所以，这里全是因星罗盘而产生的冤魂。
顾辞盈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想，该如何回到天上，该如何扛着“他”的反对去斩断登天梯，可就是不敢想明微在剑塔里对她说的话。
又一道闪电劈下，几乎能将整个视野照亮，顾辞盈终于看清了自己正站在什么地方。
一地的骸骨，堆积成山。
雷电的轰隆声姗姗来迟，满地的骸骨震颤不息，仿佛是活的。
无数张鲜活的面孔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面前，前一秒还春风满面，下一秒就鲜血淋漓。
每个人都在质问她。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些人的怨恨化作一道又一道狠厉的罡风，撞在顾辞盈身上。
她甚至拿不起鸣衍，浑身的力气好似随着她几万年的信仰一起，轰然倒地。
森森白骨扣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束缚住她的手足，从头顶将她罩住。
这些白骨若有千斤重，能将她的膝盖压弯。
顾辞盈双手浸泡在尸山血海中，她闭上双眼，低声道：“我犯的错，我会去赎。”
“可不能是现在。”
她被这些冤魂压得有些呼吸不畅，轻喘了两声，在束缚下艰难抬头，望着那怎么也望不尽的黑夜。
“也绝不该由‘你’来审判我的罪。”
她将拇指压上无名指，低声轻唤：“鸣衍。”
原本失去了生气的神剑立刻重新焕发出光彩，将束缚住她的巨网击破。
解放了手脚的顾辞盈立刻握住剑柄，将灵力凝于指尖，对着即将劈下的天雷重重劈去！
*
“殿下，快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瑶光！”
顾辞盈睁开眼来。
一个身着红色衣袍的年轻面孔撞入她的视线。
那人靠得极近，面色有些忧虑，在看见她睁眼的那一刻才松了一口气。
是陆衍亭。
等等……
顾辞盈突然有些茫然。
陆衍亭是谁？
面前之人分明是凤翊，为什么她脑子里会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凤翊，你又打扰殿下打坐！”
另一个声音从她侧面走近，顾辞盈抬头看去，是阿镜。
她不知为何，看到如此生龙活虎的人，心中一痛。
沈镜尘对凤翊的举动很有意见：“你知不知道入定的时候不能打扰，你是不是还对殿下怀恨在心，想害她走火入魔！”
“我没有！”凤翊正色说，“我看她神色不对劲，怕她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这才叫她的，我什么时候怀恨在心了？！”
顾辞盈看着面前两人争吵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是每日都要发生的情景，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些人隔了一层薄纱，就好像这些事情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和眼前的黑暗一起烟消云散了。
“瑶光，你刚才入定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凤翊问她。
顾辞盈没说话，她有些记不清了。
明明她是孤注一掷，是拼尽全力也要去……
要去做什么？
“星罗盘……”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顾辞盈：对，是星罗盘。
一切都是星罗盘造的因，才会发生后面的所有，要阻止“他”。
“星罗盘？”凤翊耳朵尖，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笑着说，“你就这么想要那个星罗盘啊，早说嘛，我去给你赢回来！”
“什么意思？”顾辞盈皱眉，星罗盘是她诞生时，天道给她的本命法器，为何还要从别处赢来，“星罗盘本就是我的本命法器，要你赢做什么？”
“啊？”凤翊说，“你不会是想要星罗盘想要到发疯了吧？”
“殿下。”阿镜也在一旁开口，“星罗盘是明日庆典结束以后才决定归属的，你之前确实一直想要，明微殿下也有意，但结果尚未出来，你也不能就这么认领了呀。”
“庆典？”
“神域诞生十万年的庆典啊。”阿镜说，“殿下，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给忘了！”
神域什么时候有这种庆典了？
沈镜尘见顾辞盈神色依旧茫然，有些无奈：“这庆典确实是第一次，因为是第一个十万年，庆典上会开启一件尘封的天道法器，就是星罗盘。庆典开放公开比试，赢了的人可以优先进入认主环节，若星罗盘不认，就轮到下一位。”
“不过，”他接着说，“星罗盘毕竟是天道法器，寻常神司也不敢打它的念头，基本上只有你和明微殿下有让它认主的机会。”
“放心吧，你既那么想要，”凤翊站在旁边摩拳擦掌，“我一定能给你赢回来！”
“不必。”顾辞盈觉得这件事十分陌生，但除此之外的东西却十分熟悉。
月华殿中的花草幽香，凤翊身上若有若无的梧桐气息，那株梧桐树还是她亲自从南山之巅带回来的。
这些都不像假的。
她站起身来，想看看神域的别处，想找到破绽之处。
刚走两步，便被绊住脚步。
“这是何物？”
“殿下，你究竟怎么了？”沈镜尘有些困惑，“这些是神域送来的贺礼啊，这些是刚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清点呢。”
“什么贺礼？”
“神域十万年，也是你和明微殿下的寿辰，你们不愿大操大办，所以其他人只送了贺礼来，没有打扰。”阿镜说着，将礼单拿在手里查看，“清点完这些，我们也可以动身去扶光殿了。”
这件事顾辞盈是知道的，她和明微都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宴会，每次的寿辰都是二人自己过，身边跟着的只有青锋，阿镜和凤翊，在二人殿中轮流过。
“去吧。”顾辞盈轻轻点头，示意沈镜尘去忙自己的事。
她则走到寝殿前，仰头望着殿前这株梧桐树。
这株梧桐树的种子来自南山之巅，是南山的神木，蕴含这天地之力以及她和凤翊的灵气，这株树的气息，应该不能造假。
顾辞盈轻轻抚过它的枝干，感受着其中的灵力流动。
这树长得郁郁葱葱，灵气四溢，没有问题。
“瑶光。”凤翊收敛了之前势在必得的张扬气，跟在她身后，默默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顾辞盈有些恍惚，“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什么？”
“有你。”顾辞盈回过身来，看着凤翊有些惊讶的神情，三言两语简单跟他说了关于星罗盘和人间的事情。
至于两人的感情，她不知现在的凤翊是如何想的，便没有说出口。
虽然她话中有明显的隐瞒，但凤翊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怀疑这里是假的。”
顾辞盈没有说话。
“我之前在阿镜屋里的话本子中看过，凡人有一说法叫庄周梦蝶。”他说，“是说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但梦境实在太过真实，所以他醒来后难以分辨，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梦……”顾辞盈伸手抚过梧桐树下的那块灵石，那是她常坐的地方，灵气充盈，带着浓浓的神域气息。
“这梦这么真实，说不定和星罗盘有关。”凤翊说，“你和明微前几日去看过星罗盘，是不是那时沾染了什么气息？”
“我不记得这件事。”
“你说我在梦中并不知自己是谁，那想必我也不是以凤翊的身份跟在你身边，那我是以谁的身份？”
“你是……”顾辞盈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凤翊在梦里，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明明熟悉得要命，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明明还记得他在梦里的一举一动，能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可是为什么就是记不起来他叫什么？
“我忘了。”顾辞盈说。
“你忘记了那个名字，却记得我叫凤翊，因为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凤翊握住瑶光的手腕，顾辞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偏高的体温，“这还不能说明哪个才是梦境吗？”
顾辞盈依旧直觉哪里不对，可她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上一秒还在九息池的冤魂堆里，下一秒就来到了这里。
她遵从着原本的安排，被凤翊拉着，和沈镜尘一起，去了明微的扶光殿。
明微正和青锋坐在棋盘前，眉头紧皱，如临大敌地端详着面前的棋盘。
沈镜尘见他们在下棋，也快步走过去凑热闹。
凤翊走在她前面半步，察觉到她犹豫的步伐，回过头来。
“瑶光，愣着做什么？”他冲她眨眼，年轻的脸上是没有被这六千年所磋磨的张扬意气，“走啦！”
顾辞盈眼前突然就起了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