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心魔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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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亭回头看到顾辞盈，眉头轻挑：“里面的前辈说让我在这里等，居然真的等到你了。那老头把你留下，我还以为我要孤身一人独闯第三关了。”
“别怕，罩着你我还是可……”他略带调侃的话还没说完，两人脚下骤然一空。
突然的急速始料未及，蓬莱的禁制依旧生效，御剑不起作用，他们只能任由自己不断下坠。
“这是什么意思？”陆衍亭见挣扎无用，便没再尝试，只是询问顾辞盈。
“刚才那个前辈跟我说会直接将我送往第三关。”耳边风声猎猎，四周场景也在急速变换，顾辞盈冷静地说，“可能是给我们抄近路了。”
陆衍亭有些无言地笑了一声：“这近路还挺独特的。”
周围场景缓了下来，估摸着快到了，两人有所准备，没能摔个灰头土脸。
不过此处场景也不会摔得灰头土脸，他们落脚之处是一个莲花状的石桩，一人踩了一朵，石桩下是汩汩流水，云雾缭绕，倒像是一处仙门场所。
他们脚下的石莲构成了两条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瀑布水帘，看样子是要一路踩着石莲往前走。
两人正疑惑着，只见突然出现了几行字，映在澄净天幕上：踏莲而行，可见心魔。破妄方可见真。时限半个时辰。
“心魔障？”陆衍亭看着天上的提示，转头看向顾辞盈，“若是道心坚定，没有心魔，岂不是如履平地？”
他觉得像顾辞盈这样淡然的人看起来是不会有心魔这种东西的。
而顾辞盈自己也想不出来自己的心魔会是什么，心魔滋生往往需要极为浓烈的情绪，在漫长时间中反复提炼。
他们二人不过百来岁，在修士中尚属于少年，修行至今大多数时间都只专注于修炼，能有什么心魔需要克服？
“既是最后一关，总有缘由。”顾辞盈说，“说不定此心魔障能找到人心中最恐惧之事，无限放大。即使没有心魔也能造一个心魔，还是小心为上。”
“人人心里恐惧之事皆不同，我们共同进入，反而能互相提醒，看上去反而是比一人进入要容易，真有这么简单吗？”
顾辞盈看了看此处泉水瀑布，钟灵毓秀得不真实，处处透着诱惑。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瓶清心丹扔给陆衍亭：“含在舌下可清心醒神，还有这个清心符，捏在手里别松。”
陆衍亭接下，便又听顾辞盈说道：“此处让我心中有些不踏实，速战速决。”
“好，我知道了。”
两人一齐踏上了前面的石莲，一踏上下一朵，上一朵就此消失，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头几步石莲质地坚硬，踩得很稳，周遭没有任何变化。
“没什么反应，难道是因为师妹内心纯净，心魔障也无法攻破。”快走到一半，此境仍然没什么反应，陆衍亭有些不解。
但顾辞盈不认可此说法：“就算没有心魔，人也不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
“那你怕……”他正想问顾辞盈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只见周遭场景陡然生变，火光冲天，黑气肆虐。
这黑气并不是他们在扶风城中所见怨气，浓稠如墨潮，偶然能看见暗紫色的光在其中浮动。
黑如墨潮，紫光掠影，这是典籍中记载的来自魔域之心的魔息！
魔域通道封印已有数千年，顾辞盈他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魔域，为何此时会出现在心魔障？
缕缕魔息如丝线般被一针一线钩织在火光里，严丝合缝地挡住了顾辞盈的视线，狂风凛冽，大火随风摇曳，让她看到了此处的样貌。
这不像魔域，更像是……降神台。
他们从昆仑进入蓬莱的入口。
这个“降神台”其实比现在那个要大得多，周遭浮云缭绕，本该是一处仙气十足的地方。
如果没有这场古怪的大火的话。
这火不知道有什么神通，顾辞盈只觉得灼得她双眼生疼。
她不由地闭了闭眼，想去问陆衍亭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但是她转头看去时，陆衍亭却没了踪迹。
明明刚才还能感觉到他在身边的！
“陆……”她没能开口，一道足有合抱粗紫白色的闪电如怒龙裂空般撕开苍穹，直直劈在她身旁。
这一声怒雷直接震得顾辞盈耳膜出血，她脑中嗡嗡作响，心想：这是哪门子心魔？
说是“问技”还差不多。
这心魔障的天雷和顾辞盈之前所见的化神雷劫根本不是一个含金量，这才像真正的天神之怒。
好在惹到天神的似乎并不是她，这些雷柱都擦着她过去了，否则无论是当世大能还是平凡百姓在这里都只会是被一视同仁的蝼蚁。
清心丹和清心符还在尽职尽责的释放清凉帮助顾辞盈稳固心神，但她觉得这些根本就没必要。
这心魔幻境实在太奇怪，其中场景皆是她平生未见，谈何醒不过来？
难道这是陆衍亭的心魔幻境,可他又是从何处可见这样的情境？
“瑶光。”一道宽厚又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顾辞盈心想：这个幻境还能识别进入者的名字吗？
她没有贸然回应，陆衍亭迟迟不见踪影，还是得先找到他才行。
还有，天幕提示写的“破妄方可见真”，怎么破？从心魔障里醒来又是怎么评判？
顾辞盈到现在为止始终置身事外，压根没觉得自己陷入了心魔障，怎么叫醒来？
“瑶光。”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好像离得更近，但说话的内容反而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眼。
“你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他。”
要救谁？
顾辞盈鬼使神差地看向那片火海，火海里好像有个人。一条泛着金光的锁链捆绑着他，从火里一路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
她手里！
顾辞盈心里骇然，这只手里本该一直捏着那张清心符，但是清心符如今却没了踪影，变成了这条不知是何物的锁链。
看到这条锁链握在手里时，她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闷痛，就像有一只手顺着这条锁链一路伸到她心里，狠狠捏住了她的心脏。
她好像听见一个女子虚弱又痛恨的声音，反映了一会儿，才发现好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这魔息……是你，你想要什么……”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端坐于神龛中的神像。
她莫名觉得这双眼自己好像很熟悉，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电光又起，“轰隆”一声照亮了他的脸，果然和眼睛是一套的，本该是一副月朗风清，慈悲众生的样子，手里做的事情却比谁都残忍无情。
他冷冷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起阵。”
他抬掌向上扬起，地面突然震颤不止，红光暴起，无数荆棘拔地而起，张牙舞爪的想要吞没火海里的那个影子。
不……
不知道是心魔障本身的作用还是这大阵的威压，顾辞盈完全动弹不得，她的心神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清醒地在想：陆衍亭会附身在这两人中的哪一个？我要怎么做？
另一半却被幻境中的情形狠狠地牵制住了，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沉痛，心里一直在说，不要。
她余光可见漫天荆棘将火海里的人包裹起来，只剩下半张脸，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金红的瞳色，在这荒芜幻境里静静地凝望着她，缓缓抬起右手，好像周遭事物与他毫无干系。
又好像是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她一触碰到那个眼神就感觉心中巨震，痛得她直掉眼泪。
仿佛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自己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差点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直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她被毒蛇一样的温度惊醒了。
有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恨不恨？
顾辞盈：什么？
他因自身之故背叛于你，背叛苍生，害得挚爱因你而死，他人之过却要你来承担，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顾辞盈：罪有应得。
但他身负人间万千怨气，你想杀他，怨气四散世间，苍生将罹难。
那道声音如是说着，却又话锋一转：但是苍生罹难，生灵涂炭之时可再生神明，你想要的人就有机会回到你身边。
顾辞盈听到“想要的人”心弦一动，想起了那模糊的半张脸。
见她没再回话，那鬼魅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引诱起来：此人行为十恶不赦，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要不要替天行道？
顾辞盈虽被心魔障里的幻境影响了情绪，可还没忘了这只是一场试炼。
是非功过不该由她来评说，再说了，若杀了那人导致怨气四散，只为自己泄愤，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心魔障里的情绪太过浓烈，她心里至今依旧不由自主地难过心痛到喘不过气来，但这也许就是心魔障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想以此冲昏她的头脑。
她强行压下这些情绪，喃喃开口：“不必再说了，我不会这么做，就算再恨也不该迁怒旁人，我自会去寻找两全之法。”
此话一出，她觉得心里松快不少，心思也更纯澈了些，随即有些不耐烦地问此间幻境：“问完了没，问完就放我出去。”
那道声音还想再说什么，顾辞盈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感变轻了，当机立断召出霁川，运足灵力向眼前幻境大力斩去。
血色幻境真被她斩出了一个口子，隐约可看见蓬莱景色，她又添两剑，狠狠将幻境撕了个烟消云散。
幻境顿时天崩地裂，她后退两步想要避开滚落的碎石，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一个灼热的怀抱。
